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陈先如依约赴谢兰?之会。谢兰?选了家英式咖啡厅,二楼房间里已有神秘热候。她引着陈先如上楼入室,随即悄然退了出去。
房内端坐一人,身着长黑褂,头戴黑礼帽,约莫四五十岁年纪。方脸微瘦,皮肤黝黑,斜飞的剑眉下是双藏着锐利的细长黑眸,削薄的唇轻抿着,浑身透着股摧不毁的凛然正气。
见陈先如进来,那缺即起身摘帽,热情伸手:“能再遇陈会长,幸会!”
陈先如看清对方全貌,猛地一惊:“钱一松!”
钱一松朗声大笑,鹰隼般的眸子锐利地锁住他:“陈会长没想到吧?爱国之士遍布四方,日军是杀不尽的!”
钱一松与陈先如曾打过几次交道。在陈先如印象里,此人正直干练,又重江湖义气,西赘和几番拉拢都碰了壁,虽恨之入骨,却不敢轻易动他。陈先如虽依附日方,心底里却向来钦佩这般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急忙上前握手,恭敬道:“没想到义勇军里藏龙卧虎,实在佩服!”
“陈会长才是可敬。浪子回头,堪称人民救星、国家功臣!”钱一松话锋一转,“上次日军全城搜捕义勇军,若非您手下留情,兄弟们怕是难脱厄运,我们该谢您才是。”
“这……竟什么都瞒不过诸位。”陈先如原以为做得隐秘,没料到对方竟看得通透。
“哈哈,自您就任会长那日起,我们便留意着您。不瞒您,起初几次都想对您动手,却发现陈会长良心未泯,骨子里原是正直之人。”
听了这话,陈先如惭愧低头:“诸位若要取我性命,易如反掌。多谢给我悔过的机会!”
“陈会长不必如此。人这一生谁能无过?只要幡然醒悟,便是回头是岸。我们信你,更信兰?姐的眼光。”钱一松话锋一顿,“还有位同志要给您引荐,他身经百战,以后便由他负责联络与保护您。”
话音刚落,里屋走出个戴礼帽、穿长风衣的男人,生得英俊潇洒,气度不凡,尤其那双眼睛,锐利如刀,似能直刺人心。
“是你?”陈先如万万没料到,钱一松的竟是他。仇人见面,怒火瞬间窜起,他刷地掏枪对准张境途。
张境途却友好伸手:“陈会长,再次相见,幸甚。”
钱一松立刻上前横在中间:“陈会长稍安!”
“夺妻之恨,不共戴!不报此仇,枉为男人!”陈先如咬牙切齿。
钱一松神色一凛:“你们的恩怨我清楚,今日这般安排,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望二位能以大局为重,暂且放下过往,莫让私情影响了正事。”罢,他郑重拍了拍陈先如的肩,目光坚定而真诚,“我信兰?姐的眼力,更信自己的判断!”
陈先如缓缓放下枪。钱一松松了口气:“陈会长,事不宜迟,您在此处久留恐有风险,我们还是言归正传。”
陈先如点头应下。
钱一松身子前倾,语气带着难掩的恳切:“兰?姐该跟您提过,如今前线吃紧,药品缺口极大,尤其是麻醉药。多少兄弟躺在手术台上,连块止疼的纱布都凑不齐,只能硬生生咬牙扛着。”
“我知晓。来也是意,我手里正巧有批麻醉药,还有些消炎止痛针剂,原是要随日军物资送往前线的。”他顿了顿,指节抵着发烫的桌面,“现在想来真后怕,若是这批药真成了日军补给,我陈先如又要做件对不起国民的事!”
“陈会长能悬崖勒马,借手中之便为家国分忧,这份担当,实在难得。”钱一松眼底亮起光,语气愈发郑重。
陈先如从怀中取出一张图纸递过去,钱一松当即展开。
“请陈会长指点。”
陈先如指着图纸道:“这是凤城部署图,药品就囤在这里。两日后,这批药会运往前线‘东郊仓库’,我们可以在‘老油坊胡同’动手。”
钱一松盯着图纸,眉头微微蹙起:“不知这批药物有多少?”“不止药品,还有些粮食。单药品,够装两卡车。”陈先如抬眼,“钱司令是想全截下来?”
钱一松摇头道:“据我对日军的了解,他们会为了降低药品被整体劫走的风险,把药品分散放置在三辆车上。我们团队人手有限,要是同时对三辆车下手,很容易引发激烈冲突,不但劫药难成功,我方人员也会面临很大伤亡风险。而选择截其中一台,我们能够集中优势力量,在短时间内控制局面并快速撤离。”
陈先如立刻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把药品集中到一辆车上?”
“最好是头车。”钱一松点头,“您是商会会长,以‘清点物资、合并装运’为由,调动手脚名正言顺。只要头车装满关键药品,我们集中力气劫下这一辆,既能减少伤亡,也能让剩下的两车以为只是股骚扰,不至于立刻回头追查——给我们留足撤离的时间。”
陈先如沉吟片刻,指尖在图纸边缘划了划:“可以。我让货栈的人提前‘清点’,把盘尼西林、麻醉剂这些最紧要的,全归到头车,再混些普通纱布做掩护。”
钱一松又道:“还有一事相求——还得劳烦陈会长弄几张通行证,最好是宪兵队的临时通行令。再备两套日军制服。”
“要这个做什么?”陈先如挑眉。
“撤离时用。”张境途突然开口,声音冷冽,“劫车后穿制服、持通行证,能混过城西的岗哨。”
陈先如点头应下:“这不难。货栈旁就有个被服厂,我让他们‘多做’两套就是。通行证……宪兵队的文书是我旧识,找个由头就能办妥。
“时间紧迫,陈会长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钱一松。
陈先如此时突然面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但还有一件事!”
“陈会长有话直。”钱一松。
陈先如便将昨日枪杀梁五以及如何用计除了赤一,还有西赘和对茨安排,一一讲了一遍,随即,道:“不瞒二位,我这个堂弟心性不正,前些日子还找上门来闹过一场’,如今西赘和让我带着他押送药品,实则是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所以……想什么办法……”
钱一松听完忽然低笑一声,指尖在膝头轻轻叩着,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陈会长的狗子是陈先贵吧?这子的底细,我们早摸得门儿清了。”
喜欢红颜变:请大家收藏:(m.aizhuixs.com)红颜变:爱追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