很快,刘晓雅查到了刘朋飞的头上,一个退休的老市长。
刘朋飞家的四合院藏在老城区的胡同深处,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被摩挲得发亮。
周志高站在门廊下,看着门楣上那块“清正廉明”的匾额,阳光透过匾额的镂空纹路,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像撒了把锋利的碎银。
“周部长里面请。”管家老李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恭敬,棉布鞋踩在石子路上悄无声息。
他引着周志高穿过井,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摆着套紫砂茶具,茶宠是只昂首的仙鹤,翅膀上的包浆亮得有些不自然。
刘朋飞坐在太师椅上,手里转着对油亮的核桃。
这位退休的地级市市长穿着件月白色的绸衫,领口的盘扣系得一丝不苟,比起档案照片里那个梳着背头的官员,此刻的他更像个养尊处优的乡绅,只是眼底的精光藏不住,那是常年身居高位才能淬炼出的锐利。
“周部长,有日子没见了。”刘朋飞的声音带着老派的洪亮,核桃在掌心碰撞出清脆的响,“上次在刘老的寿宴上,就想跟你聊聊,可惜你被一群人围着,像块磁铁。”
周志高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杯,碧螺春的清香里混着淡淡的檀香。
他注意到茶杯的杯底刻着个极的“刘”字,胎质细腻得不像凡品,后来才知道,这是当年某开发商送的清代官窑,拍卖行估价超过百万。
“早就想来拜访刘老市长。”周志高的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听您退休后迷上了书法,正好带了幅拙作,请您指点。”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卷轴,展开时露出“功在千秋”四个大字,笔锋里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刚劲。
刘朋飞的目光在字上停留了三秒,突然笑了:“志高这字,有股子犟劲。”
他示意管家收起来,“像你爷爷,当年在工地上签文件,钢笔能把纸戳穿。”
他话锋一转,核桃转得更快了,“听安庆元的事,闹得挺大?”
周志高端起茶杯,热气模糊了眼镜片。
“按规矩办事而已。”他放下茶杯时,杯底与石桌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倒是想起十五年前,您在梅市修的那条环城路,现在还是主干道吧?”
刘朋飞的手指突然顿住,核桃差点从掌心滑落。
“那时龙国经济没现在厉害。”他望着葡萄架上的枯叶,声音里带着几分追忆,“市里的财政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我带头捐了三个月工资,又动员市民你一块我五毛地凑,加上省里的拨款,才把路修起来。”
他突然加重语气,“那条路现在还在用,明我刘朋飞没贪没占。”
周志高想起纪委送来的卷宗,某页附着张泛黄的捐款收据,收款人签名是“刘朋飞”,但经手人那一栏,赫然是安庆元的岳父,当时的市交通局副局长。
而审计报告显示,那条路的实际造价,比账面少了整整两千万。
“修路是积德的事。”周志高的目光落在仙鹤茶宠上,那翅膀的弧度突然让他想起环城路的弯道,设计图纸上的半径是五十米,实际修出来却只有三十米,去年冬还因此出了起连环车祸,“只是路修得太急,难免有不扎实的地方。”
刘朋飞的脸微微发红,端茶杯的手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志高年轻有为,这点毋庸置疑。”他突然换了话题,核桃在掌心转得飞快,“你这个年纪就当组织部长,放眼整个龙国,也是凤毛麟角。”
他凑近了些,檀香混着老人味扑面而来,“但在这个圈子里混,光有能力不够,还得有人扶一把,不然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周志高想起长福镇的老书记,那个总爱蹲在田埂上抽烟的老头,临终前“当官就像种庄稼,得把根扎在土里,风再大也刮不倒”。
那时的刘朋飞刚任副市长,在电视里“要做老百姓的孺子牛”,现在想来,那牛的犄角,怕是早就磨成了利龋
“您得对,提拔很重要。”周志高的声音平静得像深潭,“但提拔分两种,一种是把能扛事的同志推上去,让他们为老百姓多做点实事。”
“另一种是拉帮结派,把自己人安插在各个岗位,形成一张网,为自己谋私利。”
他看着刘朋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不知道您当年提拔的,是哪一种?”
葡萄架上的麻雀突然惊飞,翅膀扑棱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刘朋飞的核桃“啪”地掉在地上,滚到周志高的脚边。他弯腰去捡时,绸衫的下摆掀起,露出腰间的皮带,爱马誓金扣在阴影里闪着冷光,这根皮带的价格,够修半公里乡村路。
“周部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朋飞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刚才的和煦荡然无存,“我刘朋飞在官场混了四十年,提拔的干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个不是兢兢业业?”
他往屋里喊了声,“老李,把我当年的荣誉证书拿来!”
管家很快抱来个红木盒子,打开时里面的奖状金灿灿的,“优秀组织成员”“模范市长”的字样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周志高的目光扫过颁奖日期,其中有三张的颁发时间,恰好在环城路工程款“消失”之后。
“这些荣誉很珍贵。”周志高合上盒子,手指在“模范”两个字上轻轻点零,“就像当年市民捐的那些钱,一分一厘都带着期盼。”
他站起身,公文包的金属扣撞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不打扰您休息了,改再来看您。”
刘朋飞突然冷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种看透世事的嘲讽:“志高别急着走啊。”
他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背有些佝偻,却依旧透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你以为安庆元那点事,能掀得起多大浪?我告诉你,梅市的水,比你想象的深。”
周志高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眼那块“清正廉明”的匾额。
阳光正好移过“廉”字,在笔画的缺口处投下道阴影,像被虫蛀过的痕迹。
“水再深,也得清。”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刘朋飞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然,老百姓怎么过河?”
胡同里的风带着秋意,吹得周志高的衣角猎猎作响。
老婆刘晓雅昨晚的,纪委在安庆元的保险柜里发现了本通讯录,上面的名字用红笔标着等级,刘朋飞的名字后面画着三颗星,旁边还写着“环城路”三个字。
卖糖葫芦的老汉正对着墙根撒尿,尿液顺着墙缝渗进去,浸湿了块松动的砖。
他想起审计报告里的一句话:“环城路的路基填土中,掺有大量不符合标准的沙土。”
“师傅,来串糖葫芦。”周志高递过十块钱,山楂的酸甜味在舌尖漫开时,突然想起十五年前的梅市,那些捧着零钱捐款的市民,他们的掌心一定也沾着这样的酸甜,带着对好日子的期盼。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昊发来的消息:“刘朋飞的女婿,也就是安庆元的岳父,当年负责环城路的材料采购,已经控制住了。”
后面附着张照片,老头戴着老花镜,正在看份泛黄的采购单,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走到胡同口时,周志高给刘晓雅发了条消息:“准备好渔网,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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