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艳兰一通发泄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在鲍文婕那张舒适的转椅里,揉着太阳穴,脸上写满了被生活磋磨的“生无可恋”。办公室里只剩下咖啡机轻微的嗡鸣和她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鲍文婕静静地听她倒完苦水,没有立刻安慰,反而慢条斯理地给自己也续了杯咖啡。她倚在实验台边,那双在显微镜下能洞察最细微痕迹的眼睛,此刻带着玩味和了然的笑意,上下打量着对面这个满腹牢骚的闺蜜。
“啧啧啧,”鲍文婕终于开口,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照你这么,你家老李同志,那可真是……十恶不赦、一无是处、拖家带口的巨型米虫啊?”
滕艳兰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可是呢——”鲍文婕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滕艳兰脸上,语气充满了促狭,“我怎么瞧着,咱们滕大队长,不对,现在是滕教官了,这脸蛋儿是越来越红润有光泽了呢?以前在队里熬夜蹲点留下的那点暗沉,现在全没了,水灵灵的。还有这身段……”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滕艳兰因为姿势放松而曲线更显的腰身上溜了一圈,“啧啧,比以前在警队高强度训练时更显女人味了嘛!这举手投足间,藏都藏不住的韵味,可是与日俱增啊!”
滕艳兰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脸上莫名有点发热:“你……你胡什么呢!我那是……那是警院工作轻松了,不用风吹日晒的!”
“哦?是吗?”鲍文婕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慢悠悠地抿了口咖啡,“老话不是了嘛,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看啊,你这操心操的,怕也是‘心甘情愿’的操心吧?累是累零,但这日子嘛……”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悠悠吐出后半句,“……过得比蜜罐子里泡着还甜呢!是不是?”
“我那是没办法!”滕艳兰像被踩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都上了这贼船了,还能半道跳下去淹死不成?再了,”她试图转移话题,找回一点“职业尊严”,“我现在好歹在警院教书育人,也算间接支持你们一线工作,给你们输送新鲜血液了!这后勤保障工作,我能不做好吗?”她努力把“管钱管家”得像一项光荣的“战略支援任务”。
“哦?后勤保障?”鲍文婕才不吃她这套转移话题的把戏,脸上的笑容越发促狭,带着一种“我懂你”的暧昧,“我看这‘后勤保障’工作背后的‘核心驱动力’,可不止这么冠冕堂皇吧?”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眼神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咱们滕大队长刚谈恋爱那会儿,可没少跟我私下发愁,担心某些……嗯……‘夫妻生活’的和谐问题呢。什么‘木头疙瘩不开窍’、‘缺乏实战经验’之类的……”
“鲍文婕!”滕艳兰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抓起桌上的软布擦镜纸又要砸过去。
鲍文婕敏捷地躲开,笑得更欢了:“别急别急!听我完嘛!现在看来嘛……”她故意拉长了语调,欣赏着滕艳兰羞窘交加的表情,“咱们老李同志,经过滕教官这么多年‘言传身教’、‘深入指导’,这‘业务水平’和‘服务意识’,那绝对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啊!看把我们领导‘滋润’得……啧啧啧,这气色,这状态,简直是容光焕发!这明什么?明老李同志在‘本职工作’上,那是相当地让领导满意嘛!对不对?”
这番直白又充满暗示的调侃,像一把火,把滕艳兰从脖子根烧到了耳朵尖。她羞得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那些婚后的疲惫抱怨,在闺蜜如此“洞若观火”的“专业分析”下,瞬间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带上了一丝欲盖弥彰的甜蜜。
“你……你闭嘴吧!”滕艳兰又羞又恼,抓起抱枕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声音闷闷地从抱枕后面传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和认命,“他……他也就……也就剩这点用处了!笨手笨脚的!”
“哎呦喂——!”鲍文婕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动地的宣言,夸张地拖长了音调,拍着手大笑起来,“听听!听听!‘也就剩这点用处了’?滕艳兰同志,你这评价可真是……‘高度浓缩’、‘内涵丰富’啊!哈哈哈!看来老李同志这‘核心竞争力’,那是得到了领导的高度认可和‘唯一’倚重啊!哈哈哈!”
鲍文婕笑得花枝乱颤,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滕艳兰埋在抱枕里,羞恼地跺了跺脚,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悄悄向上弯起。那些关于柴米油盐、关于银行卡密码的糟心事儿,似乎都被闺蜜这阵爽朗又促狭的笑声,暂时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消毒水的冷冽,而是咖啡的醇香和一种心照不宣的、属于已婚闺蜜间的温暖与暧昧。
恰此时,李睿从江北回来。一走进张旭办公室,却看见了对方阴沉着脸。
“老张,怎么了……”
“你从今起停职。”张旭开口道。
“停职?”潘剑最先反应过来。
李睿不由一颤,问道:“谁停职?”
张旭盯着他,道:“你!”
李睿回头看了眼呆若木鸡的王和一脸惊愕的潘剑,感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我?为什么?”
张旭叹了口气,道:“停职原因现在保密,你从明开始不用上班了,老实在家待着,随时接受传唤。”
“传唤?”李睿大脑快速转了一圈,“我犯了什么错误吗?还需要传唤?”
张旭阴着脸,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照片,道:“看看,你认识她吗?”
照片上的女子白色纱织上衣,黑色短裙,还有蕾丝的长袜,躺在地上,苍白苍白的,她是失血死亡,右侧胸口被血迹浸湿。
李睿突然想起了张旭方才在电话里的那名被凶手割去乳房的死者。他仔细看完了那一沓照片,最后一张是死者生前的生活照,照片上的女孩笑容可掬、清纯可爱,但面孔确定是生疏的。
李睿摇摇头,回答道:“不认识。”
张旭突然换了话题,问道:“部里借调结束之后到目前为止,你做过什么?”
“你这话问的……”李睿白了张旭一眼,“我是滕艳兰预产期到了之后才回来的,之后就一直在家陪老婆。陪产假结束之后,我就在单位上班,所有出勤都有记录。”
“这个死者的内衣上,有你的dNA。”可能张旭也觉得这个案子蹊跷,这才道,“由由刚出生,你就干坏事吗?”
李睿瞬间坐不住了,“什么?我?这怎么可能?”
“每名法医的dNA都会被录入dNA数据库,”张旭缓缓开口,“你没有参加尸检,所以不可能是污染。但死者身上发现了你的dNA,只可能是你和死者接触过。”
“这……”
“张队你不会怀疑我师父是凶手吧?”王开口道。
“我没有李睿就是凶手,但dNA你怎么解释。”张旭道。
“dNA是哪里检测出来的?”潘剑问道。
张旭沉默了一会儿,道:“精斑。”
李睿刚刚恢复一些思绪,正准备开口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又震蒙了,“我……我……和……她……怎么……可能……”
“斑迹量很少,像是被擦拭过一样,也没有检见精子。”张旭想着既然已经透露了案情,索性都了算了,“但dNA确实是你的。”
“没有精子……”李睿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这里面有问题。”
“既然由由出生,就证明我的精液没有问题,不可能是无精症。”李睿解释道,“而且我和滕艳兰孕前都去医院检查过,有诊断证明。”
“对啊!”王态度坚定道,“而且师父自打休假结束之后,所有案子都是我俩一起出的外勤,我可以作证。”
“废话!”张旭白了他一眼,“我能不知道?要不是因为有不在场证明,我就抓他了。”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还停我职?”李睿问道。
“我是相信你,才告诉你这些案情。”张旭白了他一眼,“但根据规矩,你不能再参与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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