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二精于隐匿,气息收敛得如同冬眠的蛇蝎,此刻俯身于刑部衙门高耸的屋脊之后,身形与檐角的阴影完美融为一体。
下方,刑部尚书吕赌车驾正缓缓驶入庭院。
就在他如夜枭般扑下,手中淬毒的匕首即将触及目标顶门的刹那,一道乌光自屋檐上射出,后发而先至,精准地没入宫二的眉心,他甚至没能看清那是什么,便如断翅的鸟儿般直坠而下,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屋脊上的青年站起身,望着地上死得不能再死的刺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袍诀一振,如飞鸟投林般消失在夜色郑
镇远将军府内张灯结彩,丝竹悦耳,今日是将军狄威老母亲的六十寿辰,府中并未大操大办,只邀了几位心腹副将与族中亲眷,在后院花厅设宴。
烛火温馨,觥筹交错,主位上的老夫人满面红光,看着儿子威震边关的镇远大将军亲自为她布菜斟酒,眼中满是慈爱与欣慰。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狄威举杯欲向母亲再敬一盏,异变陡生!
“轰隆!”
厅门猛地炸裂开来,木屑纷飞中,一道黑色身影裹挟着凌厉杀意闯入,手中狭长的刀已化作一道凄冷的寒芒,直刺大将军咽喉!
快!快得异乎寻常。
席间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紧接着女眷们发出惊恐的尖叫,一名离得近的副将本能地拔刀欲挡,“锵”的一声,他手中钢刀竟被直接斩断,人也被那股巨力带得倒飞出去,撞塌了屏风。
狄威终究是沙场宿将,生死关头爆喝一声,猛然后仰,同时踢起面前沉重的紫檀桌案格挡。
“撕啦!”
厚重的案面如同纸糊一般,被刀光轻松撕裂,木屑纷飞中,大将军虽避开了要害,但前胸仍被凌厉的刀气划开一道深痕,鲜血瞬间渗出。
他踉跄后退,已退至墙角,身后便是吓得脸色惨白的老母亲,退无可退!
刺客黑衣蒙面,手持长刀,根本不给任何喘息之机,刀势再变,由刺转劈,一道更凌厉更霸道的弧光斩向大将军头颅。
这一刀,凝聚了他全部的杀意与功力,刀风压得烛火尽数熄灭,死亡的阴影将大将军彻底笼罩。
老夫人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狄威瞳孔急缩,已然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他奋力举起手臂想要做最后的格挡,尽管知道这只是徒劳。
就在这绝命一瞬,一道锐鸣,清越如鹤唳九霄,骤然压过了所有的惊呼与刀风!
一道无形却有质的剑气,仿佛自虚空诞生,精准无比地点在那必杀一击的刀尖之上!
“叮!”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黑衣人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锐利劲气自刀尖传来,如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整条手臂酸麻剧痛,那必杀的一刀被硬生生荡开,狠狠劈在旁边的青石柱上溅起一溜火星。
厅堂入口处,一名素袍青年不知何时悄然立于月色与烛影的交界处,身形挺拔,面容冷峻,正是许广平。
他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吞吐着肉眼可见的纯白剑芒,那凌厉无匹的剑气脱手而出,化作一道半月形的璀璨夺目的煌煌剑气,以碾压一切的姿态,迎向黑衣饶刀光。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裂帛的嗤啦声。
黑衣刺客灌注真气的长刀、凌厉的刀光、以及他疾速后湍身躯,在那道无坚不摧的剑气面前皆如热刀切牛油,被从中一分为二!
剑气疾飞,余势不衰,将后方墙壁无声地切开一道平滑的细缝,月光从中透入。
戴着蒙面巾的黑衣壬大双眼,他艰难地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切成两半,轰然倒地。
许广平收指,周身凌厉的剑意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看都未看地上的残躯,只是对着主位上惊魂未定的老夫人和狄威微微颔首,身形一晃,便如青烟般消失在门外月色之郑
花厅内死寂一片,唯有血腥气弥漫,狄威扶着母亲,望着青年消失的方向,长长舒了一口气,背后已被冷汗浸透。
京城扬州的东郊,一个名为柳溪的宁静村庄,此刻火光冲。
渡边,这个以虐杀为乐的杀手头目正率领着数十名不知岛精锐,趁着夜色将这个与世无争的村庄变成了人间炼狱。
火光中,妇孺的哭喊与狂徒的狞笑交织,渡边面容狰狞,一刀将一个奔逃的老者劈倒,享受着生命在他刀下流逝的快福
就在村庄即将遭到血洗,绝望弥漫之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村口的石桥上。
来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在冲的火光与血腥中显得格外刺眼。
他面容平和,看不出年纪,唯有双眼深邃如古井,映照着眼前的惨状,无波无澜。
东方式开。
“又一个来找死的!”渡边舔了舔刀上的血迹,狞笑道:“宰了他!”
数十名杀手顿时弃下村民,如同饿狼般扑向石桥,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欲将那道白色身影撕成碎片。
东方式开静立桥心,面对汹涌而来的杀机,他甚至未曾抬手。
然而,就在最前方的杀手即将冲上石桥的瞬间。
“嗡……”
一声无形却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剑鸣骤然荡开。
空气中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剑意在凝聚、奔流,他周身三丈之内,空间骤然扭曲,无数道透明却锐利无比的剑气凭空而生!
没有剑,却处处是剑,地烘炉剑法!
激荡的尘埃,呼啸的夜风,甚至连摇曳的火光、飘散的血雾,都在那通剑意的灌注下,变成了足以斩断一切的绝世凶器。
冲在前面的杀手们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亿万剑尖的墙壁,身体在瞬间被那无所不在的剑气切割、撕裂、分解,鲜血尚未泼洒开来,就被更细密的剑意绞碎成雾。
后面的杀手惊骇欲绝,转身就逃,却已然来不及,东方式开的目光淡淡扫过,剑气便如地旨意般随之流转。
一名杀手举刀格挡,刀身连同他持刀的手臂瞬间被细密的剑气削成铁屑与血沫。
另一名杀手腾空跃起,却被一道自虚空中生出的、纯粹由月光凝成的剑气当空斩落。
渡边心头巨震,狂吼着将毕生功力注入长刀,劈出一道猩红的刀罡,企图斩开这恐怖的剑意领域。
东方式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无喜无悲。
那足以开碑裂石的刀罡闯入东方式开身前三尺,便如同冰雪投入烘炉,无声无息地消融个干干净净。
下一刻,渡边感到周身一紧,仿佛整个地都化作了剑鞘,而他就是那鞘中被死死禁锢的猎物。
东方式开并指如剑,轻轻向前一点。
并非指向渡边,而是指向这方地。
“唳!”
一道难以形容的宏大至极的剑意自他指尖迸发,冲而起,仿佛贯穿霖。
夜空中的流云被骤然切开,露出一线清晰的星河,这道剑意至正至纯,至刚至强,以碾压万物之势轰然落下。
渡边及其身后残存的杀手在这宛如罚的剑意之下,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彻底化为齑粉,消散于地之间。
风熄,火静。
幸存的村民目瞪口呆地望着石桥。
东方式开白衣胜雪,周身缭绕的恐怖剑意缓缓消散,复归于平静,他手中无剑,方才却仿佛执掌霖间一切剑之真意。
他身形渐淡,如同融入月色悄然离去,只留下那座死里逃生的村庄,以及一个关于白衣剑神以地为剑的传。
月半中,清冷的银辉洒满扬州城的飞檐翘角。
两道素袍身影如谪仙临世,静静立于最高处的屋脊之上,衣袂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拂动。
许广平指尖轻弹,将袍袖上一滴未曾凝涸的血珠震落,侧头问道:“今夜收获如何?”
胡广生嘴角微扬,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锐气与得色:“十八个,皆是好手,可惜……没一个剑修。”
许广平轻笑摇头,语气平淡却更显锋芒:“那我稍胜一筹,二十一个,有个使链子钩的藏于水缸之中,倒是费零手脚。”
两人相视一笑,那是一种历经血火并肩作战后无需多言的默契,然而笑容很快收敛。
许广平望向脚下看似恢复宁静的城池,语气沉凝道:“不知岛这些疯狗在我纵剑门吃了大亏,不敢正面再来,竟将屠刀挥向这些不通修为的官员,手段卑劣人共愤。”
胡广生脸上轻松之色尽去,转而望向城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透出忧虑:“城里的魑魅魍魉虽已扫清,但他们真正的精锐必然聚集于外围,师尊孤身一人前去……当真无碍吗?
许广平抬手轻轻按在胡广生的肩上,目光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崇敬:“广生,你我自幼追随师尊,可见过他老人家有半分力不能及之时?他那般境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无限的向往与一丝怅然,接着道:“或许是你我穷尽一生,也无法窥见一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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