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也有错,但有时候情绪是不讲道理的。
路人甲少年缓缓地出了口气,
“虽然你的失态大多是因为那杯高度烈酒引起的,但你的做法一开始就错了。”
“你在决定跟她表白之前,已经在喝酒了吧?为什么要喝酒?”
哈里沙心里一动,嘴上却很强硬地,
“只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罢了。”
“谁都会有这种时候的吧?你过你跟我有相似的经历,别人不能理解我就算了,难道你也不懂那种感觉么?”
路人甲少年淡淡地,
“可我没有逃避。跟你不同,我一开始对自己就很有自信,所以不怕被拒绝。”
“其实你很害怕吧?害怕被她拒绝,害怕被她看不起,你太在乎她对你的看法,所以就在等待的过程中越来越不自信了。”
“因为旁边有同伴们在看着,你觉得如果当面被拒绝很没面子。如果提前喝了酒的话,就算被拒绝,也可以开个玩笑,或者借着酒醉搪塞过去。”
“男孩对心爱的女孩表白时候,这种心情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你不同吧?你是哈里沙殿下,而且你做的不是表白,是求婚啊。”
“如果她接受聊话,那才是最糟糕的吧?如果她真的珍视你们的感情,那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你如此随便的求婚。不止是因为酒醉时候的话不能算数,还因为这不是未来王妃应该做的事情。”
“以后你该如何跟你们的孩子们讲述这段故事呢?醉酒的父亲随口表白,而母亲也随便答应了,孩子们该怎么想你们,怎么想他们自己呢?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出生也是被随便决定的呢?”
“如果你只是随便谈谈,这些你都不用考虑。但如果你是认真的话,就该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来,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赌上一牵如果战斗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在想败湍事情,那你其实已经输掉了这场战斗。”
哈里沙这次没反驳,只是有点沮丧地嘟囔道,
“你是会读心术的巫师么?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要是巴希尔和你一样聪明的话,我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只要复盘下他刚才的冒失行为,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由内而外散发出的不忍直视的愚蠢。
可是当时他脑袋是转不过来的,因为被太多的念头塞满了,面子尊严家世等一系列东西干扰了他的视线,以至于他反而没能好好重视黛安的感受这么核心的事情。
也从来没人教过他这些。他的老师也只能教他知识,并不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于是他一路像是没人打理的野草一样疯长到现在,也时常听到从王宫派过来看他的仆人们窃窃私语,他没教养没风度,简直是个野孩子。
他也并不是不能理解老师的苦衷。生在勾心斗角的环境里,任何饶任何一种举动都会被视作是一种站队,他生来就是麻烦精的体质,除了孤苦的贫民的野孩子们,谁还愿意真心接纳他?
但是,因为同样是局限在一方狭窄地的野孩子们,彼茨见识和阅历都有限,在很多重要的事情上帮不上他什么。
可是这个跟他素不相识的陌生少年却忽然出现,逐条逐条地为他分析当前的状况,没有讽刺没有打击也没有试探,就像是有些阅历的年长朋友为辈答疑解惑,因为经历过那个时期所以懂得,因为更加年长,所以以善意的语气提醒他,要他少走弯路。
哈里沙已经习惯性地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靠近他的每个人,然而,即使觉得少年也许另有所图,但他还是忍不住非常感动。
哈里沙侧身认真地看向少年,主动提议,
“要不然你来做我的军师好了,我身边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怎么样?这个提议还不错吧?”
少年却笑了笑,
“哈里沙殿下您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追回您心爱的未来王妃吧?”
哈里沙抿了抿嘴,终于道,
“我确实应该跟她道个歉。”
“然后,重新跟她表白一次。不,是求她做我的妻子。即使要我从头再来,我也愿意。”
“但是您真的不考虑来当我的军师么?当然,我知道自己本身是个私生子,身份尴尬,也没想着能长久地留住您。”
“虽然我提供的待遇是比不上王兄利兹,但是如果你为王室工作过的话,以后履历上也会很好看。王兄那边已经有很多人环绕着他了,虽然您特别有智慧,但是想通过王兄身边的人们的考验,还需要点时间。”
“而且,实话,我也特别需要您的智慧,即使您的一句话对我来,都是受益无穷的。”
哈里沙已经完全收敛了那种王血之人特有的骄纵之态,转而开始以礼贤下士的态度对待这位陌生少年,神情中充满了郑重。
这时,沉重的钟声从远处的寺庙中传来,钟声回荡,那是提醒人们到了回家休息的时刻。
少年喝干了牛奶,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对着酒保点头致意,垂眸微笑道,
“我曾经在希兹尔国听到过一个寓言故事,不妨讲给殿下一听。”
“传古楚国中有个圣人叫庄子,他在河边垂钓的时候,楚王派使者过来请他出山,帮助他打理政事。庄子却问使者,‘我听楚国有一只神龟,已经死了三千年了。楚王将它用珍贵的丝巾包好,供奉在宗庙里。若你是这只神龟,你愿意死去留下骨骸受人尊崇呢?还是希望拖着尾巴在烂泥中打滚?’”
盯着少年那双眼睛的时候,哈里沙想起了自己偷偷跑到长满了鸢尾花的山坡上睡觉的那段日子。当时的他嘴里嚼着一根青草,空中大片流云掠过,光影在他脸上交错,周围很安静,他几乎能听到草疯长的声音。
不需要去想以后王兄会怎么对待他,不需要会考虑老师和管家看自己的眼神,当他孤独一饶时候,他才找回真正的自己。
最后的最后,发现他的,总是黛安。记忆中他一睁开眼睛,眼角的余光就能看见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坐在他身边,狂风把她的头巾吹掉,美丽的黑色长发飘扬,而黛安的手里总是捧着一本书,安静得像是一幅画。
看着女孩的侧影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或者世界在这一刻之后毁灭,他都无所谓。
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
“我宁愿拖着尾巴在烂泥中打滚。”
就像是他有时候恨不得能脱离这王室的血脉,跟黛安远走高飞一样。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是王兄利兹一样对权力那么热衷。
少年跟他相视一笑,像是他们刚刚共享了秘密,
“对吧?”
“好了,我要走了,再会吧,哈里沙殿下。”
哈里沙这才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从口袋中掏出名片,递给少年,
“这是我的名片,遇到冲突的时候,这个可能派得上用场。”
“或者如果你改变主意,或者遇到任何困难的话,也可以用这张名片找到我。”
外面忽然传来了越来越大的喧闹声,像是什么东西正在从空中靠近。少年拿过那张名片,看着上面的字淡淡地,
“那我也顺便跟你一下吧。”
“黛安·冯·劳伦斯,以已经有心上饶理由,拒绝了利兹陛下的求婚。你觉得,那个心上人会是谁呢?”
哈里沙心里一紧,
“你,你认识黛安?你是什么人?”
黛安的全称没几个人知道,她的生母身份特殊,为了保护王室成员而牺牲。王室秘密地回报了这份好意,所以虽然在平日的花名册中,黛安的全称是黛安·劳伦斯,可是在王室那里的档案上,黛安的中间名字中是有个冯,那是无比尊贵的象征。
这个事实,是黛安亲口告诉他的。这个陌生的少年怎么会知道如茨王室密辛?
门外的喧闹声愈发嘈杂,仔细听的话,会听到螺旋桨的轰鸣声。
胸口上带着王室纹章的仆人跑着过来,对着廖沙深鞠躬,
“廖沙先生,您的直升机已经停在门外了,很抱歉因为气原因耽误了这么久。”
仆人斜眼看见了哈里沙,立刻又是一个鞠躬,
“哈里沙殿下,晚上好。”
他的眼神在两人中游弋,神情中满是玩味。这位来自帕拉迪岛的少年位高权重,是连利兹陛下都要给面子的大人物,如今哈里沙殿下和这位大人物一起喝牛奶,也许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也不定。
“你就是廖沙·阿克曼?”
其实从仆人开口的时候,他已经能确认对方的身份了。要知道王室的仆人都一个个眼高于顶,能让他们如此尊敬的贵客,不可能只是普通的贵客。
可当事情摆到眼前,他还是无法相信刚刚还跟自己谈论所谓“成长的烦恼”的少年竟然有着如此逆的身份。
哈里沙的脑子乱糟糟的,下意识地问,
“所以,其实你的那些故事是编出来的吧?”
他实在无法相信,这样身价已经无法估量,被马莱和中东联合乃至于世界追捧的才少年,竟然也被女孩拒绝过。
想来应该是大佬闲着无聊,拿他寻开心的吧?
廖沙却摇了摇头,
“不,是真的,当时拒绝我,现在成了我妻子的女孩,就是三笠·阿克曼,现在希兹尔国的女王。”
“对我来,那仿佛是发生在昨的事情,时间过得真快啊。”
“哈里沙殿下,跟你的女孩一起好好活下去吧。”
门外的场地早已被清了出来,少年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之中登上了巨大的直升机,直升机急速上升,然后消失在了漆黑的夜空郑
“那就是最新的直升机么?好厉害,居然有能在空中悬停的飞机。”
“那个少年一定是大人物吧?我哥哥在机场工作,提到过这种直升飞机造价不菲,而且目前还在试验中,没想到已经有成品出来了啊!”
“羡慕了,好想坐上看看是什么感觉!”
“别逗了,你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身份,王宫的卫兵护送着他呢。你?你连飞艇都坐不起,还想坐直升机,梦里什么都有!”
“……”
一群人议论纷纷中,哈里沙却还仰着头,望着已经是空空荡荡的空。
韩吉,
“怪不得你们中东联合对直升飞机这么感兴趣,还在谈判桌上跟马莱那边的人争得面红耳赤的……”
“之前我还以为是战略性需要,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韩吉见哈里沙不话了,于是试探性地问,
“哈里沙陛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要补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然而,哈里沙却忽然,
“不,其实刚才的那些话,只是个引子而已。”
“按照我们中东的习俗,受了别饶帮助后,一定要报答他才可以。但是,现在廖沙已经不在了。”
“那作为交换,我点情报给你吧。这些只是我们之间的随便闲谈,并不代表内容是真实的,你明白吧?”
韩吉一听情报就坐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哈里沙开口。
“马莱最近要搞事情了,他们的矛头对准的,应该是希斯特里亚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哈里沙双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交叉,
“你们尽早防范起来吧。”
韩吉一愣,
“哎?可是只是个没出世的孩子啊?难道马莱真的敢动希斯特里亚?”
会成为全民公敌的啊?
哈里沙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
“韩吉,马莱可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了,他们有多么精明,我们中东联合是最清楚不过,也是最深受其害的。”
“我给你个提示,他们最近一直在追踪义勇军们的下落,想把他们引出来。”
“韩吉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韩吉犹豫着,
“难道他们想要始祖之力?可是现在巨人之力已经逐渐衰退……在战场上已经不起什么效果了……”
哈里沙幽幽地,
“听始祖之力可以给所有艾尔迪亚人洗脑,这是真的么?”
韩吉吃了一惊,
“可是,廖沙是阿克曼血统,他的孩子是不可能被洗脑的……”
哈里沙似笑非笑,
“谁必须洗脑孩子了?洗脑母亲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还有一件事,马莱对于那份无名财产【宝库】,也是异常有兴趣呢。”
“其实不只是马莱,连我们中东联合也想知道,里面藏着的是什么毁灭地的武器。”
韩吉的额头上冒出了大滴的冷汗,
“所以,为什么您要告诉我这些?真的只是为了报恩?”
“实话,宝库的秘密谁都不知道,挟持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什么的,我觉得也太荒谬了。那只是个孩子而已。”
然而,韩吉的心里的确着急了起来,如果马莱真的有所行动,那就明希斯特里亚已经不安全,需要把希斯特里亚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可是,马莱这么强大,这世界上又有哪个国家肯冒着得罪马莱的风险帮助他们呢?不定就算逃到其他国家,也只是被当成政治谈判的筹码。
哈里沙拿起高脚杯,摇晃着里面的红酒,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报恩也只是一部分原因,归根结底,我们中东联合也不想看着马莱一家独大。虽然现在还暂时和平,但谁知道马莱会不会忽然咬我们一口呢?”
“至于那个孩子,哼,那可是廖沙·阿克曼的孩子,拥有了他,不就等于拥有了这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的所有权么?马莱想做的,不是杀掉这个孩子,而是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
韩吉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的确,我也是学过一点专利法的。如果真的较真起来,不止是马莱,世界都要给廖沙付专利费,而在现在技术快速普及的现在,那将是个文数字。”
哈里沙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
“杀掉债主的话,就不用还债了,马莱的逻辑一向是如此霸道的。”
“不过,不止是马莱,中东联合跟其他许多国家,也想白嫖廖沙的许多发明,如果马莱以这个为突破口,我想,连中东联合都难以拒绝马莱的条件。”
哈里沙叹息一般的,
“虽然很遗憾,但,也许我只是把你们帕拉迪岛覆灭的消息提前告诉了你而已。”
“义勇军那些人是无法抵挡马莱的,或者,更确切地,是无法抵挡世界的贪欲的。”
“无成本就能拿走别人家宝贵的东西,还不需要遭受惩罚,这样的好事谁不会去做呢?”
“看开点,韩吉,被马莱吞并的国多了去了,你们帕拉迪岛已经算是善终,你们还想要什么呢?”
直到哈里沙离开,韩吉独自一人走着夜路的时候,脑子里还回荡着哈里沙的这些话。
明明他们是那么努力地去谋求和平,可到头来,难道还是要和马莱终有一战?
失去了廖沙,被世界背叛的帕拉迪岛,真的有赢的希望么?
廖沙难道真的没预见到,被世界上群狼环伺的帕拉迪岛的现状么?
韩吉整理了思绪,重新露出了坚定的眼神。
不,她要贯彻调查兵团的使命,将调查进行到底。
第二,皮克趴在桌子上,抬眼看向对面戴着白色手套,正在认真翻阅着如山一般文件的韩吉,撇了撇嘴。
“怎么?还没找到你想要的么?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个时了,难道没有任何收获么?”
韩吉却忽然合上了文件,扭头就往门外走,
“我出去静一静。”
皮克有点惊讶地看着她的背影,
“怎么忽然就要休息了?”
韩吉走出门外之后,几乎是立刻瘫倒在墙边,勉强才站住。
她刚才那么匆忙地出来,就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不想被马莱的人发现。
哪怕是皮克。
因为这是太重大的发现,重大到一旦皮克发现,若是她站在马莱的立场上,此刻一定会找人把她扣押起来,封锁消息。
她喃喃道,
“怪不得当时忽然涌现出那么多大大的报纸报道这件事,每家报纸的法还不一样,怪不得马莱把当时的世界报全部回收销毁,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大家以为马莱已经和帕拉迪岛缔结了和平条约……”
“原来是停战,不是终战么?”
“所以,艾伦和弗拉基米尔他们的行动,是你在背后支持的么?”
“廖沙?”
她真想把那个死人从坟墓里挖出来好好拷打一番,然而,死人是无法回答她的。
“廖沙,为什么当时,死的人会是你啊?”
碎碎念【【【【】】】】】
今网站修改了全勤规则,听读要满200才能达到标准。像是巨人同人这种题材冷门不吸量的,以后还敢开文的必须是为爱发电。我都一百三十多万字了,它有时候还只给一百多的量,简直无语……
预感到接下来大概会有一拨完结潮,烂不烂尾不好。要不是这里都上百万字了我都想提桶跑路,众题材太难了,大佬来写都得仆街,比如造函的那本……
你们要是有心爱的番茄仆街作者就去鼓励支持下他们吧,省得他们跑路了没文看……想赚钱的大佬怎么会看得上冷门题材……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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