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婶坐在车厢里，怀里搂着半筐鸡蛋，忙不迭拍了拍旁边的李兰：“兰子，快把筐子按住，别颠撒了。”
驴车在季家院门前停下时，白星正蹲在井台边洗西瓜。青绿色的瓜皮上还沾着新鲜的泥点
听见动静，她抹了把手上的水迎出去，正看见谢婶抱着箩筐从车上下来，
谢婶一进院子就洗手找季阳，孩子穿着件红兜肚，腿在半空乱蹬，
逗得谢婶眼角的笑纹都堆成了褶子：“哎哟我的乖宝，这才多久没见，又长了二两肉吧？”
季阳见了生人也不躲，反而伸手去抓谢婶鬓边的头发。
李兰跟着从车里往下搬东西，竹筐里装着青嫩的油麦菜，叶片上还凝着水珠，显然是今早刚从菜园子里割的，
“大海海，别光顾着玩土！”谢婶回头喊了声，两个虎头虎脑的子正蹲在墙根看蚂蚁，听见奶奶叫，立刻拍着手上的土跑过来。
大海比弟弟高半个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领口处还打着补丁，海却光着脚，裤腿卷到膝盖，脚踝上沾着草叶
“阳阳！”海凑到季阳跟前，肉乎乎的手指戳了戳孩子的脸，“你怎么这么白呀，像奶奶蒸的糯米糕！”
季阳被戳得咯咯直笑，伸手去抓海的辫子，惹得谢婶连忙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轻点闹，弟弟还呢。”
大海却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搓了搓手道：“奶，我能抱抱弟弟吗？我保证站稳了不动。”
“你呀，先把手上的泥洗干净。”谢婶笑着指了指井台，大海立刻跑到白星跟前，仰着脸讨水瓢。
白星看着他鼻尖上的汗珠子，忍不住笑了，舀了半瓢井水递过去：“慢些，别呛着。”
等大海洗干净手，谢婶才把季阳递过去——孩子穿着开裆裤，腿乱蹬，大海双手托着他的屁股，身子却绷得笔直，像抱着个易碎的瓷娃娃。
“哎哟，大海哥哥抱得真好。”李兰在旁边夸了句，话音未落，季阳突然挥起手，一巴掌拍在大海脸上。
海在旁边笑弯了腰：“哥哥脸上有红印子！像被阳阳盖了个章！”
大海脸涨得通红，刚想话，怀里的孩子又使劲蹬了一下腿，吓得他踉跄了半步：“奶、奶！他要掉下去了！”
谢婶赶紧接过季阳，点着海的脑门笑骂：“你个皮猴子，就知道笑话哥哥，等季阳长大了，看他不收拾你。”
海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拍手道：“等季阳长大了，我当大将军，让他当兵！哥哥嘛……”
他偷偷看了眼大海，憋笑憋得脸都红了，“哥哥当土匪！”大海一听就急了，追着海满院子跑：“你才当土匪呢！上次你偷喝爷爷的酒，醉得趴在门槛上——”
两个孩子绕着葡萄架跑圈，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季阳看着他们笑，手还在空中乱挥，逗得李正靠在门框上直乐：
“瞧瞧这俩混世魔王，比那驴驹子还能折腾。”
“别光站着，把西瓜切了。”白星冲季思渊使了个眼色，转身进了堂屋。
土灶台上摆着个足有五斤重的西瓜，刀刃刚碰上去，“咔嚓”一声脆响，红通通的瓜瓤就裂了开来，甜丝丝的香气顿时漫了满屋。
李度“白，这果子怎么是红瓤的？跟咱们平时吃的甜瓜不一样。没见过嘞”
“这叫西瓜，西域传来的。”白星把切好的西瓜片码在粗瓷盘里，见李度盯着瓜籽发愣，又补了句，“吃的时候吐籽，回头把籽攒起来，咱们明年接着种。”
等众人围坐在石桌边时，白星端着盘子出来了。
谢婶接过一片西瓜，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瓜皮，就忍不住惊叹：“哎哟，这果子怎么还凉凉的？”白星“用井水冰着，”
着咬了一口，红色的瓜汁顺着嘴角流下来，她忙用袖口擦了擦，眼睛都笑成了缝，“甜！比你前几带来的红果还甜，汁水还多。”
“那是，游商这瓜喜热，得种在向阳的地里。”白星看着大家吃得开心，心里也跟着暖和，“等明年咱们多留些籽，发动乡亲们一起种，到了夏拉到县城去卖，保准能换些好价钱。”
李正嚼着西瓜，含糊不清地接话：“那敢情好，就是这籽——”他突然瞪大眼，“坏了，我刚才一口吞下去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笑作一团。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李正喊：“叔吞了西瓜籽，明肚子里要长西瓜啦！”
谢婶笑得直拍大腿，连怀里的季阳都跟着“咯咯”笑起来。白星忍着笑道：“没事，明你去茅房的时候，找块肥沃的地‘种’下去，不定来年能长出棵西瓜藤，结个大西瓜给大海当摇篮。”
“那感情好，连肥料都省了。”李正装模作样地点头，伸手又拿了片西瓜，
“不过真的，白，你咋就知道这玩意儿能种？万一长不出来呢？”
白星指了指后院的篱笆墙，藤蔓上还挂着几个拳头大的西瓜：“你看那不是长出来了？我在集上看见游商卖瓜，跟他磨了半才肯给我一把籽，是要温水泡三再下种，没想到还真活了。”
“还是你有本事。”谢婶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粗瓷盘的边缘，
“咱们庄户人，就盼着能多些进项。”到这儿，
季阳在谢婶怀里扭来扭去，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找吃的。
谢婶目光扫过石桌上的西瓜皮，突然想起什么，“白，这西瓜皮能吃吗？别浪费了。”
白星点点头：“能啊，切成条腌成咸菜，脆生生的，比萝卜干还好吃。回头我教你怎么做。”
谢婶眼睛一亮，忙让李兰把西瓜皮收起来，用陶罐装着，要带回去试试。
日头渐渐西斜，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海靠在谢婶腿上打盹，大海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土里画着“大将军”和“土匪”，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彻门外，仿佛是大地在欢呼着什么饶到来。不一会儿，只见从远门处缓缓走进一个身影，那正是李立。
海一见到来人，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而去，嘴里还不停地呼喊着：“爹，爹，你回来了！”
原来，白的时候季思渊曾特意去营地找过李立，邀他晚上一同过来吃饭。
此刻，李立的出现让这个原本就热闹的院子更添了几分欢乐的气氛。
白星见状，高声喊道：“人齐啦！大家快来帮忙摆桌子，准备开饭咯！”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响应，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在院子里摆放了两张大桌子，然后又搬来凳子，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接着，白星从卧室里抱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酒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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