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毕竟不是世俗之人,自从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就经常独自一人跑到荒郊野外读书,只有身处大自然中时他才能感到快乐和幸福。
他思索着世界,思索着自己和未来要走的路。渐渐的,山里的鸦雀都认得他了,他便从家中带些谷子喂它们,这些鸦雀和他成了朋友,每次来山里读书,它们都会飞在他的身旁陪伴着他。
他心里明白,奔波于人际的世俗生活并不是他想要的,他也早已看透这世间的人情世故与利益往来。
都市的生活他只觉无趣,也不是他不善言辞,而是他的世界罕有人懂,别人的他觉得无聊,他的道理别人听了就打瞌睡,所以也没什么朋友,渐渐的他也懒于应付了,也没有必要再讲那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华府颇有钱粮家资,平时除了读书和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外,也没什么事需要他去干,家里人知道他是这般性子,时间久了也不再责备他,便由着他去。
后来,他拜了那白袍道人为师,又学了些道术,于是就在这银花谷底盖了间茅屋潜心修行,以后便很少再回到东篱城的家中了。
他享受着山谷里清静无忧的生活,一切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饮食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在他心中,银花谷才是他真正的家,而师父少则几周来找他一次,多则半年不见踪影。
此刻,他正在屋中认真的读着梵真交给他的那本书,虽然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但他能感觉到这两个人和他是同一类人,心里有种莫名的信任福
梵真和康福来坐在院中一边仰观星辰一边交谈。“师父,昨我们在湖上时那阵雨正如您所预测,风一来雨就停了,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呢?”康福来问。
“那是五运六气的运用之法。甲己之岁,土运统之;乙庚之岁,金运统之;丙辛之岁,水运统之;丁壬之岁,木运统之,戊癸之岁,火运统之。五运之气,各有太过不及,甲丙戊庚壬为太过,乙丁己辛癸为不及,有余而往,不足随之,不足而往,有余从之,此谓五运纲纪。”梵真道。
“哦,就是干主岁之五运,阳为太过,阴为不及,交替出现。”康福来道。
“不错,你已经入门了。子午之岁,少阴君火主之;丑未之岁,太阴湿土主之;寅申之岁,少阳相火主之;卯酉之岁,阳明燥金主之;辰戌之岁,太阳寒水主之;巳亥之岁,厥阴风木主之,此谓六气之变。当先立其年,以知其气,则道可见,民气可调。”梵真道。
“我知道了,地支主六气之变化,比如今年是辛丑,那便是太阴司,太阳在泉,水运不及。”康福来道。
“不错。”梵真满意的点头道。
“那气又该怎么预测呢?”康福来问。
“福来,以六六为节,有十干,六终而为周甲,故六十日为一气,一年六气,三百六十日。岁水不及,湿乃大行,上应镇星。太阴司,湿土行令,故而多雨,湿土克水,气不相得,母弱则子强以复,寒水生风木则制湿土,如此雨令乃休,往复循环,都是六气盛衰变化的结果。”梵真道。
“哦...原来一切都离不开阴阳转化,五行生克!那您又是怎么知道一个时辰后就会下雨呢,为什么如此精准?”康福来问。
“当然还要配合易卦方位方可预测准确。福来,《太始元经》是一本阐述道运行的书,你要勤加学习,善于思考,方可运用得法。书中的内容并非寻常之理,而是法!”梵真道。
“是师父,徒儿一定认真研习,不负师父之教诲!您刚才岁水不及,以应镇星是什么意思呢?”康福来道。
“镇星便是水星,你看!”梵真指向空道,“那就是镇星,当岁水主运时,镇星也会相应变得明亮,其他金、木、土、火四星也会随主岁之年而明亮,这便是地之道,彼此相应,暗中相连。”梵真道。
“原来如此!地人竟然联系的如此紧密,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地人是一体了。”康福来道。
“不错!所谓人合一就是这个道理,道的运行,人亦在其中,世间之事都是彼此相连,相互映证的。”梵真道。
康福来若有所思,有些难为情的问道:“师父...能问您个问题吗...为什么我不能成为祭司的候选人呢?”
“傻子...你固然很优秀,也有着纯净的心灵和耿直的性情,但祭司之职乃是系于命的!这些祭司是人转世下来辅助人间的,也就是缘之人,他们的灵性与精神境界潜能非常人可比。”梵真道。
“知道了师父。”康福来道。
“至于命运,很难给你解释清楚,希望你多观察,多思考道与命阅关联,也许有朝一日你就会从中参透出一些道理。”梵真道。
“哦,知道了。”康福来点头道。
“修行终究要靠自己。再,祭司须是处子之身,你已婚配,那更是不可...不过你虽不能成为祭司,但依然可以学道修校所谓命运流转,殊途同归,你也有自己的任务和责任。”梵真微笑道。
康福来听了师父这番话忽然对祭司肃然起敬,似乎明白了成为祭司意味着什么,点头道:“明白了师父,徒儿谨遵师命!”
忽然,华清在屋子里叫了一声:“呀!!”二人听闻赶忙进屋,只见华清正坐在凳子上伸出脖子盯着个蛋状的东西,那东西如火一般通体赤色,鹅蛋大。
“怎么了清,这是什么啊?难道你还养鹅?”康福来开玩笑道。
“不是鹅蛋!”华清无奈道。
“这是...难道...”梵真道。
“我也不知是什么,师父上个月临走时把它交给了我,还是送给我的法宝,让我好好看管。”华清道。
“这是重睛鸟的蛋!”梵真道。
“重睛鸟?!”两人异口同声道。
“从来没听过的名字。”康福来道。
“重睛鸟,是什么...鸟?”华清一脸疑惑的问。
“它可来头不,这种鸟有着不凡的力量,我曾在另一个地方见到过。”梵真道。
“哦,自从师父把它交给我,我无论怎么摆弄,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刚才它自己动了一下,吓了我一跳!”华清道。
“此鸟非凡间之物,而是来自昆仑山,你师父一定与昆仑山有关。”梵真道。
“昆仑山?我知道了!师父以前经常提到这座山!”华清道。
“此鸟有一对双睛,又名重明鸟,性情忠贞,声如鸣凤,能驱虎逐狼,除妖降魔,还能变化大,侍奉主人左右。这蛋刀枪不入,水火不害,看情形它马上就要出世了。”梵真道。
“呐!还有这么厉害的鸟啊!”康福来惊讶道。
华清心翼翼的捧起鸟蛋,忽然在他怀里动了一下。三人定睛看着,突然蛋身一道裂缝,里面的家伙破壳而出,露出了半个脑袋,张着嘴“唧唧唧唧”的叫个不停。
华清心的将它放在草席上,那家伙从蛋壳里一跃而出,跳在华清怀里,用头蹭着他,一身赤色,毛茸茸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
“好可爱啊!让我摸摸!”康福来咧着嘴伸手去摸,那鸟突然回头一啄,疼的康福来迅速把手伸了回来。“哎呀,好疼啊!这家伙刚出生就这么厉害!”康福来道。
“哈哈,心一些,他已经认清是主人了!”梵真道。
“对了梵先生,我该怎么喂养它呢,它吃什么呀?”华清道。
“重睛鸟不食凡间烟火,只喂它山泉甘露便可,等它长大些自己就会寻找甘露了。”梵真道。
“啊?竟然不吃东西!那我喂点山泉给它,看看它喝不喝!”华清着,从旁边捧了些泉水在它嘴边,果然是只灵鸟,竟自己喝起来了。
“快看!它的眼睛好像张开了!真的是双睛!看起来好精神啊!”康福来惊奇道。那重睛鸟饮了几口甘泉后微微睁开了眼睛。
“这家伙就在我遇见你们的时候出世了,以前无论我怎么摆弄都没动静,看来真是意!”华清感慨道。
“相信它今后一定会有所作为吧!”康福来感慨道。
“唧——唧——”重睛鸟发出两声长鸣,似乎听懂了康福来的话。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起来,梵真欣慰的点点头。
第二一早,康福来打开装着金银花水的盆子,盖子上果然聚集了许多露水。他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药瓶,心的将露水收集起来道:“师父,好了。”又在瓶上写了“银花露”三个字。
“这露水真的可以治好母亲的眼疾吗?”华清半信半疑道。
“你就放心吧,师父可厉害呢。”康福来道。
三人吃过早饭,华清便回到家中向父母辞行,将梵真和康福来安排在客房歇息。
华府果然是大户人家,好个气派的庄院:广亮大门,朱漆金铆,石狮抱鼓,瑞兽门钹,朱门上挂着一对如意红灯笼,进门一道九龙石照壁,庭院正中一口三尺瓦缸,虎头活环,黑釉雕花,缸里是莲叶浮萍,绿水金鱼。
外宅四角各栽松竹梅菊,垂花门后,有石径朱廊蜿蜒通向内宅,廊下碧池泉涌,奇石耸立,锦鲤嬉戏,白鹅仰歌,中间一座八角亭,那华老丈正坐在亭子上喂鱼。
华老丈见儿子回来了,心中又喜又悲,喜在总算见到了清,悲在这婚事闹成了笑柄,他心里一念起这事就无奈的叹气。
华清和养父华老丈来到西厢房看望卧病在床的养母,将梵真和康福来到山里寻他的原由、自己今后的打算和梵真愿意医病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家人了。
华老丈长叹道:“哎呀,他们不但救了你那没过门的娘子,还特意为你母亲治病,真是恩人呐!原来那二位是国王身边的人,老朽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来人呐!把柜子里的银凤单丛拿来,为客人斟茶。清!还不快去请二位贵客,爹爹我要尽地主之谊!”清回到客房将梵真和康福来请来,仆人端上点心香果伺候。
华老丈拱手作揖道:“方才听清,原来二位恩人是王宫里的贵客,请恕老朽失敬,失敬啊!二位快请上座,上座!”
华母见有客人来,也坐起身恭迎。
“华老丈多礼啦,我们也不是什么贵客,不过是郎中罢了!”梵真谦和道,扭头看了一眼半卧在床的华母。
“大人虚怀若谷,真是自谦了,清跟我您是国王身边的御医,老朽今日有缘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二位贵客请用茶!”华老丈道。
“老丈客气了!能与贵公子相识实乃缘分,望华老丈以国家为重,让清随我们进宫去吧,不知二老意下如何?”梵真望着卧病在床的华母道。
华母道:“清也大了,若是跟别人去,我们倒有些担心,清儿能跟着大人为国效忠,乃是我华家之福啊!请恕老生腿脚不便,不能下地恭迎,望先生勿怪。”
“正是,正是!”华老丈附和道。
“清儿,你虽然是我们的养子,但我们一直把你视作亲身骨肉,既然荣华富贵留你不住,你就自己做主吧!以后可要多听这位先生的教诲...不要忘了常回来看看呐!家里有你两位哥哥照顾,你就放心吧!”那华母一看就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起话来有板有眼。
华清听了这话忽然鼻子发酸,忍着泪水跪下磕头道:“孩儿叩谢二老养育之恩,今后定当尊师重道,为国尽忠!你们放心,我会回来的。”华清义正言辞道。
此时清的二位哥哥也赶来相见,大哥三十有余,二哥二十出头,都已成家立业。
大哥道:“清,你生迥异,资质不凡,留在家中也不是你长久之计,有道是‘海阔凭鱼跃,高任鸟飞’,大哥相信你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二哥道:“是啊三弟,有些人生就是要干大事的,不要被那些繁文缛节束缚,爹娘已经答应你了,家里有我和你大哥呢,你就放宽心吧!”
华清听了这番话,再也止不住泪水,哭的稀里哗啦的,这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再正常不过。他抹着眼泪起身道:“母亲!孩儿差点儿忘了,这位梵先生乃是御前太医,孩儿这就请他给您治病!”
“老生谢过先生了!”华母连忙道谢。
梵真起身道:“华母不必言谢,在下一定尽力而为。请您将手伸过来,我为您把脉。”西厢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梵真道:“福来,将针取来!”康福来从随身包袱里取出银针递给他。梵真在华母的病腿上刺下三针,又在后颈和右手刺入两针,只见华母脸色顿时变得忽明忽暗。
“请转过身去,闭上眼睛,大家在屋外回避片刻,只留福来和清。”梵真道,众人便掩门而出。
梵真屏息凝视,将手掌在华母的病腿和眼前伸开,忽然从掌心发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华清和康福来都惊呆了,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门外的华老丈也隐约看到屋内有一道蓝光。
片刻后。“好了,可以进来了!”梵真道。待华老丈进门看时,华母已经双腿落地,能起身活动了,众人无不惊叹。
“老生能走了,这眼睛也看见啦!先生真乃神医!请受老生一拜!”华母着就行礼。
“不必言谢,您的腿虽然能走了,但筋骨枯槁,还需滋养一段时日方可康复。我写副方子,内服一月。另外将这银花露每日早晚滴入眼内,不久眼疾就会痊愈了。”梵真着便写下方子:芍药四两,甘草四两,并将药方交给华老丈,康福来取出银花露递给华母。
老丈看了方子不解的问:“先生,为何只有平平两味药?我家里不缺钱财,奇珍异草也不在话下。”
“呵呵,药不在多少...只需早晚煎服。”梵真笑道。
华老丈瞧着方子,又抬头看看梵真,疑惑道:“先生,方才老朽仿佛见到有一束蓝光从屋内照出,敢问那是什么啊?”
“蓝光...?没有啊。”梵真看了一眼华清和康福来,眨着一只眼道,“你们看到什么蓝光了吗?”
康福来立刻明白了师父的意思,道:“没有啊,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啊。”
“额...是啊,确实什么也没有...父亲花了眼吧。”华清附和道,心里却明白。
“哦...难道老朽真是花了眼?也罢也罢!”华老丈摇头道。
“母亲的腿还疼吗?”华二哥睁着双大眼睛惊喜的问。
“不疼啦!这位先生真是神人!”华母感叹道。所有人都被梵真的医术所折服。
午时,华老丈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为三人饯校酒足饭饱后,梵真道:“清,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上路了。”
华老丈从屋里取出金银盘缠给他们,而华清只拿一袋碎银,梵真和康福来则分文不取。华老丈知道他们不贪恋钱财,便没有强求,只是将三人送到门外挥手道别。
“孩儿走了,二老珍重,哥哥珍重!”华清拱手行礼道。华母见已经清远去,两眼微空,眼角垂泪。
三冉了城南大门,华清问:“梵先生,我们现在就去定川州吗?”
“不清,我们还需找到第二位祭司。”梵真道。
“对了,刚才您的手掌发出一道蓝光,真是神奇!”华清道。
康福来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才道:“师父可厉害了,不管什么病,用那只发光的手一摸就好了!我以前被一只...一只白虎精袭击,差点丧命,多亏师父救了我,也是用那道光把我给治好的。”
“啊?白虎精?!有这种事?”华清惊讶道。
“哎,我本来也不信,直到自己真的遇上...你在荒山野岭一个人住就没遇到过什么妖精么?”康福来问。
“...妖精倒是没有,不过常有些精灵陪伴我。”华清道。
“精灵...?是个什么鬼啊?”康福来好奇的问。
“听我师父,它们喜欢在深山里和修行人在一起。”华清道。
“哦...我也在山里长大的,怎么就没遇到过?唉,可能精灵不喜欢我这种山野匹夫吧...哈哈哈。那它们长什么样儿啊?”康福来道。
“嗯,就是一个光团,在屋子边一闪一闪的,有的看起来有点像螳螂的模样,大大的眼睛,一个嘴巴,但是它们很可爱的,也很友善,有时还会抱着我的腿撒娇呢。”华清道。
“这么好啊,那你在山里可不算孤独。我比你年长几岁,也有了家室,真羡慕你能成为祭司候选人,若不嫌弃,以后你就叫我福来哥吧!”康福来道。
“好啊福来哥。”华清点点头微笑道。
“师父啊,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康福来问。
“西南方,达罗城。”梵真望着远方道。
“达罗城?这名字好像听过...应该不是希纳国的城剩”华清思索道。
“没错,在辛渡国。”梵真道。
“辛渡国?听起来似乎很远,看来只能坐飞车去了。”华清道。
“我们不必那么早到辛渡国,也不用坐飞车,先步行南下,一边行医一边游览各地的风光和风土人情,待时机到了我们再去辛渡国不迟。”梵真道。
“哎?好啊,至少可以尝尝各地的美食,欣赏一下风景了!”康福来道。“哎对了清,你那只鸟呢?怎么一直没见到?”
“在我包袱里呢,我把它放在一个盒子里了。”华清着从包袱里掏出个硬纸盒子,上面扎满窟窿眼,刚拿出来那家伙就探出头来“唧唧”的叫,很是可爱。
“它好像长大了些呢,眼睛也越来越有神了!”康福来道。
“是啊,你这么一还真有点,这才两啊,它还能怎么变呢,反正挺好养的,也不闹,饿了它就叫两声,我就知道该给它喝水了!”华清道。
“哈哈哈,真是有趣,真想看看它长大后是个什么...鸟样。”康福来笑道。
“唧!唧!”那鸟冲着康福来怒剑
“哈哈瞧啊,这鸟真灵,它好像知道你在什么!”华清道。
“咱们走吧,先出城再。”梵真道,三人便从城南而去。
华清的心绪有些复杂,他从就生活在东篱城,即便在深山里独自居住也不曾真正离开过这座城和他的家人,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离开家乡奔赴自己的使命,既是一种荣耀,又会有诸多不舍。
他对俗世生活没有多大兴趣,但唯独对父母的养育之恩难以割舍,他可以放得下一切,却难以放下父母的恩情。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使命,要作一名国之祭司就不能对红尘有任何留恋,尤其是儿女私情。
他欣慰着能够结识梵真和康福来这样的同道之人,也憧憬着今后与其他祭司一起共事的场景。命运将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只有走出来的才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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