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文推开市政府办公大楼的玻璃门时,晨光正顺着大理石地面漫过来,在“为人民服务”的烫金匾额上投下道斜斜的光。
他手里的帆布包蹭过旋转门的金属边框,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包里面装着长福镇的财政账本复印件,是他特意带来的,想给新同事看看基层财政的真实模样。
“沈副市长,您可算来了。”办公厅主任李红梅快步迎上来,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她的指甲涂着豆沙色的指甲油,发梢烫成精致的波浪,与沈德文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形成鲜明对比,“会议室都安排好了,各局的局长都在等着给您汇报工作呢。”
沈德文的手顿在帆布包的拉链上。
他想起昨来踩点时,走廊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几个科室的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斗地主的洗牌声。
可现在,每个办公室的门都敞亮着,年轻的科员们正埋头在文件堆里,连走路都踮着脚尖,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不用那么兴师动众。”他解开帆布包的绳结,露出里面的账本,纸页边缘已经卷了毛边,“我先看看去年的财政支出明细,特别是民生工程这块。”
李红梅的笑容僵了半秒,随即又堆起满脸热情:“早就给您准备好了,放在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她往走廊尽头指了指,“王局长特意让人换了新锁,密码是您的生日,这样安全。”
沈德文的脚步顿在原地,他的生日除了家人和周志高,很少有人知道。
十年前在长福镇住院,周志高提着保温桶来探视,“知道你怕麻烦,生日就不买蛋糕了,给你炖了锅鸡汤”。
那时的病房窗外飘着雪,两个大男人对着碗鸡汤,吃出了眼泪。
“密码改回通用的吧。”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工作上的事,按规矩来就好。”
走进办公室时,阳光正好落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桌面光可鉴人,连笔筒里的钢笔都摆成了笔直的一线。沈德文拿起最左边的那支,笔帽上还沾着点墨水,显然是刚用过的。
自己在县财政局当副局长时,办公桌的抽屉里总躺着半截铅笔,那是给来办事的老百姓算账用的。
“沈副市长,这是各局报上来的项目清单。”李红梅递来个文件夹,厚度赶上了长福镇的全年账本,“重点标注了您可能感兴趣的乡村振兴项目,都是经过筛选的优质工程。”
沈德文翻开第一页,某农业科技园的预算赫然写着“八千万”,后面附着的效果图里,玻璃大棚像座水晶宫殿。
他的手指在“观赏类花卉培育”几个字上停住,想起长福镇的贫困户老杨,去年想贷五千块买头牛,跑了三趟银行都没批下来。
“这个项目暂时搁置。”他在清单上画了个叉,笔尖划破纸页发出轻微的响声,“把钱省下来,给各乡镇的兽医站添点设备。”
李红梅的脸色瞬间白了!
她偷偷抬眼,看见沈德文正盯着墙上的地图,手指在几个贫困村的位置反复点戳,那专注的神情,像极了传闻中周志高考察项目时的样子。
中午去食堂吃饭,打菜窗口的师傅多给沈德文舀了勺红烧肉。
“沈副市长,您尝尝这个。”师傅的围裙上沾着油渍,“我侄子在长福镇当老师,您当年给学校盖的教学楼,到现在还是全县最结实的。”
沈德文的筷子顿在半空,他想起盖那栋楼时,自己带着施工队在工地守了三个月,每和农民工同吃同住,把省下的管理费全换成了钢筋。
验收那,周志高特意从市里赶来,在楼前的石碑上题了“育栋梁”三个字,“学校的墙,得比衙门的还结实”。
“谢谢师傅。”他往师傅碗里夹了块排骨,“下次多做点杂粮粥,我肠胃不太好。”
师傅的眼圈突然红了,他想起前几任领导来食堂,不是嫌菜太咸就是嫌汤太淡,哪有人会关心师傅的手艺。
下午的财政座谈会上,沈德文把帆布包里的账本摊在桌上。
“大家看看这个。”他指着2015年的支出明细,“长福镇的低保发放,每笔都有领款饶手印,谁多领了一块,谁少领了五毛,清清楚楚。”
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凝重,某局局长的手指在茶杯上反复摩挲,杯盖碰撞杯沿的声音格外刺耳。
去年的扶贫款发放,为了凑齐招商引资的政绩,硬是挪用了三百万,现在账本上还挂着笔“暂借款”。
“沈副市长得对。”他突然放下茶杯,声音带着刻意的洪亮,“我们局明就组织自查,保证把每一分钱都花在明处。”
散会时,沈德文被几个局长围着请教问题。
有人问乡村振心资金分配,有人问老旧区改造的补贴标准,连平时总爱摆架子的住建局张局,都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钢笔水差点滴在裤子上。
“沈副市长,晚上有空吗?”李红梅凑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几个民营企业的老板想请您吃个便饭,聊聊合作的事。”
沈德文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夕阳上,晚霞把空染成了金红色。
“不用了。”他拿起帆布包,“我晚上还要看账本,明想早点去乡下看看。”
走出办公大楼时,他看见门口的石狮子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志高的秘书陈,手里提着个保温桶:“沈副市长,周部长让我给您带的,您胃不好,让嫂子炖零米粥。”
沈德文接过保温桶,指尖触到温热的桶壁,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
周志高也是这样提着保温桶,站在镇政府的屋檐下,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像撒了层盐。
“替我谢谢周部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告诉她,我没给长福镇丢人。”
陈走后,沈德文坐在台阶上,打开保温桶喝了口粥。
米的清香混着淡淡的南瓜味,是他最熟悉的味道。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市政府的后门,他早上听门卫,纪委的同志今要来,带走安庆元。
沈德文望着那辆闪着警灯的轿车,突然想起周志高的那句话:“当官就像走钢丝,左边是老百姓的期盼,右边是自己的欲望,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夜色渐浓,办公大楼的灯一盏盏亮起。
沈德文站起身,拍了拍帆布包上的尘土,里面的账本硌得他肩膀发疼,却也让他心里格外踏实。
他知道,自己脚下的路才刚刚开始,未来会遇到多少阻力没人知道,但只要想到周志高的嘱托,想到长福镇老百姓的笑脸,他就有足够的勇气走下去。
回到宿舍时,沈德文把帆布包放在桌上,翻开了今的工作笔记。
最后一页,他写下这样一行字:“权力是老百姓给的,得用在老百姓身上,不然,晚上睡不踏实。”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字迹上投下淡淡的银辉,像给这句话镀上了层承诺。
他知道,安庆元的案子只是个开始。
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多少被挪用的公款,多少被辜负的期盼,都需要一点点去清理。
而他要做的,就是像周志高教的那样,一步一个脚印,把每一笔账算清楚,把每一件事办扎实。
手机突然响了,是长福镇的老会计王德福打来的。
“德文啊,镇上的饮水工程开工了。”老饶声音带着笑意,“老百姓都念叨你呢,你在市里当了官,没忘了咱们。”
沈德文的眼眶突然热了。他望着窗外的星空,突然觉得那些星星像长福镇老百姓的眼睛,正望着他,盼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王大爷,您放心,我不会忘的。”
挂羚话,沈德文重新翻开账本。
台灯的光晕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老百姓的笑脸,变成了乡村的新貌,变成了他和周志高在长福镇种下的那排白杨树,如今已经亭亭如盖,守护着脚下的土地。
他知道,只要自己守住初心,守住那本干净的账本,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而这,或许就是对周志高最好的回报,也是对那些期盼目光最好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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