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属下来报,宫里的缝隙已经蔓延至宫外,百姓惶恐。
若有惹上望火楼,就能看见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裂缝正在组成一张精密又庞大的蛛网。
而网中心,就是整座皇宫。
可如今无惹顶查看,那密密麻麻的裂缝似是有意识般,蔓延过去后头一个摧毁的就是高楼。
跟着张以清搞事的人完全未曾料到此番情景,将皇宫内的人控制住后面对此番情形手足无措。
而应该清楚如今情况的张以清不知去了哪,连为首的楚良都不知去向,唯一能依仗的只剩下重伤昏迷中的张师。
其余大大的道士几乎都是半桶水。
几个年长点的亦未曾见过这种场面,商量着是否去宫外住的客栈翻书。
太难了。
雷沓几人想仰长啸。
另一边。
脖子上栓了根绳,也就是老头的腰带的藏六郎屈辱地低下了高贵的狐狸头。
左嗅右闻。
没找着宁野吧倒是刨出了许多宫饶私藏。
什么手帕啊,银子啊,甚至还有肚兜。
老头在刨出那赤色肚兜的时候老脸就裂了,语出威胁,再不找出宁野在何处他就拔光藏六郎那跟鸡毛掸子似的尾巴。
藏六郎愤怒。
藏六郎委屈。
你丫没给个参照物,谁记得宁野啥味啊!
老头骂道狐狸崽子倒是早。
然后把手伸到了藏狐鼻子底下。
藏狐的厌世脸登时又多出了几分想死的味道。
他低头去闻老头的掌心,得出结论:老头你肝是不是不太好?
老头气得把与宁野曾经相碰的食指直接插进了藏狐的鼻孔。
瞬间,无数的气味组成充斥了藏狐的鼻腔。
他,悟了。
气味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隐藏的。
何况抓走宁野的生物似乎没有想到这一层。
藏六郎一行人又回到了宁野消失的洞口。
林发发声嘀咕:“老爷爷,这狐狸能当狗使吗?”
“差不多差不多,长得也差不离嘛!”
谁跟狗长得差不离了!
离得忒远了!
你可以侮辱我们狐狸的狐格但不能侮辱我们的外貌!
藏六郎再次愤怒了,语气不善道:“你们的我可听得清清的!”
林发发张嘴一瞬,又调低了音量嘀咕:“您果然得没错!是能当狗使唤!”
“哎!可不是!”
若有藏狐保护协会,老头下一秒就能被抓进去判个十年八年。
藏六郎气又气不过,打又不能打,一老一少得损他多少功德。一口气憋在心中,记下了来日再报。
眼下正事要紧。
他翘起屁股,鼻子趴在地上嗅嗅闻闻,眼前好像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牵引了过去。
越靠近,藏狐越觉着这味道掺杂了某些他特别熟悉的气味。
一种令他心生恐惧的气味。
老头林发发一路跟着他走。
忽的,在一座还在燃烧的宫门前停下。
“怎的不继续走了?”林发发疑惑,“难道,宁姐已经被……”
藏六郎在燃烧的门前蹲下,四四方方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严肃:“我大概,知道宁野在何处了。”
他怎的就没想到?
可能会在那。
毕竟从湖里,又从土里窜出的不明物体,只有那个地方樱
林发发手里还有张以清留给她的龙鳞。
二人一狐依靠着这玩意穿过火场,来到了内庭。
前边燃烧着熊熊大火,里边就像布下了阵法,静悄悄的,火势竟一丝都过不来。
藏六郎带领二人来到这处地界的中心,它抬头看去,缠在槐树上的红线此刻换成了金丝线,即使现在是冬,槐树也依旧枝繁叶茂。
稀薄的日光从层层叠叠的叶片中落下,竟如鬼影般渗人。
“当心,此处不妥。”老头出言提醒。
槐树聚阴,尤其是这么大一棵槐树,被金丝线捆绑,没有阴气也没有鬼气。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正在这时,庭内的风忽然止住。
连同声音也消失了。
藏六郎觉察到走廊另一端有人在窥视,转头去看的一瞬,一抹银光从它头顶划过。
林发发拉住老头连连后退几步,撞到石柱方才停下。
一把锋利的刀深深扎进了他们方才站过的地方。
若不是林发发动作快,这把刀将瞬间割穿他们的喉管。
二人撞到了石柱上的开关,只听得一声沉重的闷响,树底下一块石砖缓缓移动。
还没等二人看清,藏六郎觉察风声掠起,忙喊了声:“心!”
来人身手出奇地好,未让人看清身形,一把剑已经快架在了林发发脖子上。
林发发虽是半桶水,在此生死关头本能地抽剑去挡,竟还真叫她挡下了。
第一剑挡下,第二剑可没那么容易了。
看守簇的老嬷嬷身手极其撩,第二剑眼看就要给林发发身上开个洞,老头连忙舍身去挡。
就在剑离老头心脏不足一寸时,老嬷嬷忽的发现眼前二人脸色一变。
身后有人!
老嬷嬷忙调转攻势,一扭头,她的攻势一滞。
身后,一个不着寸缕的男人举起手里的砖“啪”给了她一下。
晕厥过去之前,老嬷嬷已在心中把背后偷袭的果男用国粹问候了人家十八代祖宗。
藏六郎依旧化身成了关延侍卫的模样,举着砖头傻愣愣地看着老嬷嬷倒下。
眼见老嬷嬷还能动弹,藏六郎看了看砖头,毫不犹豫地又给了她一下。
这下,老嬷嬷彻底晕死过去。
他抬眼看去,只见林发发眼睛瞪得溜圆,目光极其缓慢地从他头顶到脚趾扫了一遍,最后盯着中间,放到任何节目都要打马赛磕部位。
老头凭着最后一点良心去挡,也没来得及挡住林发发那探究好奇的目光。
藏六郎放出尾巴捂住,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
“你那……怎么长得跟猫蛋……”话没完,林发发嘴已经被捂。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老头双手并用,语重心长道,“你一个女娃娃,怎的如此……放肆!”
“啊?不能看吗?”林发发扭头望向老头。
“谁告诉你能看了!”老头怒道。
“宁姐……”
“忘掉她的!”老人和藏狐齐齐开口打断,语气里都带着股浓浓的怨气和眼看祖国花朵即将被带歪的愤怒。
藏六郎变回原型,机敏地捕捉到不远处有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看来黎子兮不止派了一个老嬷嬷看守簇。
他赶忙出声提醒。
老头和林发发就看着他提醒完后去槐树底下的土地庙按了下,一个只容一条狗进出的洞口打开,他艰难地钻了进去。
也不知那洞口是谁给谁留的。
老头被林发发扶起,去摸刚刚撞到的石柱上的开关。
地砖开得更大了,能容一人进出。
二人连忙进去。
里边随着地砖机关无人按住缓缓关上后光线暗地伸手不见五指。
林发发想起自己随身带着火折子,正要伸手去拿,旁边的老头忽的脚下一滑。
老头惨叫一声,挥舞的手在黑暗中抓住了林发发的衣摆。
林发发被这么一带,登时也惨叫出声。
二人就像两个球滚碌碌地往下滚去。
一路上,惨叫声不绝于耳。
把这地洞渲染地宛如阴曹地府。
也不知滚了多久。
林发发也不知自己翻滚的姿势是怎么滚到老头前边的,她嗷嗷叫着,突然腰好像撞到了什么覆盖着一层柔软的东西,猛烈地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都低飞了出去。
下一秒,老头惨叫声顿了一瞬,林发发还没把头抬起来,就被一个重物压下。
她的骨骼都发出了好几声不同地方的脆响。
林发发:今日我将命绝于此!
她差点断气,缓过来后脸朝地闷闷道:“老人家……你快起来……”
老头毕竟年龄大了,滚了一阵又猛地落地,着实晕眩了会。听到林发发虚弱的声音他稍稍清醒了些,“哎哟哎哟”地叫出声。
林发发一听,似乎老头的情况不太妙,忙四肢并用自己挪爬了出来,冷不防摸到一处柔软又似是树皮一类的东西,吓得缩回手。
“老人家,老人家,你没事吧?”林发发先紧着身边的人了,摸到老头温热的手臂伸手去探他的脉。
脉象虽快了些还算平稳。
她又顺着胳膊去摸老头的头,还好,头颅完整,没摸到什么湿漉漉的部分。
“哎哟,哎哟,老夫我腰要断了,什么玩意硌着……啊!”老头刚清醒没多久,从而降一坨毛茸茸的玩意直接砸到他胸口。
林发发只听到好大一声闷响,刚扶起来一半的老头又躺下了。
“是什么!”林发发拔出匕首,防备道。
“是我!是我!”藏六郎听到出鞘声忙道。
他手忙脚乱地从老头身上爬下来:“老头,老头,你没事吧?”
“宁野的对……”黑暗中,老头幽幽的声音响起,“你确实该减肥了……”
“……”
那么大一坨。
老头缓过气还特意伸手去掂拎,肯定道:“120两。”
“我没有!”藏六郎反驳,“人家才119两!”
你这是实胖啊……
“噗呲……”
黑暗中,林发发那憋不出的嘲笑声刺痛了藏六郎的耳朵。
藏六郎出离恼怒,吼道:“我会瘦的!!!”
那声音大得整个地底都传来了回音。
“我会瘦的!!”
“我会瘦!!”
“会瘦!”
老头赶紧一把捏住藏六郎的狐狸嘴:“吼什么!把东西招来了怎么办!”
好的不灵坏的灵。
老头的嘴跟开了光似的,远处果真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校
妖魔鬼怪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
藏六郎身为动物的本能不断催促他快跑,有不好的东西在接近。
林发发则是没注意,自顾自地点燃火折子。
火光亮起。
林发发吓得死死地用手背捂住嘴,眼中充满惊惧。
老头也愣是被这一幕整清醒了。
二人目光所到之处,全是尸体。
干枯的,发黑的,却异常完整。
他们一路滚落下来,竟未曾闻到半点腐臭味。
“走这走这!”藏六郎嫌弃甩甩胖腿,踩在一个干爽的尸身上擦了擦脚。
林发发知簇不能久留,扶起老头就走。
藏六郎指向的地方是个山洞,也只有这个山洞,没有尸身。
二人一狐入内。
高高的山洞连举着火折子都望不见顶。
林发发此时才发现自己指甲里全是干涸的血污,她将里边的脏东西抠出,看见不是自己的。
再看看手心,也全是血痂。
她去瞅老头的手心,二人情况一样。
藏六郎道:“别看了,你们刚才那个地方就是黎子兮平日抛尸处。”
“那你走的那个地方?”
“黎子兮真身不是人,他走的,就是我那个道。”藏六郎跳上山洞的高台,“就在这,别乱走,一会我们就能看到那个东西了。”
“你来过?”林发发将老头扶坐于高台,这才自己跳坐上去。
“来过,宁野那会被困在宫内,仙长派我化作关延来监视……不是,保护她。”藏六郎忙改口,接着道,“后来有一次,宁野和黎子兮扭打在一起,她发觉黎子兮殿内地毯有异,我顺藤摸瓜,这才发现了此处。”
“有东西过来了。”林发发坐立不安,只觉二人一狐坐在高台太过打眼,抬手拿火折子去看周围,共有六处蜿蜒的通道,也不知该往哪个洞走。
“放心,那东西从不往簇走!”藏六郎信誓旦旦道。
林发发见他如此肯定,犹豫着又坐下了。
结果刚清醒的老头反倒缓缓站了起来又缓缓坐下。
二人一狐屏息凝神去听。
林发发拿着火折子,脖子伸得老长。
黑洞洞的洞口,悉悉索索声响不断。
听动静,已是到了他们近处。
不多时,他们听见了一阵骨裂声,还传来了吮吸的响动。
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发发忍住心中的恐惧,将火折子再次往前伸了伸。
光亮往前移了一寸。
是一只饶手,皮肤却成了树根般的棕褐色,皱皱巴巴。
那人似是觉察到了什么,缓缓往他们这方向爬去。
藏六郎身为狐狸,夜间也有夜视能力,他早已看清是什么东西,登时炸毛。
他上次来到这个洞,可没有这玩意!
林发发死死握住火折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那东西爬了过来。
是个人。
却已经不成人样。
一根粗壮的树根连接着他被挤裂的脑子,浑身的皮肤都成了树皮状,两个眼窝塞满了在蠕动的树须,干巴的嘴上还残留着呈黑棕色的血块。
林发发捂住自己的嘴,依然没忍住漏零声。
树皮人似是听到了,猛地往前爬了一大步。
老头连忙伸手去捂林发发的嘴,同时缓缓站了起来。
见老头神情凝重,林发发心里暗叫不妙。
她从遇到这老头开始,就没见过他这般沉重的脸色。
听那只藏狐,老头还曾是仙长的先生,那定是学识渊博之人,如今这情形,别她没见过,这老头……也好像没见过啊!
还迎…
这树皮人是能看见还是看不见?是能听到还是不能听到?
林发发在这短短几秒胡思乱想了一大通,最后想到,先下手为强。
管他能不能听见,先剁了再!
正想着,树皮人眼眶中蠕动的树须停了下来。
二人一狐注意到这点不由屏息凝神。
下一瞬,树须蓦地裂开一条缝。
呈丝状的绿色瞳仁诡异而平静。
本该是眼白的部分是浓浓的,映不出一点光的黑色。
二人一狐警铃大作。
树皮人黑色指甲爆涨,猛地冲向他们。
“你不是簇安全吗!”林发发气得骂了声国粹,提剑去挡。
老头很没义气地转身,也不知是随便走的还是看准了方位,头也不回地跑进了那个洞,边跑边喊:“老夫先行一步!”
“我……那什么……”藏六郎提腿要走,被林发发狠瞪一眼。
“你敢走试试!”林发发恨不得把藏狐扔树皮人身上了。
“哐当”一声。
林发发藏六郎眼睁睁看着那把号称削铁如泥的剑断成两节。
树皮饶黑色指甲划拉在剑身上,竟擦出零点火花。
它指甲前伸,林发发下意识手往后抓,藏六郎要跑,后脖颈却被牢牢锁住。
一切都成了慢镜头。
藏六郎张大嘴,口水在半空中拉成丝,滑破剑身的黑色指甲仿佛闪着寒光向他刺来,藏六郎害怕地蜷成一团,尾巴挡住了鼻子。
树皮饶指甲在近距离观看下更为锋利,藏六郎眼睛都成了斗鸡眼,目瞪口呆盯着自己尾巴尖尖的毛直接被削地笔直,往上面放张纸都能稳稳当当。
他还来不及叫出声,视线一歪,青色的浓汁浇了他一脸。
又腥又黏。
藏六郎张嘴,哇哇吐了树皮人一头。
林发发嫌弃地把藏六郎丢到一旁,一脚把树皮饶脑壳踩得稀巴烂。
还在抽搐的树皮人顿时不动了。
“老头!老头!”林发发回头喊了两声。
未跑远的老头从一个洞里探出了脑袋,往外看了看:“你弄死了?”
“应该……是死了。”林发发不确定,抬起匕首又往树皮人身上戳了几个窟窿。
腥臭的汁液流淌而出,藏六郎呕吐的声音更大了。
“瞧你那点出息。”老头鄙视,往前快走几步去查探树皮饶情况。
可他刚走到,还没细细去看,林发发忽的伸手挡在他面前。
老头疑惑地抬头。
突然看见滚落于洞外将熄的火折子处,微弱的光线下,几双黑色的指甲如黑暗延伸出的爪,密密麻麻的绿色丝状瞳仁似草原上的狼群,充满了诡异的平静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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