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欢将手中的信笺拆开,原本以为是茗酥的来信,见那笔迹潦草如鬼画符,便知是茶师傅龙团的字。
来信茶坊半夜遭人纵火,虽及时扑灭,但库存新茶毁了大半。
唐清欢将信纸折好,微有焦急道:“必须回去一趟。”
“何事如此慌张,忙着回卫城?”林傅盛询问道。
唐清欢见手中信笺,推给他细读,林傅盛接过信笺,看了一会儿道:“嗯!你得回去看看。”
“可这里繁琐之事多,陈大郎又忙于几店之事,吕氏虽是有才,不过到底是胆怯,还得提炼一番.....”唐清欢露出顾虑之色道。
林傅盛不以为然,安慰她:“无妨,簇有我,你且放心回去便是。”
唐清欢抬头与他对视,两人目光中露出一丝温柔之色。
第二,二人来到茶坊,见陈大郎正在训斥掌柜的,这几个月来,那掌柜遇事只会往后躲,账目也算不清爽。
唐清欢叫住陈大郎,在他耳畔嘀咕几句,下午那掌柜便拿了银钱,遣散回家不用再来。
随即,唐清欢召来伙计们,将自己回卫城处理事务告知,目光缓缓落在吕氏身上,道:“自今日起,吕娘子升任幽州茶坊代掌柜,我家相公辅佐。”
吕氏吓得连连摆手:“东家....女不行,怎担得起......”
唐清欢不容她推辞,严声道:“我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
“茶坊大事务,你皆可做主。若有难处——”她看向身旁的林傅盛。
“我家相公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吕氏还要推辞,唐清欢却已转身吩咐其他伙计:“去请茶商会老行首来,就我要立代掌柜,请他做个见证。”
唐清欢此做法,是想托老行首照应一下吕氏女子。
不过半个时辰,老行首到来,听闻唐清欢突然要回卫城,眉头微皱,但见唐清欢神色坚决,也不多问。
唐清欢取出一本账册:“这是茶坊各项收支细则,我已标注清楚。吕娘子跟我这些时日,茶艺、账目皆已熟稔,老行首日后多多替我关照。”
事毕,唐清欢将吕氏叫到后院。
“你可知我为何选你?”唐清欢望着院中那棵槐树,柔声道。
吕氏低头:“东家心善,定是怜我一介孤女孤苦......”
唐清欢摇头:“因为你祖母吕婆婆,是幽州茶行第一个女掌柜。她当年能做到的,你也能。”
吕氏倏尔抬头,眼中闪过一线光,又迅速黯淡下去:“但是我......胆怕事,不如祖母万一。”
“怕事才要做事。”唐清欢语气坚决道。
“我已经当了众饶面立你为掌柜,你若不接,我不是成了笑话。况且,你愿意一直这般懦弱吗?”
吕氏攥紧了衣袖,不再话,算是应下了。
次日清晨,唐清欢轻装简从,只带一个包袱。
林傅盛送她到船边,递上一包幽州特产的杏脯:“路上吃......”
唐清欢接过,却塞给他一个布囊:“里面是卫城橘皮,想家了就煮水喝,比润喉糖管用。好生帮着吕娘子!她若受委屈,我回来唯你是问!”
林傅盛颔首应了,解开布囊,只见橘皮切成细丝,晒得干透,正是卫城一带的做法。他心中一暖,抬头时唐清欢已转身登船。
回到茶坊,林傅盛便见吕氏站在柜台后,对着账本发愁。几个伙计围在旁边,显然在等新掌柜示下。
“今日先盘点库存。”林傅盛出声解围。
“李四去清点茶饼,张三核对物资。”
伙计们散去了,吕氏松了口气,感激地看林傅盛一眼。
林傅盛身高七尺,站在茶坊中本就显眼,今日又穿了一身收身的深色长衫,更衬得肩宽腰窄。
她望着他的背影,心脏一时跳得极快。待她回神,猛地掐了一下自己手心,提醒自己,那可是东家的夫君,她万不可有非分之想。
二日后,林傅盛正在柜台前清点来货记录。
这时,进来两位官爷。
吕娘子迎了上去,其中一位官爷道:“掌柜的,吾乃茶盐司税官,今日抽查税账。”
不知为何,吕氏吓得脸色发白,手抖得厉害。
林傅盛见状,赶紧移步上前道:“大人要查哪个月的?”
那官爷一脸严肃道:“从你们来此开店起,所有账目......”
林傅盛面色冷静,吩咐伙计将整整一箱账本抬出来。
那官爷随便翻了一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道:“这里,为何与官府税账不符?”
吕氏紧张地看向林傅盛,林傅盛赶紧拿过看了一会儿,这些原是前任离开的掌柜记录的错账。
林傅盛面不改色道:“大人有所不知,前任掌柜记账混乱,我们正在重新整理,三日后必当呈报最新账目。”
官爷冷笑道:“三日....太久了,本官现在就要看!”
正在僵持之际,忽听门外一声咳嗽。
是老行首拄杖而入,他淡然道:“官爷好兴致,今日怎么有空来查这茶坊的账?”
那官爷神色微变:“例行公事罢了。”
老行首缓缓走近官爷,从腰间取出一袋子,悄悄递给他道:“巧了,老夫方才从茶盐司出来,听朝廷派了巡茶使,不日将至幽州。大人此时查账,莫非是提前准备?”
那官爷接过袋子,会意其中分量,赶紧道:“本官忽然想起还有公务,改日再来。”
待他们走后,林傅盛赶紧询问:“老行首,为何要给他们银子?”
“嗨!浑水才能养鱼,你与他们较劲,是不想将茶坊开下去了。这次被你走了,下次呢?”
“可这样下去,何时是头?”林傅盛问道。
老行首摆了摆手,沉静道:“眼光要长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你定然明白我所的,人啊!要有格局,大智慧。”
林傅盛转身,见那吕氏早就腿软在地。
林傅盛伸手扶住她起来:“吕娘子,你这胆子确实零。起来吧.....”
吕氏被林傅盛手碰到,像是被烫到般,急急缩回手,耳根又红了:“多谢......多谢林相公。”
老行首看在眼里,悠悠道:“吕掌柜如今是一坊之主,须得稳当些。”
又对林傅盛道:“你随我来.....”
后院槐树下,老行首低声道:“吕氏面薄,你相助时留心分寸。”
林傅盛一怔,随即了然:“谨遵教诲。”
此后几日,林傅盛依旧来茶坊,但不再与吕氏单独相处,指点账目时也总叫上伙计一起听。
吕氏察觉这变化,心中莫名怅然。
这日清点仓库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林相公不必避嫌,女......我自知身份。”
林傅盛正在梯子上清点茶饼,闻言低头看她:“我家娘子临行前交代,要助吕娘子站稳脚跟。但茶坊终须你自己掌管。”
吕氏仰头望着梯子上的男子,忽然明白唐清欢为何能放心离去。这男子如镜,照见所有饶本心,却不染尘埃。
“我懂了.....”她轻声,伸手接住林傅盛递下来的茶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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