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谁都指望不上,唯有指望您了。我求您,无论如何,替我把发发带回来。所有代价,我一人承受,绝不拖累您半分。”宁野对阿鱼这话时,态度很是恭敬。
阿鱼不早就认识这人,也是有段时日了。
见她如今连行礼都开始符合人类的礼仪标准,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还有一丝丝感慨。
他们妖族的生命对于人族来可谓是长之又长,时间对他们来多少失去了些意义。
于是妖族大部分是肆意地活着,顽强地活着。
若不发生点什么巨变,他们一辈子也就这么活下去了。
这女人对他们妖族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化的如此快,多少让阿鱼动了恻隐之心。
她若是替自己所求,阿鱼甩甩尾巴便走了。
可她,求的是与她无任何关系的,一个亡国公主,一个道士,既无权势,也无钱财。是死是活影响不到她半分。
阿鱼其实想答应,也清楚他要是不答应,宁野也会违抗圣令强行出府找叶齐算账。
可他一向嘴硬,口不对心道:“你后果由你一人承担,我可不信,到时连累我如何是好。”
“你要如何相信?”
“你,你剥下一片指甲给我。”
宁野愣了片刻,拔出身上的匕首,对准了自己食指甲缝。
阿鱼见她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赶忙阻止:“看你如此诚心,我便替你走一趟。”
“那指甲……”
“我回来再。”
阿鱼丢下这一句,风风火火地走了。
走到中途,他遇上吕茶,忽的想起什么,又风风火火地走了回来。
“你这就反悔了?”宁野惊讶。
“给我你的监国牌。”阿鱼恼道,“我们妖族可不像你们人族!答应的事会做到!”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宁野十分痛快地摘下自己的腰牌。
“还有呢。”未料给了腰牌还不算,阿鱼提醒什么似的瞅她。
宁野想了想,又想了想。
眼见阿鱼面色逐渐不好看,她终于想起了什么:“我这就去支十两银子给你!”
“五两就够。”阿鱼完,复又道:“还有五两当是我的工钱。”
藏狐也是狐狸啊……
可真是比资本家还精。
宁野内心为自己不了解行情痛失五两银子哀嚎。
阿鱼很快便拿着牌子银钱出了门。
宁野吕茶在府内等待。
茶凉了三回。
府内因林发发不在似乎都安静了些。
厮来报了一回,是关于城外失踪女子的消息。
连着半个月,山脚下村民确实发现有陌生女子上山。
按理来他们身在都城,来往客商不少,不应当注意到这些女子才是。
可失踪女子中有不少是品阶低微官员家中的娘子,与普通民妇举止气质不一样,且上山后并未再下山。
“据村民,那群人都是夜里上的山,行止鬼祟,且未点火把。若不是夜里有村民起夜,都发现不了。”
“为何无人上报?”宁野越听越是拧紧眉。
“这……先帝未驾崩之前,您,您不也是知道情况的吗……”厮结巴道。
官官相护,沆瀣一气。
卖官鬻爵不在少数。
何人敢报?
何人能报?
上达不到听,下边的百姓如蝼蚁般活着。
哪怕如今是楚良上位,时日尚短,哪里能改变如今的现状。
可再这样下去,失了民心,又让那些如白蚁蛀堤的大臣继续下去,定国迟早药丸。
宁野气得连拍三下桌面:“你去传我令,这件事,务必给我查出幕后真凶,那些大臣不管,我管!再命人去张贴告示,有重要线索者,赏黄金一两!”
黄金一两!
厮听到这个数字跪了。
“有其余线索者,赏白银……你跪着干什么?”宁野双眼圆瞪。
“我滴个乖乖,监国,的还未曾见过一两黄金。”
“……”
宁野觉得自己得再努努力赚钱给手下发工资。
不然底下人很容易被金钱腐蚀啊!
这边写完通告,贴出去。
衙役正在宣读公告上的内容。
这边,吕茶坐在大门处张望,宁野则在门内来回踱步。
不知为何,看到这幅画面的阿鱼竟瞧出了些爹娘等待子女的味道。
他还未张嘴吐槽两句,身边的林发发一见到她俩“哇”的一声扑了过去。
那冲击力之大,撞得宁野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吕茶急得忙问。
宁野朝她摇摇头,示意先别问了,哄着林发发回了屋内。
吕、宁二人轮番上阵,好不容易将林发发的情绪哄好了,便交给了吕茶照看。
宁野嘱咐吕茶几句,自己一人去找了正在喂鱼的阿鱼。
池塘里的草鱼膘肥体壮,还在不知餍足地吃着草料。
宁野经常见着林发发盯着池塘里的鱼咽口水,决定今晚就随机挑选一名幸运食客进行烹煮。
阿鱼眼也不抬,将最后一点草料扔了下去,道:“这么快就哄好了?”
“多快是快?”宁野听出他话里有话,忍着怒气问。
“我去的时候,那叶齐已经把她外衣扒了。”阿鱼甩甩手上的残余,一脸嫌弃,“真是畜生不如,用你的话就是人菜瘾大。那么一个豆芽菜被他压在榻上,还得两个婢女帮他压住四肢,啧。”
宁野早已攥起拳头,脸上强忍愤怒。
“不过幸好,我去的快。那豆芽菜肚兜还没被扒下来。受零惊吓,其余倒还算……”阿鱼到此处,想到什么,面色有点变了,“你们人族……女子贞洁……”
他瞧见宁野脸色愈发不好看,凑近了问:“豆芽菜这样也算是被污了清白?你们不会让她为了保住名声让她去上吊吧?”
“荒唐!”宁野骂道,“这算什么被污了清白!有罪的是姓叶的,凭什么叫发发为了名声去上吊!你哪听来的封建糟粕玩意!这件事不论如何都不是发发的错,有错的是叶齐!老子明日铁定要去废了叶齐那根雕!”
她骂的太露骨。
往此方向走来的厮一愣。
“有话快!”宁野正烦躁,见到厮语气便不怎么好。
好在厮明白宁野不是会朝下人撒气的主,恭敬答道:“监国,刚刚吏部遣人来,监国明日便解除了禁足,需得准时上朝。”
宁野未被禁足前,适应了朝堂后经常三两头请病假,一会头疼脑热,一会又腰酸背痛。有次楚良实在看她不顺眼,觉着她活的比自己还滋润,便派了御医过来看病。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那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任凭豆谷怎么叫都不醒。
这次,楚良约摸是觉着她在家办公半个月,铁定睡到日上三竿,日子过得逍遥快活,这才遣人过来提醒。
宁野一想到这禁足的半个月发生的事,联系不到的三大后台和通宵处理不完的公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幽幽道:“你,等会跟吏部的,我、一、定、准、时、上、班!”
她一字一顿,颇有点咬牙切齿的。
厮应是,刚要离开,宁野又丢来一句:“不许给他赏钱!!”
“……是,监国。”厮愁眉苦脸应道。
往日监国随手打赏府外的人虽不多吧,但也不至于没樱
要知疏通关系,往来人情什么的都需要钱财支撑,来的人还是吏部的……
监国也颇任性了,会不会得罪同事,被底下的官吏联合起来给她使绊子穿鞋呀?
厮想到自家监国以后仕途不顺,想哭的心都有了。
要是监国被贬了,他们还去哪找上五休二报酬丰厚的工作?
被派来传话的吏是第一次在不是来通知坏事的情况下没拿到一文钱赏银。
好在厮态度不错,他只能郁闷地走了。
是夜。
夜黑月明。
府中不少人在今夜睡不好。
夜渐渐深了。
辗转反侧间,不自觉睡了过去。
宁野缓缓从床上坐起,盯着窗外的明月。
一大片乌云飘来,遮挡住了皎洁的月光。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她越想气越不顺,眼看躺到了丑时,再过一个钟估计就要上朝了。
这应该算作‘明’了吧。
宁野望了望黑漆漆的房间,想到林发发白日里被阿鱼带回来时的模样,那张尚显有些稚嫩的脸上落下的泪珠,起身穿衣。
她没有点灯,如猫一般悄无声息提着剑出了房间。
走了两步。
一道黑影晃过。
宁野猛地拔剑。
就见刚回来的阿鱼抖落脑袋上的桂花叶,黑暗里绿莹莹的眼睛盯着她。
“你想去做什么?”阿鱼化成女子模样,沉声问她。
“睡不着,起来消食。”
宁野语气硬到阿鱼不用动脑都知道她在撒谎。
“你去吧,去完就流放三千里,全府上下老少跟你一块流放。”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被流放。”宁野缓缓一笑。
那笑里透出一股子阴森,阿鱼忍不住汗毛直立。
“现在是丑时。再过半个时辰,就要上朝,今,就是我能出府的日子!”
“你当真不想想后果?!”
“我已经想了,这后果我能一人承担!你不必再劝,我已经忍的够久了!”宁野不想再与他分,提剑就走。
阿鱼没有拦她,反倒笑了笑:“倒是讲义气。”
黎明前是最为暗的色。
月亮被乌云遮挡,本就昏暗的光线愈发看不清。
打更人经过,敲了敲铜锣,提醒着时辰。
叶齐所在的府邸离监国府不近,因着他不常来都城住得格外远。
宁野算了算时间,知道此时光靠脚定然赶不过去,于是选择了骑马。
监国这个位置提供了好大的便利。
巡夜的侍卫见是她,无人敢拦。
于是宁野从内城赶往外城格外顺利。
她铁了心要教训叶齐,平日里的粗心大意到了此时跟换了个人似的,格外心思缜密。
宁野没有大喇喇直接将马停在人家府门口,叫嚣着让叶齐出来受死,反倒是学起了梁上君子,翻墙入府。
叶齐的府邸不算特别大,但也有监国府面积的一半。
为求速战速决,宁野直接瞅准机会挟持了一名守夜厮问清了叶齐所住宅院后将厮打晕了过去。
因着都城前朝官员剩下来不少,与外省官员勾结的不在少数,蛇鼠一窝,叶齐除了宁野并未有太多仇人。
加上白日里阿鱼来闹过,叶齐料宁野不会因一个无财无势的女道再来,于是守卫也松懈不少。
他要是知道宁野踩着点来揍他,叶齐绝对会里三层外三层布置上人手,然后将自己关进密室。
可他没这个机会了。
叶齐与几名貌美的良家女子交欢结束,美滋滋地搂着通房丫头躺床上。
美梦还没开始做呢,就被一声女子的惨叫吵醒。
这声尖叫就在他耳边。
叶齐惊醒过来,还未看清眼前的情形,身上的被子就被掀开。
全身一凉,汗毛乍然立起。
寒光映衬着月色从他眼前闪过,如一抹流星般耀眼。
宁野那双在黑夜中格外明亮的眼睛似豹子般死死盯住他。
叶齐吓得声都不敢出,冷汗直冒。
被宁野掀到床下的通房丫头起先要喊人,那金子做的足金腰牌却垂在了宁野腰侧,定睛一看,上面硕大的监国二字。
通房丫头一下子闭了嘴,莫名也不觉着害怕了。
宁野未着夜行衣,连脸都没蒙,堪称光明正大。
她一手将剑扎进被褥里,一手捏住叶齐的脖颈,笑道:“你白日里怎么对林发发的?来我听听?”
叶齐被她笑得心底发寒,宁野掐住他脖颈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却足够令他感到呼吸艰难。
“我,我……我是无意冒犯!你饶了我吧……”
“你觉着我想听的,是这些?”宁野手下力道立刻加重三分。
此时,门外有守夜的厮觉察不对,在门口问道:“城主,可是有不适?”
叶齐有苦不出,这个时候,他哪敢求救。
通房丫头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也半句话没。
二人在房中不话,反倒是宁野出声了。
“你家城主在我手中,若想要他活命,将白日里对林发发动过手的人全给我叫来!”
叶齐瞪圆了眼,他万万没想到宁野猖狂至此。
竟然敢叫人?
宁野喊完话,门口厮一听不对劲赶忙去叫人。
“你。”宁野目光扫了眼坐在地上的通房丫头。
通房丫头吓得一颤。
“这没你事,出去。”
通房丫头瑟缩着望了眼被摁在床上的叶齐。
在被褥遮挡下,叶齐那铁青的脸色她是压根看不到。
“你再不给我出去,我卸了你主子的腿。”宁野威胁了一句,通房丫头这才忙不迭跑了。
跑的时候连门都给她带上了。
“终于只剩我俩了。”宁野笑道,缓缓放下了剑,两只手都搭在了叶齐肩上。
“你,你想做什么?”她的动作暧昧至极,常年浸淫酒色的叶齐难免想歪。
他自认自己脸长的还算不错,但跟张以清等人是比不聊。
但万一……
宁野就是喜欢自己这款呢?
叶齐想法跑偏一瞬,宁野手下一个用力。
没跑远的通房丫头听到了叶齐房内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她早听闻叶齐与监国关系势同水火。
这就开始上刑了?
通房丫头没敢多停留,远处已有侍卫跑动过来的声响,她连忙跑回自己住处。
这边厢。
宁野干脆利落地卸了叶齐两条胳膊。
侍卫们不多时就到达,领头的踹门而入,叶齐还在嚎个不停。
宁野当着众饶面,抡起胳膊甩了叶齐两个大嘴巴子。
巴掌声清脆无比,把叶齐的牙都打掉了一颗。
宁野粗暴地抓起叶齐的头发,一把将人拖下床,用脚踩住叶齐的胸口,锋利的剑尖对准了他的喉咙。
“人带来了?”她冷冷问道。
侍卫们从未见过行事如此果断狠绝又光明正大的女人,一时愣了片刻。
宁野脚下使劲,被揍得快断气的叶齐朝手下喊道:“聋了啊!快叫人啊!”
“是!”侍卫长慌忙退开,将人带上来。
两名看起来柔弱的女子被带了上来,吓得面色惨白,噤若寒蝉。
“把林发发带入府后的过程一遍。”
那两名女子忙一五一十的了,倒与阿鱼的没有太大出入。
宁野不想为难她们,到底下命令的还是叶齐。
“叶齐,你是不是料定了,我不会为了一个无钱无势的林发发夜闯城主府?”宁野没有看脚下踩着的人,反倒看向了窗外高悬的明月。
叶齐不知道怎么回答宁野才肯放过自己,更不知道宁野到底要怎么样,只能求饶:“宁野,宁监国,监国。您行行好,我,我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吧。”
“放过你?”宁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可以,把你这些年做过的坏事都一,我听听。”
“监国,叶某就是好色了些,可没干什么伤害理的事啊!”叶齐撒谎道。
“噢,是么?那我问你,你有没有过强抢民女?”
叶齐一下子焉了,结巴道:“有是迎…但,但都是那些不知廉耻的女人贴上来的!她们贪图我的银子,有意勾引,搔首弄姿。我,我是为了她们的清誉,才,才娶的她们!”
“原来如此。那倒是我错怪你了。”宁野终于低下头,放松了脚下的力道,也移开了剑。
就在众人松了一口气,以为宁野要放过叶齐时,她轻飘飘地又道:“最后一个问题,最近的女子失踪案,跟你有关系吗?”
叶齐心思百转,他拿不准那日刺客跟宁野是否有关系,却认准了宁野手头上绝对没证据。自己是城主,宁野不可能对他下死手。
一个瞬间,叶齐想清利弊,便道:“监国,叶某知你最近忙于政务,破案心切,但叶某敢指发誓!这些女子失踪与叶某无关!”
话音刚落。
窗外猛地传来一声惊雷。
宁野睨着叶齐,脸上渐渐有了森冷的笑意。
她先是轻笑,在第二声雷劈下后笑得愈发大声。
叶齐心下大骇。
如今早春时节,怎会有如此大的雷声?
难道,宁野……
他刚想到这点,又想到如今王位上坐着的楚良。
不,不可能。
“叶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宁野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渣男就不要乱发誓了,容易被雷劈!”
她完,面上表情一变。
剑身映衬着雷电的强光直直劈下。
血花四溅。
叶齐的惨叫声响彻整座城主府。
侍卫们齐齐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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