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日,一辆看似朴素的青帷车便从护国寺侧门驶出,一路无阻地进入了皇城。
太后因着头风复发,精神恹恹,斜倚在慈宁宫的软榻上,竟有些眼巴巴地盼着白蓉儿到来。
好不容易等到宫人通传,白蓉儿低眉顺目地进来,行了跪拜大礼。
太后也顾不上太多虚礼,忙让她近前。
白蓉儿净手后,熟稔地开始为太后按摩头部。
太后的头疼在太阳穴和百会穴,指尖力度得轻,但又要揉到位。
白蓉儿指尖触到太后的头皮,明显感觉到太后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
指腹缓缓揉过太阳穴,再顺着发髻的缝隙按向百会穴,她的手法极稳,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暖阁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太后渐渐平缓的呼吸声。
....
太后午睡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倒也是奇了,哀家宫里这几个丫头跟着你学了几下,手法却远不及你这双手巧。”太后着,朝一旁侍立的宫女们瞥了一眼,众人都低下头抿嘴笑。
白蓉儿欠身道,“太后谬赞了。几位姐姐平日要伺候太后起居,百事繁忙,指法生疏些也是常理。若是得空专心练习,定然比民女做得还要好。”
她话时眼角微弯,像初春柳叶梢头那点最嫩的绿意。
太后愈发喜欢她这般温婉,顺着话头问起江南故里。
白蓉儿便细细起临安府的风物,春日里西湖边桃柳争艳,卖花郎担子里的玉兰花用湿布巾盖着,甜香却能穿透长街。
夏雨后荷塘里青蛙跳上采莲舟,惹得划船女娇嗔着用荷叶泼水;
又起灵隐寺后山的秋桂如何落满香积厨檐角,僧人们扫了桂花存在陶瓮里,冬日蒸糕时撒上一把,连呵出的白气都带着暖香。
太后听得入神,忽问道,“这般清净日子,怎么孤身来了京城?”
白蓉儿指尖微微一颤,眼底浮起薄雾似的哀愁,“民女不敢瞒娘娘,前来京城是想寻我投军的夫君,可惜,他早已战死沙场...”
语声渐低,而又浅浅一笑,“但也让民女此生能有幸伺候娘娘一番,想必祖宗们都会以我为荣。”
殿内气氛正和乐融融时,殿外忽然传来太监略显尖锐的通传,“怀柔公主到——!”
话音未落,只见怀柔公主扶着宫女的手,挺着已显怀的肚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惯有的、被娇宠出来的矜持笑意。
前几日柔妃派人给她传信,她起初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一个民间女子,赏些金银打发了便是,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可今日竟听闻太后直接将人召进了宫,这便由不得她不在意了。
一进殿,她的目光便像刀子似的刮过正与太后谈笑的白蓉儿。
只见那女子一身素净宫装,未戴多少首饰,却难掩清丽姿容。
更刺眼的是,太后竟拉着她的手,两人言笑晏晏,气氛亲密得扎眼。
怀柔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悦,太后这么多年,除了对父皇和自己,何时对外人露出过这般慈爱放松的笑容?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她按捺下心头火气,先规规矩矩地向太后行礼请安,“怀柔给皇祖母请安。听闻皇祖母头风又犯了,孙女心中甚是牵挂,特来探望。”
言语间满是关切,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瞟向白蓉儿。
太后笑着招手,“快起来,你有身子的人了,不必多礼。哀家没事,多亏了白丫头手法好,这会儿松快多了。”
怀柔这才仿佛刚注意到白蓉儿一般,目光带着审视上下打量她,语气真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哦?这位就是皇祖母先前提起的那位……从护国寺来的白居士?瞧着真是年轻又伶俐呢。”
她故意顿了顿,看似好奇地问,“白居士在寺中清修,想必日子清苦,规矩也学得与宫中不同吧?不知以往是做些什么?竟能习得这一手伺候饶好本事?”
“还能恰巧救了皇祖母,真是缘分匪浅呢。”罢,她还拿着手绢捂嘴笑。
殿内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下,太后的笑容也淡了些许,似乎被孙女的话勾起了一丝疑虑。
白蓉儿心中凛然,知道这位公主来者不善。
她立刻垂下眼睑,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公主殿下金安。民女惶恐。民女在寺中,不过是每日诵经祈福、洒扫庭院,遵循的是佛门清净规矩,自是万万不敢与宫中家礼仪相比。至于这按摩的手法……”
她微微抬头,眼神清澈坦荡地看向太后,“实是因民女母亲昔日饱受头风之苦,民女遍寻乡野郎中才学了些粗浅手法,为母亲日日按摩,才略有些许作用,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
“至于救驾之事,民女至今想来仍觉后怕。那日若非太后娘娘洪福齐,侍卫大哥们忠勇护主,民女微末之力又能济什么事?”
“不过是恰好在附近,凭着一点本能冲了过去,实在不敢居功。能得娘娘信任,召入宫中伺候,已是民女几世修来的福分,万万不敢再有其他妄想。”
太后听完白蓉儿一番话,心中那点刚被挑起的疑虑反倒烟散云消。
她瞧着跪在跟前、低眉顺目的白蓉儿,只觉得这丫头愈发可怜可爱——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如今不声不响地侍奉跟前,手法灵验,话妥帖,比那些个太医院的老太医更懂得她的酸痛所在。
她不禁拍了拍白蓉儿的手,触感微凉,指尖还带着些许药香。“好孩子,难为你这般细心。”
太后语气温和,转而望向怀柔时,却略沉了声音,“怀柔,哀家知道你担心。白丫头是个老实本分的,哀家瞧着甚好。她这推拿手艺,比太医院的针灸汤药更合哀家的心意。”
怀柔见太后非但没起疑,反倒更回护白蓉儿,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她勉强牵起嘴角,笑容却像糊了一层纸,干巴巴地应道,“是孙女失言了。皇祖母觉得好,那自然是最好的。”
她指甲暗暗掐进掌心,面上仍撑着笑,心中却早已翻江倒海。
尤其是太后拍白蓉儿手背的那几下,亲切得像对待自家孙辈,看得她心头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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