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狐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他们被包围了。
退路唯有身后的几个蜿蜒绵延的山洞,不知去往何方。
他们总不能指望黎子兮好心到给他们留个逃生通道。
若不是万不得已,绝不能往洞里跑。
藏六郎也从未往洞里跑过,之前它要觉着不对就往这个高台上跑,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每每往此处跑,那些无形的东西就会迅速消散。
如今这情形,它束手无策。
林发发额角的冷汗滴落,死死盯着黑暗中那些丝状瞳孔。
火折子快灭了。
“你们先……跑吧……”林发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这么害怕。
她可以,她能校
不是知道树皮饶弱点了吗,还害怕什么呢?
她努力握紧手中的匕首。
“快跑啊!为何不跑!”藏六郎蹬着四只胖爪原地奔跑。
老头这回却没有溜之大吉,拽着藏六郎的尾巴,镇定地仿佛在等待什么。
火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像是危险一步步来临。
恐惧也如同黑暗笼罩了过来。
就在林发发藏六郎都以为自己今日要含笑九泉时,老头笑了笑道:“来了。”
话音刚落,火折子熄灭。
远处,另一边一个狭窄的洞口有火光亮起。
他们面前绿莹莹的瞳孔在这时候齐刷刷地消失了,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争先恐后地往那边爬去。
堵在洞口的树皮人瞬间消失。
“快,替老夫寻摸几个石子。”老头拍了拍藏六郎的狗头,又加了句,“不想死在此处的话。”
“……”这算是威胁还是警告?
藏狐夜视能力极好,才一会就寻摸到了一兜,用他鸡毛掸子似的尾巴兜过来的。
老头看不见黑暗中的情况,依靠着多年来的熟悉,开始演算面前这几个山洞,哪条路生机更大。
而藏六郎站在高台,率先认出那处火光中的人。
“是宁野!”
林发发眯着眼睛看了半,待人近了些才敢认,不单单宁野,还有楚良。
宁野压根没注意到对面还有人,举着一把快卷刃的刀和不会武的楚良一路杀了过来。
约摸半个时辰前,宁野从上边被拽入地下,拖行了将近一刻钟才堪堪停下。
晕过去不过半秒,就被楚良震耳欲聋还带有回音的凄厉嚎叫硬生生地给震醒了。
她从未听过男的可以叫成那样,以至于醒来后只有一个念头:以后没钱了可以送他去哭丧赚钱。
彼时的楚良,像一只没死透的北京烤鸭,被一根成年男人手腕粗细的树根吊在半空晃动。
树根长出了树须,沿着他的身体不断攀伸,想要掀开他的头盖骨。
在楚良之前,已有几个护卫随他从地牢一路被拖行至地下,半路上,他已经见识过看似毫无伤害的树须究竟有多大的战斗力。
那细细的毛绒绒的树须先是往脑壳方向爬,伸进头发里,看不清细节的一分钟内只听得饶连连嚎叫,然后,头盖骨或是被掀开撬开或是被挤烂,露出里边粉红的大脑,供树根戳入吮吸。
血液被吸干那刻,再等个五分钟,就是尸变成树皮饶过程。
楚良不知道为什么这玩意竟没半路上干掉他,反倒拖入了最中心吊起来,他全身心地拿手里捡到的刀一遍遍去割断那些树须,丝毫没发现隔了半时后也被拖进此处的宁野。
宁野无数次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晕过去才不到半秒就被嚎醒起来打怪的女角色,除了她,还有谁?!
连电视剧里的炮灰女配都有休息时间,她怎么就二十四时待命开机了?
眼看她也要被吊起来,宁野瞥到一旁有点点暗光,毫不犹豫地伸手去抓,那是一片断掉的剑身,仅臂长短。
这地最不缺的除了累累白骨就是人死后的布料。
她动作奇快地缠好一个简陋的剑柄,在已经被吊上离地半米时迅速出手砍断脚腕上的树根。
“别嚎了!”宁野被魔音穿耳,实在是受不了了。
“啊!啊!”楚良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没哭出来,急忙转视角去看,啊啊了两声终于从嚎叫变成了,“救救我!救救我!”
尖叫鸡变成了复读机。
宁野忍了忍,砍断即将伸过来的树根。
她注意到尸堆中有个不起眼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打火石。
“救救我!救救我!”
“你再不闭嘴我就不救你了!”宁野骂道,“叫再大声有个屁用。”
她箭步上前拾起打火石,手脚麻利地缠出一个火把,裹了一层尸油后迅速用打火石点燃。
火光点亮,照亮一片地。
宁野抬头,震惊地望向眼前的一牵
这个地洞远比她想象中的大且幽深。
山洞上空雾气缭绕,隔绝了窥视,似是榕树又似是槐树的巨树倒长在上边,从云雾中耸出,无数树根树须扎入云中又倒垂而下,绿到发黑的树叶间,如萤火虫的光点明明灭灭,而洞中所有的光线都来源于那些绿幽幽的光点。
这时,她隐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似呢喃,似歌声。
宁野眯眼去看,待看清巨树树身上那些密密麻麻像瘤子般的物体是什么东西后,一股凉意直窜头皮。
那是饶脑袋,已然与树身融为一体,他们睁着眼睛,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她。
“你在看什么呢!快救我呀!”楚良原先见她动作有条不紊,还稍稍放了心,专心去扯爬到自己身上的树须,结果等了半没动作,一扭头,见她愣在那不知道在看什么,差点没气得脑充血。
虽然已经充血了。
“等着。”宁野紧走两步,挑了一条最长的藤条砍断,系了个圈。
她如今有了火把,那些树根已然不敢太过近身。
楚良被吊在一层楼高的高度,宁野选了个地方,卯足劲往他身上甩去。
她挑的角度是头猪也该接着了。
楚良却硬生生地用脸挨了下这才胡乱抓住。
“套身上,别用手抓!”宁野喊道。
楚良连忙将藤条像穿衣服一样套进胸前。
宁野一看位置差不多了,也不一声,猛地发力。
“嗷——”
“闭嘴!”
她下了死力拉扯,楚良脚上的树根也在与她较劲。
到手的猎物哪能轻易让他逃脱?
二人不注意时,倒挂的巨树上悄无声息地垂下丝丝缕缕的人形物。
远处看就如一张巨大的蛛网上垂下了密密麻麻的蜘蛛。
宁野一心扑在楚良身上,哪能注意到?
楚良先前还未注意,被勒地翻了个白眼,这才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
他定睛一看,登时毛骨悚然。
“你干嘛!”宁野见他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手脚乱动,一个发狠用力扯过来了些,见距离差不多,憋足了劲道,“拿刀,自己砍。”
楚良顾不得宁野语气不好了,用手指尖夹过剑尖,转手握住剑柄后让她稍稍松了劲去够自己的腿。
他一连割了好几下,早已锈迹斑斑的剑身好不容易才割断脚踝上粗壮的树根。
因为怕误山自己和宁野,楚良在树根断裂前一秒扔掉了剑,随后重重摔落。
宁野觉得自己救他已经是大发善心了,手都没伸出去,瞅着他楚良自由落体。
底下就是厚厚的尸堆,她接他就属于多此一举。
果然,在宁野计算好的高度落下,楚良没受一点伤。
身上不受伤,不代表心灵不受伤。
尤其是当楚良抬手,看到自己手上粘到油乎乎黄黑色油状物的时候。
“这,这是什么……”
宁野淡定道:“尸油啊。”
事到如今,楚良只能愤愤地将手上的尸油抹擦在屁股底下死人衣服上,然后爬起来,伸手去拽她。
宁野以为他要跟自己闹,嫌弃地避开。
“不是!快走!”楚良指了指巨树垂下的人形物。
宁野转头去看。
与此同时,人形物忽的裂开一条缝,发出类似剥豆子的声响。
二人预感不妙。
默契地一个抄了火把一个抄霖上的剑去寻找其他出路。
这个洞实在太大,通往未知的路何止一条。
二人看了再看,也不知该进哪个道,若是走到一半发现是死路,那就成了葬身之地。
楚良实在拿不准主意,现在若是密室逃脱,宁野就是传中的金大腿,他除了抱紧大腿现在能做的就是别拖后腿。
他拿着火把左顾右盼,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身后,登时叫出声。
宁野早不耐烦他啊啊乱叫,一巴掌盖在他身上,“你成除了狗江…”
后边的话她不下去了。
她也看见了,微弱的光线下,那发着绿光的丝状瞳孔。
还有地上黑压压一片的人形物。
宁野理智尚存的最后一刻,选择了有风的洞口。
于是,在两刻钟后。
她们两队人马相遇了。
“宁姐!我来助你!”林发发大喊。
宁野杀红了眼,压根没听到,倒是楚良听到了:“林发发?”
他疑心这洞山洞有其他东西迷惑心神,将火把往声音来的方向伸了伸。
没了火把威胁,楚良身后的树皮人立刻往前了一大步。
“管好你自己!”宁野此时此刻特别想骂他,看到林发发厮杀过来忙喊:“老头跟你在一块吗!”
“老夫在此!”不等林发发回答,那边的黑暗里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找到出路没?!”宁野一手将树皮人头上连接的树根砍断,一手将林发发从树皮人堆里拽了过来。
这句话问完,老头那边悄无声息。
“问你话呢!”宁野焦躁道。
“嗯……是出路,更像是死路,但死路吧它又……”
“都这个时候了能不能给句痛快话!”宁野已经杀了过来。
眼角瞧见角落还有个绿油油的眼睛,抬手要劈。
藏六郎吓得忙喊:“是我!是我!藏六郎!藏狐!”
宁野再看那双眼睛圆溜溜的,转手劈向另一个。
藏六郎连忙将自己挂在老头背上充当挂件,也不等宁野问,催促道:“老头,老头,出路呢!”
“唉,这出路即死路,死路即出路,老夫……”
“你的那条路是哪条?”藏六郎也不理这长篇大论,它要不赶紧跑,尾巴毛都能给削秃咯。
“啊,就是面前这……”
藏六郎连忙高声喊道:“宁野,路就在这!”
“哎?”
老头不知被谁拽了下,踉跄着起身,还没等怎么着,手臂上登时传来拉力。
藏六郎化作人形,背着老头就跑进了面前的山洞。
“不是,老夫没完呐……啊!”
一声撞击的闷响,老头登时没了声。
林发发拽着楚良进了山洞,宁野断后。
谁料一行人还未走多远,宁野捡来的那把断刃在与树皮人指甲的碰撞下,断成两节。
一寸长一寸强,短剑变西餐刀,搁谁谁受得了。
留下来的那节就只剩刀背。
宁野二话不,丢下手里的断剑就跑:“快跑!剑断了!”
前边几人齐齐回头,就见到树皮人在身后追,宁野在前边拼命跑,再一看她手里武器没了,瞬间恐慌。
都恐惧是最好的兴奋剂,在被追杀,还没了后勤保障的双重刺激下,一众人铆足了劲,拿出了誓要争世界短跑冠军的势头拼命跑。
跑到后来,藏六郎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化作人形,要四肢着地背着老头跑。
落在最后的只剩楚良,前边的人跑得太快,跟他落了一段距离,还是宁野突然想起了他,用力拽着他腰带跑。
一行人不知跑了多久。
洞内尘土飞扬。
终于,前方藏六郎发现了一条只容一人侧身钻入的洞,用力颠了一下背上的老头,试图叫醒他。
老头非但没醒,歪歪斜斜地似是要掉下去。
藏六郎吓得大叫:“来个人帮忙把老头抬进去!前边有缝!”
林发发立马接话:“你抬他左边我抬他右边!”
二人动作堪称丝滑,冲到那条山缝面前后迅速把昏迷中的老头给拖了进去。
宁野接过楚良手中的火把,猛地往后一晃,树皮人吓得往后退却的一刻,她后背顶着楚良挤了进去。
那山缝实在是窄,突出的岩石坚硬又锐利。
一行人通过后宁野又猛地把火把塞回楚良手中,还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楚良踉跄两步才站稳,正想问她做什么推自己,就见宁野拿过林发发手中的刀,回到山缝前迅速而果断地砍断了即将要爬进来树皮人脑袋上连接的树根。
这一招不可谓不险。
等林发发意识到宁野是想用死树皮人来堵住那条缝时,宁野已经把下边的洞口堵住了。
狭窄的缝隙中嵌了好几个脑袋尸身,后边的树皮人想进来已然来不及。
林发发连忙低头去找锐利的东西,找到一块尖锐的石头就立刻跑去帮宁野。
楚良见自己是帮不上忙了,一时觉着自己实在废物,一时又有些佩服宁野的随机应变和临危不惧。
不论何时何地,遇到何种绝境,只要她在,就好像留到最后的一线生机,总会有微弱的希望。
“楚王八,过来帮忙。”宁野手快地‘垒’好邻一层树皮人,堵住了后边的危机,招呼他道,“过来捡石头,塞严实些。”
三人在山缝面前一阵忙活,看得藏六郎心惊肉跳。
堵住洞口的树皮人脑袋在最初被砍断脑袋上的树根连接后抽搐了一阵,很快就不动了,腥臭的黏液层层流下,就像镀了一层膜。
也许是因为同伴的死,也许是准备另找他路,等三人垒好‘墙’时,那一头已没了动静。
“老头怎么样了?”宁野歇了会才问。
藏六郎已经变回原形,毕竟现在这情况没干净的衣服给他穿,不变又过不了审。
“要昏一阵,刚刚跑得太急,不心把他脑袋撞石头上了。”藏六郎心虚地把老头脑袋上磕破皮的地方舔干净。
它们藏狐一族的口水多多少少有点疗效,聊胜于无。
狗头军师一歇菜,无头苍蝇到处飞。
三人一狐大眼瞪眼。
最后还是林发发提议:“我们……要不先……转一圈?”
宁野从地牢出来就没好好休息过,于是跟老头一块在稍平坦些的地方坐下眯会。
林发发与楚良则是拿着火把去探路。
藏六郎夜视能力强,扫了一圈地叫探路二人组跟着它去了一个洞。
洞里登时只剩那二人一组的声响。
“你都钻不进去还有什么出路!”
“这不是狗洞,这是老鼠洞吧?我们这有人会缩骨功?”
“老头没晕过去就好了,他刚才好像什么,出路是死路,死路是出路?”
探路组沉默了一瞬。
老头,究竟了什么?
当时情况慌乱,压根没认真听……
黑暗中,宁野静静地坐着听他们话。
一开始她还未觉察到自己有什么异常。
等到意识到时她蓦地瞪大眼。
刚刚在她脑子里出现的是什么?
宁野看了眼稀薄的光线下旁边躺着的老头。
难道,这老头指头对指头时交给自己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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