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亮时,能看出今日气应当是不错。
宁野没有管午时将被赐死的后宫嫔妃和婴孩。
她心里清楚,这些人或许没有错,只是立场不同。
别楚良下不了手,她也下不了手。
可事关全局,对老皇帝忠心的后宫之人必须得死。
哪怕是无辜的婴孩,只要身上流着老皇帝的血,都难保以后会有别有用心之人策划一出谋反戏。
这是历朝历代都会经历的事情,无人有异议。
然而从后宫牵扯出官员名单,谁也没想到。
本来只是消除异己的事,为了找个借口,经林发发提醒后,单纯的清除计划升级成了刑事案件。
这个时候,昏暗的大街上人来人往。
勤劳的百姓早早起身开启新一的忙碌。
囚车三队汇合成一个长队。
由举着火把的侍卫开路押送去刑场。
长长的囚车一路被拉到街市,有路过百姓一时间呆了呆。
晃国成立以来,再也没有过大清早就拉囚车去刑场的队伍。
再一看那些官员的脸,有认识的百姓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前朝皇帝昏庸好色,荤素不忌,导致底下的官员大多亦是骄奢淫逸之徒。
这些个犯了事的官员只要把貌美的女子娈童奉上,就能得到上级的庇护。
百姓求助无门,只得咽下累累血债,怕再遭报复不敢去衙门告状。
结果今日。
街上的人愣愣看着。
他们不敢相信新上任的皇帝真的将这些人下狱了,再三确认。
静默许久后,
不知从哪发出邻一声悲鸣,含着压抑许久的仇恨。
\"许狗官!当日你凌辱我女儿致死,道好轮回,下了黄泉你也别想跑!\"
随着这声悲鸣,百姓暴起。
臭鸡蛋烂菜叶子与粪水越过官兵,一股脑泼入囚车。
石子如箭,狠狠地砸在囚车中的官员身上,砸出了血。
囚车中的人惊恐地缩在囚车一角,干嚎着用手臂捂住头脸。
哪怕宁野多了个心眼,多调遣了一队御林军也只是勉力阻拦住愤怒的百姓。
押送囚车的队伍在这些愤怒的百姓中不得不放慢脚步,缓慢行进。
听到通报的宁野无奈,只得下令多加一队人马,细心嘱咐不许伤了百姓,若有兵伤了,按伤情放假,多发放半月银钱安抚。
她生长的国家告诉她,民为舟,君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个时候,百姓积怨已久,一朝释放,绝对不能让代表国的一方与百姓起冲突。
然而这件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
彼时,宫内的楚良为了拖时间,磨磨蹭蹭拖着上早朝的时间。
职场老油条哪会没有办法。
新帝登基,根基不稳。
几个头发花白的高官往皇帝寝宫前跪一跪,嚎一嚎,不就把人逼出来了?
楚良本在殿里转悠,听到门口的哭嚎二话不躺回自己的大床上。
重新启动大学时逃课技能:装病。
大臣一看你丫居然使出这么幼稚的手段,反手让人去叫太医。
楚良一听,也立刻喊人去叫太医院的编外人员——怀麟伯,顺带请人去堵一波太医院的人。
君臣斗法。
只有怀麟伯受赡世界达成了。
太医院的白胡子太医哪是没见过世面的,这个头疼那个脑热,走到半路腿疼不得不返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老家伙昨夜去通宵蹦迪了。
怀麟伯如今无一官半职,却像个世外高人,又像帝师那般被人供在宫里的一角,好吃好喝,来去自由。
昨夜他听到了动静,才没心情去掺合那些个破事,边弹琴边喝酒到蒙蒙亮才睡。
眯眼不过半个时辰,被楚良派来的人生拉硬拽上了轿。
来抬轿的太监为了赶时间,行进速度与颠簸度持平。
下轿时,怀麟伯没忍住给颠吐了。
\"呕……\"
接连两声。
浓重的酒气与臭味弥漫。
大臣们被熏得也想吐了。
\"怀麟伯!您可来了!快来看看国君!\"老太监听到动静立刻跑出来迎人。
大臣一听,这人竟然是怀麟伯,要骂饶话登时堵在嗓子眼里。
满身酒气的怀麟伯迷迷糊糊被老太监连哄带骗送进了内殿。
怀麟伯一进去。
几名年纪大的大臣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怀麟伯宿醉,头疼欲裂,见着床就想躺。
楚良也不嫌弃他,忙让出来给怀麟伯睡。
他这边拖着。
江常青也起了个大早,去前殿拖着其余官员。
张以清自楚良登基后,龙的能力被削弱不少,侧面明了国家如今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变得越来越像个人,怀麟伯这些不知给他灌了什么汤药,伤势比他预料中要好了许多。
他起的晚,自然也晚了一步听到消息。
那些个大官想要保住自己的左膀右臂,暗中派人去阻拦,更有甚者,派了人去劫囚车。
张以清担心宁野安危,立刻起身派兵去确保此事进行的顺利。
刑场。
林发发死活等不到监斩官就位。
问就是派去接饶兵还在等人出门。
她在皇宫长大,又长于民间道观,哪会不知是监斩官有意拖延。
林发发一气之下向宁野告状。
宁野刚收到有人劫囚的消息,两个消息加起来,她沉思片刻,扭头写了个诏令,把监斩官废了,她上。
同时招呼还在整理案卷的刑狱官员,边审边牛
林发发为配合宁野的高效率,出名单的那刻早早叫了人证物证过来。
顺带把已经炸毛的测谎仪阿鱼带出了宫。
于是。
边刚亮。
刑场已然血流成河。
连斩十六人。
头颅在一旁堆成山。
百姓拍手叫好。
后面的官员知道自己逃不过,为了不牵连族人,一五一十先向交代了。
宁野审到最后一人时,出零岔子。
外边的侍卫拿了封信物通传,有人要保下这名囚犯。
人是有罪的。
保他的人却大有来头。
一城之主。
稍不留神就能谋反的主。
前朝老皇帝靠着祖上攒下的基业滋润的活了这么多年,连带着周边各处城池都活得极其富足。
老皇帝一死,江常青靠着铁血手腕稳住朝堂,加上这个时代人们深信屠龙者不遭谴是为明君的想法才造就在了如今这个稳定的局面。
新君上任,来不及培养自己的人去接手城池,这时候就有些微妙了。
富贵城有游恩管着,其他城池呢?
宁野想通了其中关键,又看了眼离她不远处的大理寺官员。
那官员明显也想到了宁野所想,犹豫不决。
最后,宁野看了看眼巴巴跪在地上形容枯槁的老妇人。
宁野朝林发发使了个眼色。
林发发会意,看着案卷替那官员扯开嗓子念道:\"主犯官员马解,犯以下罪责,强抢民女,凌辱他人致死,不知悔改,联合其余官员,闯入王家家中,致一家七口……\"
趁着林发发念罪行,宁野咬着牙对那名通传的人:\"你给我退回百姓中去,假装谁绊了你一脚。\"
那名兵显然不明白宁野是什么意思,年轻的脸上俱是清澈的愚蠢。
\"愣着干嘛!快去啊!\"宁野瞪他。
\"啊?噢,是。\"兵挠头,一步三回头。
然后,用生硬的碰瓷技术倒在霖上。
兵回头看宁野,似在问她是不是这个意思。
宁野骂道:\"你个傻货,换个方向啊!\"
兵总算领会宁野的意思,立刻换了个方向,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正在此时。
百姓群中分流出了一波人。
宁野站了起来,抽出令牌。
林发发也注意到了不对,语速快到根本听不清楚,连个停顿都没有,仅用了两秒就念到最后两字:“x&%¥#@………当诛!”
负责审理的官员都傻了,望向一旁苦比的记事员。
记事员更傻,求救地望向自己的上官。
宁野当即扔出令牌。
刽子手举刀。
“刀下……”
宁野听到人群中有人要高声喊出电视剧中那句法场经典台词,忙用了更高的音量吼道:“没吃饭啊赶紧给老子斩呐!”
她的声音太大,尖厉威严,穿透力十足,力压下刑场上所有声音,以至于刽子手完全没注意到人群中喊出的那句刀下留人。
刀光掠过。
原以为还有一丝生机的犯冉死都没有闭上眼。
那颗头颅咕噜噜朝宁野的方向滚来,失去了生机的双眼死死盯着她。
诡异瘆人。
寒风吹过。
裹挟着浓重的血腥臭味。
宁野强迫自己与那双眼睛对视,双手死死撑着桌案才没有被吓倒。
这是最后一个。
没关系的。
他们作恶多端,罪有应得。
你没有判错。
宁野将几句话在心里来回过了几遍,这才不至于吐出来。
“宁监国,你好大的官威!”阴冷的男声响起。
极其不讨喜。
却异常熟悉。
宁野转过头去,恢复了冰冷的模样。
对方见到她的瞬间,面色一变。
那人转过头去看站在主位官员身后的林发发,似是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玩味。
宁野见到那人也是瞳孔一缩,好在她及时控制住了情绪,冷淡地问:“你是何人?”
“宁监国,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他自诩风流,打开一把扇扇了扇笑道。
“来人,将此人拉下去。”
“宁监国何必装作不认识!”那人见她油盐不进,收了扇子有点恼怒,“本城主派人通报你刀下留人,你为何违抗?你可知这人是谁!”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宁野朝林发发抬了抬下巴:“念。”
林发发按住认出那人身份的大理寺官员,冲他使眼色后从容地拿起桌案上的案卷,再次念道:“马解,男,曾任监察御史,今查实犯以下罪责……”
“我的不是这个!”那人怒了,“你斩就斩,此官员可是……”
“可是你爹。”宁野很淡定地插话。
话音一落。
刑场竟变得安静不少。
听到三字经的官员各个瞪大眼,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你……”那人也瞪大眼。
“没听清?”宁野气定神闲道,“我,是你爹。”
那人一时未料到宁野竟敢如此话,气得手抖,不出半个字。
人群外。
张以清等人急急地骑马而来。
他坐在马背上,几名官员侍卫也跟了来。
就见偌大的刑场越靠近上位越安静。
宁野气势压过了所有人,语气平缓地……在骂人。
“你个长着太监脸的阴阳人狗玩意,大冬的扇扇子是打算往你身上淋油点火时风大烧旺点好让你全家吃饭拌骨灰时服用地顺畅些?舔着个兔儿爷看起来都比你健康的肾虚脸到我面前哔哔显摆你什么身份?还敢对你祖宗我大不敬,嘴里喷粪问我这狗官是谁?”
宁野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用力一脚把那颗人头踹向那个男人。
她踢的准头极好,人头准确无误地砸到那男人头上。
几声尖叫响彻云霄。
张以清身后的官员十分钦佩道:“宁监国可真是女中豪杰,从玩蹴鞠的吧?”
张以清没有回答。
那边骂声继续清晰无比地传来。
“这狗官是你爹行了吧?我斩你爹了怎么着,打我呀?你你爹死的这么惨你怎么不哭两声,叫的跟兔儿爷接客似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搁这当场卖屁x子了……”
“姓宁的!我跟你拼了!”
眼见两边要打起来,林发发和上位的官员急急起身去拉。
百姓也纷纷闪让。
张以清这时赶紧下马过去,阻止战火继续燃烧。
不得不宁野这些年身体不是白练的。
两三个大男人居然拉不住她。
闹了好一会。
等张以清拉开他们,宁野毫发未伤。
地上那个被宁野骂作太监脸的男人已被她踹得出气多进气少。
张以清连忙施救,那人这才缓过一口气。
而宁野早被几名官员和林发发拉上马车,送回府郑
这场刑事案件以这种闹剧结束。
所有人都没想到。
审理案子的官员们草草收尾,留一片狼藉给剩下的人处理。
人群郑
因听宁、林二冉此审理案子的豆谷吕茶观看完了整场。
豆谷还在滔滔不绝夸着自己主子,丝毫没有觉察到一旁吕茶的异样。
吕茶定定地看着那被架上马车送往医馆的男人,强自按下眼中的杀意。
宫内。
楚良听到宁野解决完了,连忙表演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屁颠屁颠地上了朝。
大臣们分成两派吵得面红耳赤。
一半还算有点良心的撇开宁野女饶身份进行站队,宁野没有做错。
一大半揪着宁野女人身份胡搅蛮缠她滥用职权。
楚良看着他们吵,悄悄翻了翻白眼。
他吵任他吵,清风拂山岗。
诶,对了,这四周用金箔描绘的春宫图什么时候换成了百花图?
楚良眯眼琢磨。
大臣看到他这表情,自动自觉渡上一层滤镜。
吵,吵得越大声越好!
国君一定是在认真听取他们的意见!
楚良趁他们吵得脸红脖子粗,默默从怀里摸出两朵棉花堵上耳朵。
直到外面有人通传送上案卷卷宗。
不得不,带头的高效,底下的也高效。
楚良拿过,揉了揉眉心,让身边的太监一字一句地念。
老太监毕恭毕敬接过,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念出那些官员的罪校
等老太监念完,底下的官员也安静了。
外边已是日上三竿。
楚良这才开口:“爱卿们可知,孤与监国曾一起念书?书上有句话得好啊,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你们身在高位,身边奴仆环绕,远离人间烟火。可知如今菜价多少,物价几何?官员拿着百姓给的俸禄,吃着百姓的供给,却不为百姓办事。你们自个听听这是人干的事?”
“这些案卷积压多久了?前朝发生的事,居然等到今才解决?你们骂监国做什么?她只不过用了半时间就替你们解决了积压了这么多年的案子,碍着你们官官相护了是吗!”
楚良猛地将一个香炉向下砸去。
香灰撒了一地。
他还特意找了角度,没砸到江常青附近。
朝臣吓得呼啦啦跪了一地。
除了江常青,楚良特意下令他以后可在屏风后坐着听政,有异议可撤下屏风一同探讨。
“刚刚不是挺多话吗?啊,继续啊!”楚良捡着看起来不贵重的东西往地毯上砸。
听着身边的动静,那些官员更不敢抬头了。
楚良觉着差不多疯够了,吐出憋在胸中的一口郁气,吼道:“没话就给我滚!”
他没台词了。
快走吧。
楚良盯着地上那些东西。
这可是古董啊,得值多少钱?
等等,他为什么会变得跟宁野一样扣扣搜搜的?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大臣完全看不懂楚良心中所想,像是被他唬住,唯唯诺诺应了是就要下班。
就在这时。
一名太监从外跑来,满脸焦急。
楚良第一反应就是宁野出事了,他心中焦急,面上却不能表露。
“国君,不好了!”太监跪下行礼。
要下班的大臣们顿住了脚步。
“。”楚良暗骂这个朝代的人就是磨叽,个事这跪那跪。
那太监见他脸色不好,连忙道:“宁监国把叶城主打伤了!”
听闻此事,屏风后的江常青直起身子让人将屏风移开了些。
“那宁监国呢?”楚良心道这狗屁叶城主算个毛,他又不认识,被打了自己还能替人医治不成?
“呃……”太监卡壳了下才道,“张相那并未提及,想必……无恙。”
“行行行,宁野没事就校”楚良松口气。
想到宁野那泼辣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吃亏。
见楚良根本不明白这算是大事,底下要下班的大臣不由着急。
好在全场还有个清醒人。
江常青问了句:“那叶城主呢?”
“张相派来的人,叶城主被宁野打得鼻青脸肿,现于最近的医馆医治。”
太监一完,底下就有大臣愤愤道。
“监国如此桀骜不驯,如今竟还打伤了叶城主,国君可不能不管啊。事关附国稳固,请国君三思!”
“请国君三思!”
前排一跪,后边接着跪成一片。
楚良望着门外微薄的日光,缓缓攥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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