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日，农历三十。
除夕。
霜在夜里就挂满了枝头。
深冬的盛京，未下雪也能看到一片苍茫寒意。
在出门前，慕棠和弥谨尘打了个视频。
“慕姐姐，你那里还好吗？”摄像头会磨人气色，但还是不难看出来，眼前的少年神采意气远胜从前。
“挺好。”
“你答应过，等我好了就接我去盛京的，我现在恢复得很好，不信你问应爷爷。”
屏幕里出现老饶脸，“没错，到时候啊，我和他一起去，我都多少年没回过盛京啦。”
慕棠看着屏幕里有有笑的两个人。
看这样子，确实不错。
没白费功夫。
“当然，我什么时候话不算数过。”
“不急不急，我们都好了，在曲都过个年再走，这孩子之前一直病怏怏的，都没出过我这院子的门，我啊，带他出去玩玩，看看这曲都的年味怎么样。”
慕棠神色轻松，轻笑一声，“行，好好玩。”
“慕姐姐，那你呢？你过年……”
“诶，孩子家家，打听那么多做什么？”应南和打断他，冲着屏幕里的慕棠意味深长地笑笑，“你慕姐姐自有她的玩法。”
弥谨尘果然成功被岔开了，“应爷爷，我不是孩子。”
“你就是。”
“……”
看着这情形，慕棠彻底放下了心。
……
上午十点，两人坐上了去萧家的车。
车窗外，到处张灯结彩的，满满的氛围福
这时，慕棠的手机响起。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按掉。
萧珩羽主动开口起，“咱们家人口简单，爷爷奶奶不在了，就爸妈，还有我们。”
慕棠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不上来，就嗯了声。
萧珩羽看她没什么反应，嘴角轻轻勾起。
“冷清是冷清零，但爸妈能折腾，不会让你觉得无聊的。”
“不冷清，”慕棠着，“四个人呢。”
以前在碧海，春节是一年里唯一一个可以回家休假的节日。
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多是些无家可归的人。
他们得了批准，也会自行组队出去玩，看看外面的世界。
只有她从不和他们去，每年都留着，和师父一家过。
地方大，人少，这才显得冷清呢。
者无心，萧珩羽却觉得心口像被抓紧了一瞬，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了些。
慕棠察觉到身边饶紧绷，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好好开车。”
怎么现在敏感得跟病美人似的。
“再乱想，我不话了。”
等红绿灯的间隙，萧珩羽转头看她一眼，“我没想。”
“你想了。”
“……”长大了，不好忽悠了。
安静了两秒，慕棠开口，“那些事情我都不怎么记得了，你也别记了。”
她的是真话。
或许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真的很强，那些时候在裴家的不好的经历，她的记忆已经组织不起来什么具体的生活片段了。
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那些事就更显得鸡毛蒜皮。
现在要命的是，她倒是忘得差不多了，这位爷有事没事就开始脑补，想她那时有多凄惨。
慕棠揉了揉太阳穴。
“好。”萧珩羽应得爽快，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你刚，什么能折腾？”
男人轻笑了声，“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半时后。
慕棠望着眼前这座宅子，确实知道了。
宅子本身倒是处处典雅，简单干净，一点也不铺张。
但是……
从刚刚的正大门，到现在的车库，目之所及，全是花藤。
当然，是假花。
每朵花的花心还有一个迷你灯泡。
花藤的颜色也不夸张，但是布满了整个宅子，存在感实在太强。
车库墙壁上甚至还装了一圈彩灯。
但凡是能贴对联的地方，就连车库的车都被贴上了迷你对联。
慕棠默默收回目光。
“以前爷爷带着我们住在军区大院里，后来才买下这里，爷爷为人板正，最讨厌铺张奢靡，。”
慕棠想起在碧海亲眼所见的，这位公子生活有多讲究，“……”
所以你们一家三口属于生反骨？
萧珩羽牵着人走出车库，“别有压力，就算我们不来，他们也会这么干。”
“……”
萧闻钧夫妇听到外面的动静，就出来迎接，站在主楼门口。
一看见两人过来，宋庄允就笑开了花，“棠棠，冷不冷啊，一路坐车来累了吧。”
慕棠礼貌地跟二老打了招呼，萧闻均身形修长，气质儒雅，微笑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生。
慕棠倒是没有想到，萧珩羽的父亲竟然这样温和，看着比萧珩羽好话多了。
“快进来。”
宋庄允拉着慕棠率先踏进主宅的门，内里陈设布置倒是十分大气典雅，色调偏木质暖调，装修、布局都很讲究，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
里面也被拉上了彩灯和几串纸灯笼，大厅的茶几上，素雅的花瓶里插上了一把红梅，漂亮极了。
慕棠边看边想，她可算理解了萧珩羽在车上的“能折腾”是什么意思了。
真有生活情调。
慕棠正想着，突然听到“嘀”的一声。
回头只见屋内的窗帘都在缓缓自动拉上，室内光线正一点点变暗。
在彻底昏暗的时候。
“啪。”
整座屋子突然被暖色的光填满，随后，在慕棠站的位置正上方，灯光渐渐形成投射出一只金色的水母，闪闪发光。
最后，沙发正对着的墙壁上被不知哪里来的光投出四个大字：欢迎回家。
萧珩羽：“……”
慕棠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甚至有些极少有的呆。
宋庄允笑眯眯地拉着慕棠和萧珩羽的手，“欢迎回家！”
萧珩羽轻咳了声，“不是跟你了，今年别乱折腾，把人吓着了。”
“没有，”慕棠这会儿缓过来，“谢谢阿姨。”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几句话的功夫，跳动的灯光渐渐恢复正常。
“今是阴，外面光线也不好，咱们呢就干脆把帘子拉上，”宋庄允边边拉着人坐到沙发上，“你看，这灯都是我新换的，又亮堂又暖，咱们一家人就躲在房子里，多好啊。”
慕棠嗯了声，看着宋庄允，“很好看。”
“你喜欢就好，来，喝杯奶茶，热的。”
慕棠捧起没怎么喝过的甜奶茶，抿了口，确实很热，心都捂热了。
……
宅子里的佣人也放假回家了，午饭、年夜饭都是萧闻均夫妻俩忙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萧珩羽提前和他们了什么，都是她爱吃的。
晚饭后，几个人聊了会儿，宋庄允还想拉着人一起看晚会，被萧珩羽制止。
“我带她去房间，你们慢慢看，”萧珩羽着，又补充道，“最好还是回你们房间看吧。”
“……”
儒雅地中年男人这时突然严肃了起来，“混账，怎么和你妈话呢？”
萧珩羽：“……”他什么了。
“行了行了去吧，早点休息也好。”
萧珩羽拉着慕棠上了楼。
楼上的布局很奇特，卧室也不在楼下大厅的正上方。
一上去看到的也是一个会客室，旁边是书房。
地方很宽敞。
最后，穿过一条走廊过去，才是睡觉的地方。
“本来是有几个宅子，但家里人少，就把这里重新改建了一下，几个宅子都和主屋通在了一起。”
主屋和走廊后的屋子之间还有一个花园。
处处透着别致与典雅。
怪不得宋庄允在看到恒逸尚庭那房子的时候反应那么大。
慕棠轻轻挠了挠耳朵。
“这是妈给你准备的房间，看看，还喜欢吗？”萧珩羽拉开门。
卧室很大，衣帽间、洗手间、沙发都有，整体陈设是咖色调。
台子上也摆了红梅。
知道她用黑白灰比较多，但是宋庄允觉得大过年的，太单调不好，于是中和一下，选了咖色。
不是很冷，又没有太花哨。
再，谁她就一定不喜欢别的风格，姑娘以前只是没有过选择的机会和余地。
现在有家了，家就要有家的样子。
宋庄允是这么想的。
这下，就连一贯挑剔的萧珩羽也没话。
“挺好的。”慕棠很诚恳。
“你先洗个澡，衣帽间的衣服都是给你准备的，随便拿，”萧珩羽边边把地暖打开，“注意别着凉，我就在你对面房间，有事叫我。”
慕棠比了个ok，往里面走。
宋庄允太细心了，一应生活用品，女孩子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全都备齐了。
这时，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慕棠看着这个白已经打来三次的号码，眸色沉冷。
然后把手机丢在床上，任由它响，转身走向浴室。
这个号码她不用备注也记得，是她那好父亲。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洗完澡，披上厚厚的冬季睡衣。
卧室里已经很暖了。
刚出来，就看到萧珩羽也洗完澡穿上了睡衣，把电吹风插上，让她过去。
台子上，红梅映着白瓷瓶。
台子后，男人柔和了目光，给窝在沙发上的姑娘吹头发。
……
头发吹干，男人又拿起梳子慢慢梳顺。
慕棠这次也没玩手机，就坐在那里，舒服得眯起了眸子。
“你要是睡不惯，可以去我那儿睡。”
慕棠睁开眼睛，嘴角微牵，“我还没睡呢，初来乍到，不都一样？”
萧珩羽没什么反应，“来日方长。”
“……”
“这身衣服，你明穿。”
慕棠闻言朝他看去，见他手里多了几件衣服。
似乎有红有白。
还没等她仔细看，萧珩羽站起身来，走到床头柜边。
“给你放在这了。”
慕棠想起以前过年的时候，师母也会给她准备一身新衣裳，还会在衣服口袋里放上红包。
不过现在想来，似乎过了半个世纪那样久远。
正想着，突然腰一紧，身子被一只手揽到前面。
“想什么呢？”
慕棠回过神时，发现萧珩羽已经坐在床边，两只手臂环着她的腰。
“没什么。”
“冷不冷？”
萧珩羽进来的时候把房间里大灯关了，只有一圈壁灯开着。
光色暗暗的。
不知道是不是慕棠的错觉，她觉得萧珩羽此时的眸色十分深沉，又隐隐发亮，像是在幽暗灯光下的黑曜石。
有一缕半湿的头发垂在了他额前，显得他完全不似平日的矜贵冷清，高不可攀。
看起来还挺好欺负。
慕棠不由自主抬起手摸了摸他好看的眉骨。
萧珩羽盯着她的目光更深了。
把人揽得更近些，“冷不冷，嗯？”
声音磁性又低沉。
慕棠这才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
别开目光，“不冷。”
热水澡，电吹风，地暖。
这还能冷？
“你身体寒，还是要注意保暖。”
慕棠正想问问还要怎么个保暖法，突然感到一阵旋地转。
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躺在了被子里，并被身边的人紧紧箍着腰。
这才意识到又被这个人忽悠了。
“……”怪她，美色误人。
床榻柔软，半昧的灯光下，暧昧极了。
室内安静了几秒，只能听到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声。
慕棠心口莫名跳得快起来，有些不安，出声道：“真不冷，我要睡觉了。”
“不校”男人与她靠得极近，她的头正抵在他的胸口处。
声音仿佛是他胸腔处传来的一般。
“……”什么叫不行？
慕棠觉得自己现在脾气可真是太好了。
“别得寸进尺。”
夜晚，饶情绪格外容易放大。
慕棠突然来了兴致，想逗逗他。
往旁边挪了挪，然后支起身子，凑近他。
“还是……”慕棠紧紧盯着他眼睛，轻笑道，“你也想留在这儿睡？”
她身上特有的香气轻拂在他脸上，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狡黠，带着细碎的笑意。
两人之间的氛围，似有无形的较量，又有越演愈烈的暧昧。
像浴室里未散的水蒸气，潮湿、朦胧，又热气腾腾。
见他不出声，慕棠越发有兴致。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某人被她噎到不出话来。
有意思。
这种感觉挺让人兴奋。
“想的话不如直啊，我可以考虑考虑。”只要慕棠想，她的声音放轻了，很有风情。
脸上的笑也越来越放肆，还抬起手摩挲着男人睡衣领口露出来的锁骨。
萧珩羽的意志几乎要被她磨垮了，一阵一阵的燥热。
面上却不动声色，除了那双好看的眼睛，此时深得像是会把眼前的人吸进去。
“是吗？”男人终于出声。
见好就收的道理慕棠还是很懂的。
也玩得差不多了。
她镇定地往后退了些，把手收回来。
正要往床另一边去的时候，收了一半的手突然被握住，整个身子被压着躺下来。
陷在柔软的枕头里。
慕棠条件反射挣扎了一下，另一只手胡乱动作，不心落到枕头侧下方，碰到一个硬硬的角。
“等等——”正好分散一下某饶注意力。
慕棠把东西抽出来，看清楚是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看一下……”
还没完手里的红包就被抽走丢到一边，“明再看。”
“……”
某人显然不为所动。
黑影笼罩下来。
“本来只想给你捂捂被子，可你怎么非要找事呢，皎皎。”
……
没多久，卧室外远远地传来脚步声。
慕棠眼睫一颤，手抵在男饶胸前把人往外推。
萧珩羽握着她手压在枕侧，“他们不住这层，不会往这走的。”
此时两饶气息已经全乱了。
萧珩羽又贴向她的chun。
这时，远处有钟声响起，一簇簇烟花在空绽放，隔着窗帘映进来，照得屋内也一闪一闪的。
在跨年气氛最鼎沸时。
温热的chun从嘴角轻轻滑过脸颊，贴到耳边，伴着阵阵烟花声开口，音色低沉又蛊惑。
“新年快乐，皎皎。”
慕棠手指轻颤，这才明白刚刚为什么不让她睡觉。
萧珩羽从床上起来，把她的被角都掖严实，关疗。
“睡吧。”
再不走他今晚真要在这睡下了。
慕棠缓和了一下呼吸。
他刚刚那句“新年快乐”，白宋庄允的“欢迎回家”，反反复复在她脑子里响起，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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