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柔妃宫中,怀柔再也压不住脾气,抬手就将多宝阁上一只青玉瓷瓶扫落在地。
“啪”地一声脆响,碎瓷四溅。
她还不解气,又抓起手边一柄玉如意狠狠砸向墙面。
“不过一个乡下寡妇!也配在皇祖母面前卖乖弄巧!”
柔妃闻声赶来,就见满地狼藉。
她摆手屏退左右,轻轻拉住怀柔,“我的儿,何气至此?仔细手疼。”
怀柔猛地转身,眼眶发红,“母妃不知,那白蓉儿,不过是个克夫的寡妇!皇祖母竟被她迷了心窍,处处回护!”
柔妃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轻笑出声。
她扶怀柔在铺着软缎的梨花木榻上坐下,亲手斟了杯温热的红枣茶推过去,“我当是什么大事。她既是个寡妇,便再好也不过是个医女。”
她指尖轻轻点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你皇祖母再喜欢,难道还能让你父皇纳个寡妇入宫不成?”
可怀柔根本听不进去。她一把推开茶盏,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袖口也不管不顾,“我就是瞧不得!皇祖母和父皇身边只能有我一个!”
“那些不知来历的贱婢,凭什么凑到跟前讨巧卖乖?”她抚着自己微隆的腹,语气愈发尖锐,“就连我如今有了身子,皇祖母来看我的次数都少了!”
柔妃眼神微暗,连忙示意贴身宫女将碎瓷收拾干净,拿冷帕子来给公主敷手。
她倾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安抚道,“怀柔,你现在都怀着皇嗣,这才是最金贵的。你皇祖母一时新鲜,能宠她几日?等这阵风过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还不是任你揉圆捏扁?”
怀柔抬起眼,见柔妃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里是她熟悉的、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她立刻像儿时一样拽住柔妃的衣袖,放软了声音,“母妃,您是不是已有主意了?快告诉我,别让我干着急。”
柔妃俯下身,气息拂过怀柔的耳畔,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字字清晰,“急什么?她如今倚仗的,不过是太后的信任和那点三脚猫功夫。”
“可若……她用的东西,出零不大不、却足以引人疑窦的纰漏呢?”
她稍稍退开,指尖温柔地拂过怀柔的鬓发,眼神却幽深得令人心惊,“比如,让你皇祖母近日有些困乏嗜睡,查来查去,最后却查到她每日进献的安神香囊上。不必真伤及凤体,只需一点巧合……”
“你,到时候,谁还保得住她?太后还会留一个处处有着巧合的人在身边吗?”
怀柔的眼睛倏地亮了,可随即又掠过一丝迟疑,“那香囊……”
柔妃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从袖中取出一个极其巧的、几乎看不出绣纹的素色香囊,指尖轻轻一捻,又迅速收回。
“放心,母妃宫里,正好有个调香手艺不错的丫头,前些日子……刚配出零新奇东西。无色无味,混入寻常香料之中,绝难察觉。只需一两日,便能让人精神倦怠。”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而这丫头的一家老,他们的身契,可都在母妃手里攥着呢。”
怀柔心头一跳,看着自己母妃那张依旧柔美温婉的脸,一股混合着敬畏与兴奋的战栗悄然爬过脊背。
.....
养心殿
烛火通明,将御案后元明熙的身影拉得颀长。
他刚批阅完一摞奏折,正揉着眉心稍作休息。
贴身内侍李德全上前,低声禀报了白蓉儿已奉太后懿旨入宫的消息。
元明熙动作未停,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晓。
然而,李德全退下后,殿内重归寂静,他的目光却并未重新聚焦在奏折上,而是投向了窗外沉沉的夜色。
白氏……白蓉儿。
这个名字,连同那张在竹林泥泞中抬起、带着脆弱与坚韧的苍白面容,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前几日,暗卫已将初步查探的消息呈报上来。
“江南临安府,白氏谋地乡绅独女。”暗卫平板无波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白家颇有些资财,却并非官身。此女年方……曾招一赘婿,名唤……秦荣。”
元明熙的指尖在紫檀木案几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赘婿……这在重视宗祧的江南之地,并不常见。
若非情非得已,或是那男子实在无可依傍,鲜有殷实人家会行此招婿之举。
“据查,约七年前,此赘婿秦荣以投军报国之名离家,自此……杳无音信。”暗卫的汇报简洁却信息量巨大,“白家曾多方打探,皆无果。白氏与其成婚不过一载,并无子嗣。”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拉回了元明熙的思绪。
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如此看来,她所谓的北上寻亲……
寻的恐怕就是这位一去不复返、生死不明的夫君秦荣了。
一个年轻女子,怀着渺茫的希望,千里迢迢从富庶温软的江南来到这权力倾轧的京城,寻找那个可能早已埋骨沙场的男人……
难怪她在护国寺时,提及“亡夫”那般哀戚真切,那并非全然是做戏,怕是真心碎过、死过一回。
只是……这个秦荣,如今到底在何处?是早已成了边关的一抔黄土,还是建功立业后打算抛弃糟糠之妻?
“李德全。”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奴才在。”李德全立刻上前。
“告诉下面的人,查一查七年前左右,从江南道,尤其是临安府一带入伍,名叫秦荣或者类似音译名字的军士记录。”元明熙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到确切的阵亡录档。”
听到名字,李德全心头一凛,神情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要告知陛下。
“怎么?”元明熙见向来机灵的李德全此时支支吾吾,似乎有话要,“有话就。”
李德全“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颤颤巍巍道,“陛下,驸马爷就叫秦向荣...只是,其是在京城入伍,奴才不知是否要查驸马?”
“查。”
养心殿内再次恢复寂静,元明熙坐在龙椅上,指尖摩挲着一方冰凉的玉镇纸。
驸马居然与白蓉儿的亡夫只差一字...
白蓉儿那张带着泪痕却眼神清亮的容颜再次闪过。
若她所言非虚,那她应当是去过驸马府上。
按照怀柔的性子,断断不可能放驸马走,亦不会留白蓉儿一条活路。
如此...元明熙倒是懂了为何她会在护国寺拼了命也要救太后,还要为自己的父母求一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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