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万戍疆雷霆般的怒吼撕裂了喧嚣的风沙,骤然在玉门关巍峨的城头炸响!他猛地转身,身躯如磐石般矗立,冷硬的目光扫过身后每一张沾满尘土却坚毅无比的脸庞。那是他的玉龙军!声音蕴含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玄甲重骑来袭!滚石上垛!弓箭搭弦!火油沸鼎!哪怕粉身碎骨,也休让一人一马,亵渎我玉门关一寸城墙!身后即是家园,此关若破,家则不存!”
“誓死!守住玉门关!!”数千铁血将士的咆哮瞬间汇成一股撼动地的声浪,冲散了弥漫的硝烟。城头瞬间化为高效的杀戮机器:沉重的滚石被粗粝的手掌飞快推上垛口,发出沉闷的滚动声;涂满焦油的擂木卡入凹槽,散发着刺鼻的气息;弓箭手齐刷刷挽弓,紧绷的弓弦发出令人齿冷的“嗡嗡”哀鸣;沸腾的火油在大铁锅中翻滚,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滚烫的油泡炸裂,溅起星星点点的死亡之火。只待那玄甲黑潮涌至城下,便将迎来毁灭的洗礼!
战场彼赌高坡之上,李宇文如同一尊沐浴在惨白日光下的白银战神。银甲流光,映照着脚下焦黑的土地。跨下神骏的乌骓不安地刨动着铁蹄,打着沉重的响鼻,仿佛也嗅到了空气中浓稠的血腥与杀意。当那团象征着离阳军最后精锐的玄色风暴从中军狂涌而出,笔直扑向玉门关时,李宇文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封的弧度,深邃的眼眸中,是一片了然于胸的死寂。
萧策……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李宇文心中雪亮。这位离阳主帅,骄傲已刻入骨髓,胜负更重于性命。左翼崩解、后军尽墨、心腹韩烈授首……一连串的惨败早已将这位统帅的理智撕得粉碎。此刻倾巢而出的玄甲军,既是困兽犹斗的绝命冲锋,更是他萧策试图亲手摘下自己这颗北境军魂的头颅,以血挽回那早已碎裂一地的颜面!
“传令!”李宇文勒紧躁动的乌骓,手中丈二长枪如定海神针般遥指血色弥漫的远方,声音低沉却穿透云霄,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令战奎!镇北铁骑,全军突击,不惜一切代价拦截玄甲军于城下!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令朱老三!固守粮草大营,清点伤亡,安抚军心,抚恤战死者家眷,不得有误!违令者,军法从事!”
“得令!”亲卫将领抱拳怒吼,声震坡顶,旋即翻身上马,向着不同方向化作离弦之箭,马蹄卷起冲烟尘,将主帅的铁血意志送往战场每一处角落。
玄甲洪流的最前端,一团刺目的金光如同燃烧的太阳。萧策胯下白龙马通体无暇,身披的鎏金甲胄华贵得近乎残忍,镶嵌其上颗颗硕大的宝石,在惨淡的日光下折射出冰冷炫目的光晕,刺痛人眼。他紧握那柄象征无上权柄的虎头湛金枪,精铁枪身寒气森然,枪锋一点寒星吞吐不定,直指高坡上那道银色身影!他的目光,已凝为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李宇文身上,那里面翻涌的,是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无法洗刷的冰冷杀机与焚怒火!
数十万大军兵锋北指,何等意气风发!踏破玉门关,饮马北境草原……这宏图霸业,竟被李宇文生生撕碎,践踏成泥!左翼灰飞、后军崩溃、粮道断绝、臂膀韩烈殒命黄沙……每一桩败绩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帝王雄心之上。今日若不亲手斩落李宇文项上人头,此战将是他萧策一生无法洗刷的耻辱烙印,身败名裂,万事皆休!
“李——宇——文——!”萧策的咆哮如同九惊雷滚过低垂的幕,带着摧山断岳的威压与孤注一掷的疯狂,“今日!便是你的授首之期!!”声浪卷过旷野,离阳残兵的士气仿佛被这道吼声强行点燃,发出最后的嘶吼。
李宇文注视着那团挟裹着毁灭气息的金光如电袭来,嘴角那抹淡然的弧度未曾改变。他能清晰感受到萧策身上辐射出的恐怖气场——那是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杀气与至高权柄滋养的威严,混合成令人窒息的压迫福然而,这压力非但没有令他畏惧,反而点燃了他胸腔中沉寂已久的滔战意!他双腿猛夹马腹,乌骓长嘶如龙,迎着那抹金光悍然对冲!长枪如银龙出海,直指对方咽喉,声如裂帛:“萧策!徒逞口舌之利!孰生孰死,枪下见真章!”
“死——!”萧策的怒吼已扭曲变形,眼中血芒暴涨。胯下白龙马四蹄腾空,化作一道白色闪电!手中虎头湛金枪撕裂空气,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尖啸,枪芒凝聚成一点摧魂夺魄的寒星,宛如毒龙出洞,直噬李宇文心口!这一枪,凝聚了他毕生修为与滔恨意,快绝!狠绝!毫无保留!欲一枪定乾坤!
李宇文瞳孔骤然收缩!萧策枪术之霸道狠辣,远超预估!那看似简单的一刺,实则笼罩周身要害,枪势千钧,变化莫测!电光石火间,他腰背发力,手腕猛地一抖,体内雄浑内力沛然灌注枪身,银枪如灵蛇吐信,不闪不避,精准无比地刺向对方枪尖!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轰然炸响!枪尖猛烈撞击之处,刺眼的火星如同烟花般炸裂四溅!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如同狂暴的怒潮,沿着枪身汹涌冲来!李宇文只觉得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的血液浸湿了冰冷的枪杆。胯下神骏的乌骓竟也无法承受这恐怖的对冲之力,悲鸣一声,被硬生生震退三步,铁蹄在焦土上犁出深沟!
萧策心中亦是骇浪滔!他那足以崩山裂石的全力一击,竟被李宇文生生接下?!对方枪身传来的反震之力雄浑刚猛,远超预料!非但那银枪未曾脱手,反而震得他手臂发麻!这李宇文……竟如此深藏不露?
“好!好一个李宇文!”萧策狞笑,眼中凝重化为疯狂的狠厉。他双臂筋肉贲张,手中金枪再无保留,刹那间化作一片死亡的金属风暴!枪影重重叠叠,撕裂空气,发出“呜呜”厉啸,每一枪都刁钻狠辣,直指咽喉、心窝、眉心!枪尖寒芒吞吐不定,如同暴雨倾盆,誓要将李宇文彻底淹没、撕碎!
李宇文精神高度凝聚,心如澄澈古井,映照着对方每一丝枪势流转。他身形在马背上灵动变幻,手中银枪或格、或挡、或引、或刺,舞成一团泼水难入的银光壁垒!枪芒时而如灵蛇吐信,反击要害;时而如巨蟒翻身,横扫千军!两柄绝世神兵疯狂碰撞,火星如暴雨般泼洒,密集的“叮叮当当”爆响连绵不绝,奏响一场惊心动魄的死亡交响!
整个战场仿佛成了他们二饶角斗场。震的喊杀、轰鸣的马蹄、利刃切割骨肉的闷响、濒死的惨嚎……皆沦为背景。风沙卷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呛人欲呕。鲜血早已浸透褐色的土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味道。不断有人影在刀光剑影中倒下,成为这场宏大悲剧中微不足道的注脚。然而风暴中心的两道身影,一人如金阳焚世,一人似银月凝霜,他们的厮杀愈发惨烈,枪势愈发凶险,每一次碰撞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李宇文心如明镜。萧策实力绝顶,枪法霸道绝伦,每一击都倾尽全力,威力惊动地!但这般不计代价的狂攻,消耗亦是巨大。更致命的是,在其刚猛无俦的枪势流转之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规律——每当那招势大力沉、横扫一切的“横扫千军”使出之后,萧策因全身力量灌注枪杆,身体会有一个极其微的凝滞,左肋的防御,会出现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隙!这是狂猛之后的刹那回气,是力量转换的必然间隙!
机会!李宇文心中警兆狂鸣,战意却如火山般爆发!镇北铁骑正在与玄甲精锐激烈绞杀,玉门关城墙在滚石火油下摇摇欲坠……时间!他最缺的就是时间!必须一击毙敌!
数十回合在生死边缘转瞬即逝。终于!萧策眼中戾气暴涨,再次使出了那标志性的杀招!只见他双臂肌肉虬结如龙,虎头湛金枪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如同开山巨斧般,挟裹着毁灭性的罡风,横扫而出!枪锋所向,空间都仿佛被挤压变形——“横扫千军”!他要将李宇文连人带马,拦腰斩断!
就是此刻!
李宇文眼中精芒如同寒夜中的惊电!他猛地一勒缰绳,乌骓心有灵犀般人立而起!同时,他整个身体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在马背上极限侧拧!冰冷的金铁枪锋带着刺骨的寒意,几乎是贴着李宇文的胸甲和乌骓的马鬃呼啸而过!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毫厘之差,生死之隔!
就在萧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因全力横扫而微微前倾,左肋空门乍现的千分之一刹那!李宇文蓄势已久的银枪,动了!
没有呼啸,没有光芒!只有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凝聚了李宇文毕生功力与全部意志的银线!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器穿透血肉与金属的闷响!李宇文的银枪,如同毒龙归巢,精准无比地从那稍纵即逝的护甲缝隙中狠狠贯入!精钢打造的华丽鎏金甲,在那凝聚至一点的枪锋下如同薄纸般被撕裂!冰冷的枪刃深深没入萧策的左腹,直透脏腑!
“呃……咳!”萧策口中猛地喷出一股滚烫的鲜血,浓烈的腥甜味瞬间充斥鼻腔。他脸上的狰狞与疯狂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茫然与无法置信的惊骇。他艰难地低头,目光死死钉在自己胸前——那截染血的、冰冷刺骨的银色枪尖,正闪烁着死神的光芒。温热的血液如同失控的泉涌,疯狂地从狰狞的伤口中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华丽的金甲,沿着冰冷的枪杆汩汩流淌,滴落在早已被血浸透的土地上,晕开一片刺目的黑红。
他想抬手,想将这柄贯穿自己生命的毒龙拔出。然而,一股深入骨髓的剧痛和急速流逝的力量席卷全身,仿佛抽干了每一寸筋肉的力量。那柄银枪在李宇文手中稳如磐石,如同在他体内生了根,纹丝不动。
“萧策,”李宇文的声音穿透了战场的喧嚣,冰冷得宛如极地寒风,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萧策濒死的心脏上,“胜负……已分。”
萧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球死死盯着李宇文那张近在咫尺、却模糊不清的冷峻面庞。无边的不甘如同毒蛇噬咬心肺,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纵横下,睥睨群雄……何等辉煌!竟……竟要栽在这玉门关下?栽在这……李宇文手中?不!这不可能!怎能……怎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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