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再次下起了雪。
守夜的宫女们哆哆嗦嗦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直今年初冬的雪比往年的都下得多。
烛火已灭。
四周寂静地只听到柴火噼啪的细响。
偌大的寝宫,唯有黑夜来临后的沉重。
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
才第一就如此难熬。
宁野窝在被子里,摸着自己大腿的龙鳞。
(管理员这里没开车,结合上一章是因为贴了龙鳞谢谢)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龙啊,龙……
自己摸过龙……
张以清给自己的那片龙鳞怎么就沾着血呢……
不会是哪里拔的吧……
血……红色的不知是龙血还是人血……
宁野清醒了,气得砸床。
睡个屁!
今观赏了剖人炸人还睡个毛线!
她难得阴郁一回,披上披风爬了起来。
“姑娘?”宫女们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爬了起来。
“睡你们的!”她语气不好道。
陪夜的宫女立刻不敢话。
宁野坐到茶桌旁猛灌了好几口水。
这时,她注意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哆哆哆,哆~哆~哆~,哆哆哆……”
三短三长?
宁野猛地起身。
这个年代怎么会有sos摩斯密码信号?
这声音又闷又,若是不仔细听一般人注意不到,或许会以为是蛀虫的声响。
她走到了一处窗下,悄悄拉开来。
一条黄黑黄黑的尾巴探了进来。
“嘶——”
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把窗推地更开了。
那个脖子后有疤的黑衣卫见状连忙捂住她的嘴。
“姑娘?”陪夜的宫女点燃了烛火,怯怯地正要走来。
宁野一把将那名可疑的黑衣卫按了下去。
“我睡不着看看雪你去睡吧我一会就睡。”她飞快地完。
“姑娘,是不是白日里看……”
“不是,我见惯了。”见宫女要跟自己深夜谈心,宁野迅速掐灭了这个苗头。
“好,好吧……”
等了一阵。
才听到宫女回去睡觉布料摩擦的响动。
宁野将头扭了过来,试探地喊了声:“藏狐六郎?”
“是,是我。”
完,像是为了证明身份,被宁野按着的脑袋上倏然跳出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你怎么在这!”宁野压低声音问,“没人发现你吗?”
“我跟着你们过来的。这具原身早就在富贵城死了,仙长让我附身到这上面一路跟着你到这。”六郎边边使劲按了按自己的耳朵,连按了好几下才把耳朵按没,接着嘟嘟囔囔,“我要是能把你平安带回去,仙长就同意我跟在他身边!”
“……你刚刚敲SoS干嘛?”
“什么哎丝噢艾斯?”六郎挠头,“这是楚良教我的,只要你在附近我找你有事,听到这个信号你肯定会出现。”
“你倒是是什么事啊!”宁野急得冒火,这狐狸怎么傻乎乎的,还话唠。
“噢噢。我告诉你,心黎子兮。”
“……就这?”
“什么人!”守夜的宫女路过见到床边有人,吓得叫了声。
六郎也被她们吓了一大跳,差点把耳朵吓出来。他连忙侧过身,慌慌张张地把自己的尾巴按了回去。
宁野隔着窗一把拉过他,笑道:“不好意思,是我,深夜拉了一个侍卫谈心。你们有事吗?没事也一起啊?”
“……姑娘早些睡好。”那名宫女是在黎子兮身边当差的,语气有些冷,“更何况,大半夜的,拉个侍卫聊,对姑娘声誉有损。”
“行行行,你走吧。我回去睡了。”宁野装作不耐烦,关了窗。
她关的迅速,差点把六郎的鼻子给砸了。
“你是……关延?”宫女提起灯笼看他。
“是。”藏六郎装着原身生前的模样应她。
“与姑娘什么了?”
“她问在下……”藏六郎脑子一转,脱口而出,“愿不愿意做她的面首。”
在房间里听到的宁野左脚绊右脚,差点跪下。
窗外一阵长久的沉默。
“行了,你下去吧。”
“是。”
藏六郎真地以为自己蒙混过关。
他在山上混了一百来年还未曾到人间长久呆过,只以为那面首就是贴身侍卫的意思。
他要是歪打正着成了宁野的贴身侍卫,就不用拿尾巴敲窗户,可以随时跟她黎子兮那边的情况啦!
藏六郎美滋滋地想道。
床上。
宁野整个人缩进被子。
刚刚藏六郎带给了她一张纸条。
她用力掰下吸附在她大腿上的龙鳞,垫在了纸条后。
微弱的光透出,能大概看出写了什么字。
“苏湖艺有孪生姐妹,舞女名唤苏湖凝。”
什么意思?
关她什么事?
宁野左右翻看那张纸条,找不出其他字。
你倒是明白点啊啊啊啊!
她在床上抓狂地想,都怪那只藏狐!
话多的就是不捡重点!
苏湖艺,苏湖凝……
她翻来覆去地琢磨。
在眼皮逐渐沉重间猛地坐了起来。
这俩名字这么相似,连读音都如此相似?
宁野细细思考,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难道,张以清想告诉她,她换下来的那具身体,其实名字该叫苏湖凝?苏湖艺只是一个烟雾弹?
毕竟那具尸体号称是苏湖艺的其实是个经不起细查的bug。
她越想,越觉得张以清就是这意思。
可要不是怎么办……
宁野确认纸条上再没有其他信息后塞进了嘴里。
这个雪夜,难以入眠。
她好像只是眼皮上下搭了一下,就被叫起床了。
宫女们见她形容憔悴,眼下两片青黑,像是整晚没睡。
新的一,新的折磨。
这是宁野穿好衣服,见到黎子兮的第一想法。
她无法否认。
这个面和心狠的男融一就给自己造成了巨大的心里阴影。
见识过黎子兮的变态程度可能比老皇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宁野欣赏美色的心情都没了。
什么叫味同嚼蜡,什么叫行尸走肉她算是感受到了。
黎子兮越变态,她越想念张以清。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来晃国的第二日。
黎子兮带她参观了凌迟现场。
宁野不负众望,吐在了黎子兮下衣上。
在祭司的愤怒中提前结束了精神折磨的一。
坐在躺椅上,她想起昨日自己的血落在地毯上的异状,不免想去查探一番。
可自己在这深宫之中处处不方便,还被人监视着。
要怎么做……
藏六郎不知道去了哪,自己身边也没纸笔。
黎子兮也不可能给她纸笔。
那只藏狐识不识字都是个问题……
宁野:“给我找个男人。”
“……姑娘什么?”
“我。”宁野豁出去了,“给我找个身强体壮的男人。”
与其遮遮掩掩惹人怀疑,不如大张旗鼓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
宫女踟蹰了会,找了个人去跟黎子兮一声。
“男人?”黎子兮刚换下被宁野吐脏的衣服,皱眉,“她又想干什么?”
“宁姑娘在富贵城内就被传与张仙长楚国君等人纠缠不清。可能是……”宫人故意没有下去,引人遐思。
黎子兮冷笑:“她可不是蠢人。”
随即,他将视线望向了门外的侍卫:“昨日跟她话的是哪个?”
“关延!祭司召你。”宫人退了两步,向门外喊了句。
狐族附身有个好处,可以继承原身之前的记忆。
当然,也继承了对黎子兮的心理阴影。
“抬头回话,她昨日叫你做什么?”黎子兮俯视他,平静地问。
藏六郎不得不抬头,他回想昨夜被发现的场景,“她,她就摸我胳膊……”
“她为什么摸你胳膊?”
藏六郎难得智商上线:“昨夜我尿急,路过宁姑娘窗边,她忽然开窗,叫我过去摸我胳膊,我也不知道她为何……”
“……她还什么了?”
“她夸我,孔武有力,屁股很翘。”
宫人震惊。
黎子兮完美的面具裂开,难得露出一丝惊愕。
“你刚刚什么?”
关延张嘴就来:“她夸我,孔武有力,屁股很翘。”
“去问下昨夜的人他的是否属实。”黎子兮面色复杂道。
“是。”
不过半刻钟。
下面的人来报,昨夜关延宁野被发现后的细节能对的上。
难道真是那女人放荡?
黎子兮思索片刻:“去找几个侍卫给她。”
于是。
数十名精壮半裸的侍卫站在了宁野面前。
宁野:“屁股太平了”
侍卫:?
合着你就喜欢屁股翘的?
听到通传的黎子兮开始思索,屁股翘是什么暗号吗?
他又把目光放在了门外的关延身上。
这人在宫内少也有七八年了,只是派去接人,回来后也无异常。张以清那人一向持身正大,眼里揉不得沙,关延路上与宁野媾和的机会怕是也无。
思来想去,黎子兮道:“关延,你也去。”
关·藏六郎·延:“是,祭司。”
六郎很快乐。
六郎屁颠屁颠地过去了。
只因他装的好,愣是没让人看出半点异样。
狐狸精要下山,第一步就是模仿。
若是学不好,会被抓回去重学。
跟选妃似的宁野一连看了好几个身材好的侍卫都当过眼无烟。
她心里藏着事,自然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那只藏狐精盼过来了。
宁野捏着一名侍卫的胳膊差点没埋进那看起来就很棒的胸肌里哭出声。
“宁,宁姑娘……”被她捏住的侍卫脸色通红。
宁野默默收回放在人家胸上的手,冷静道:“下一个。”
捏了两个终于到藏六郎了。
一个猛男露出眼巴巴的表情是真的很违和。
“什么名字?”
“啊?是我啊,宁姑娘,我是关延。”
“不认识。”
“我们俩,昨~”藏六郎扭捏起来。
“噢,昨那个是你啊。”宁野装作一副想起来的模样,然后命令道,“脱。”
“……”她装的太像,藏六郎拿不准她是不是真不记得自己附身的这个饶长相,只能背着身后一干人挤眉弄眼。
宁野眼角余光瞧见离她最近的那名宫女瞧了过来,侧过头迅速对宫女道:“替我斟茶。”
趁着左右无人,藏六郎长得高大能遮住她半个头的功夫,宁野伸手抱住他,似在丈量腰围。
藏六郎被她这一搂差点吓得耳朵都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捂住头,两饶姿势由旖旎变得颇有几分滑稽。
“别动,黎子兮地毯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你去打探下。”她下半张脸几乎贴到藏六郎脖颈了,压低的嗓音细若蚊吟。
“好。”藏六郎含羞带怯地应道。
宁野相信自己上次绝对没看错,自己的血滴在地毯上的异常和黎子兮眼中一闪而过的贪意。
斟茶的宫女回来了,离他们不过五步。
藏六郎连忙低声道:“我左腰处有狐药,会陷人于情/欲幻境。用香灰兑水可解。”
宁野二话不去掏,见这物件极,像一颗丹丸,于是手脚极快地塞到了自己腰间。
整个过程没超过两秒。
藏六郎见她熟练成这样,忍不住怀疑她以前是不是当过贼。
“长得太丑了,不要。”宁野嫌弃道。
“……”
不是,你嫌人家丑。
昨晚怎的就抓着人卿卿我我?
“宁姑娘看了一圈,也没喜欢的。”
黎子兮听着宫人来报,皱眉:“关延呢?”
那宫人想笑,忍住晾:“宁姑娘,太……太丑了,不要。”
“丑?”黎子兮向门外望去。
关延的长相,没到丑的地步,只是一般。
想来是在张以清身边朝夕相处,这眼光被养刁了。
当初张以清第一次来到晃国时就令国君惊叹“温润如玉气高雅,风华绝代君如是”。
见惯了神仙,又怎会看得上凡人。
“将秀宫中几个陛下不要的男宠给她。”
“是。”
结果当然是都不要。
宫人来报,宁姑娘目光在一名男宠身上的时间长了些。
叫过来一看,那名男宠侧脸有三分像张以清。
这倒是有趣了。
黎子兮笑笑,下女子左右逃不过一个情字。
抓住了这个情字,也就抓住了软肋。
“从今起入夜都给宁姑娘点一支情人香。”
“是。”
与此同时。
宁野用过午膳后背对着宫人假寐。
她将狐药塞入了大床与床帷之间的缝隙,祈祷千万别有机会用到。
同时,她想到之前刻意的举动。
如果一个人无坚不摧,那么想要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就要用刀枪棍棒砸开坚硬的壳,整个血淋淋地剥开。
又如果这个人本身就有软肋,蜜糖诱之,苦口劝之,财宝蛊之,若仍是无法得,再施以酷刑。
如果张以清真的算无遗漏,半个月。
她……应该能回去吧?
宁野开始后悔没让张以清许诺半个月后把自己带回林发发他们身边了。
色渐渐暗下。
即将入夜,云层厚重,看样子又是要下雪。
老昏君和那几个美人兴致来了,召了宁野去做烟花。
藏六郎耳尖地听到黎子兮也要离开的声音。
“唉,又不知道是谁遭罪。”等祭司离开后,和藏六郎一起守门的侍卫大哥叹了口气。
这位祭司来了不过几年,老皇帝是愈发昏庸无道。
朝堂腥风血雨,百姓怨声载道。
“紧着点你的嘴。”老嬷嬷从里边出来了,瞪了他一眼。
“嬷嬷,云念如何了?”藏六郎问。
云念是那日宁野救下来的宫女。
“就那样,还烧着呢,边烧还边胡话。”老嬷嬷叹了口气,离开了。
“还有半刻钟。”侍卫大哥肚子发出了咕咕叫,“怎的肚子越饿,越觉着这时间慢呢。哎,关延,咱们话吧。今日去宁姑娘那怎么样?”
“跟其他兄弟们一样。被挑挑拣拣一番,就回来了。”藏六郎回忆着原主的话习惯道。
“我看那宁姑娘长得也不错,若是被挑上了,不定……”
“她性子烈,怕是能折腾人。”藏六郎实话实。
“这倒是。”侍卫大哥点头,“看着就是泼辣的。还是咱们晃国的姑娘好啊……”
一人一狐讲了半刻钟。
终于等来了轮班的兄弟。
此刻已擦黑。
一帮人玩玩闹闹了会就睡下了。
今夜无雪亦无月。
是个作案的好时机。
藏六郎听到窗外的人过路声。
零零散散的言语中得知宁野一干人去观摩行刑现场,边看边放烟花的那种。
藏六郎再怎么糊涂也觉得这些人可真是那啥,楚良他们的,心理扭曲,变态至极。
宁野这个还算正常的人混在他们之间不会也近墨者黑吧?
六郎不禁想到宁野一脚踩在他尾巴上剥狐狸皮的模样,吓得一哆嗦,用狐术留了个人形在寝屋后奔去了黎子兮的府里。
到了目的地,一只藏狐隐匿在黑暗中很难令人觉察。
他翻墙跳了进去。
师府静悄悄的。
藏六郎左右闻嗅,变成狐狸后鼻子灵了许多,倒还真给他闻出零异常。
妈了个巴子。
黎子兮一个大男人用这么多熏香做什么?!
藏六郎打着鼻涕,暗暗骂道。
“谁?”
忽然,一声极细极轻的声音如轻风般响起。
吓得藏六郎团成了一团,乌溜溜的眼睛害怕地看着这偌大的会客厅。
等了一会,也没见着人影。
不会是闹鬼吧……
黎子兮杀的人海了去了还真可能啊!
藏六郎卧在角落等了会,这才哆嗦着往前探索。
他来到了宁野所的毯子旁边。
如此昏暗的环境下依然能看出上面绣着的忍冬纹繁丽精致。
藏六郎左右乱嗅,只有一股子脚丫子味和土味。
那女人该不会被刺激的失心疯了?
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地毯?
它坐在地毯上开始怀疑狐生。
仙长派他来之前宁野聪明机警,若是她发现了什么,六郎一定要听她的。
可这破地毯有什么异常啊摔!
藏六郎重新振作,用爪子踩了踩。
该不会在地毯下边吧?
他想像以前那样用鼻子拱出一个洞,发现怎么都拱不开。
然后他改用爪子刨。
地毯上被刨出几根丝了愣是没刨开。
有异常!
藏六郎兴奋了!
它张开嘴,叼住翘起的一片,用力一扯。
“疼……”
鬼声再次响起。
藏六郎毛都炸开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响动。
黎子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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