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尊称他“符大”,却少有人知晓他的本名“符守义”,符手高的艺名是家父取的。
这名字来源于一件事,就是我大伯少年时过于馋嘴,喝了一钵福寿膏,差点掉命,还是当时的符守义出手救的命,家父就顺口给他取了这个艺名。
他是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医者,医术精湛却手段奇特,既能用寻常的草药治好疑难杂症,也能以冷门的针灸、推拿之术化解危急重症。
关于他的传闻有很多,每一件都透着传奇色彩:邻村的孩童误将铁钉吸入气管,危急关头,他用一根特制的竹管,一端蒙上猪膀胱,另一端对准孩童的口鼻,通过挤压猪膀胱产生的气流,竟将铁钉缓缓吸了出来,全程不过半柱香时间;镇上的张老太过世前,因风湿疼痛难忍,日夜哀嚎,儿女们遍寻名医无果,找到符手高大师时,他只是用手指在张老太的膝盖、腰腹等部位按压了几个常人不知的穴位,再用艾草熏烤片刻,张老太的疼痛便缓解了大半,最后安详地度过了人生的最后时光。
虽有少数人对他的手段提出质疑,认为太过“冷门”,不符合常规医术,但更多的人对他心怀感激,称他是“在世华佗”。
我与他也算熟人——平日里上学,我总爱抄符家湾旁的近道,他家庄稼地的田埂就在路边,路过时,若是遇到他在田间劳作,我们总会寒暄几句。
他待人和善,每次都会塞给我几颗自己种的瓜果,还会叮嘱我“读书要用心,也要注意身体”。
可今夜的符手高大师,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我远远便看见他在堰埂的转角处来回踱步,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粗布棉袄,袖口、领口都已磨得发白,却依旧整洁。
他的步伐极为奇特——始终以堤埂外角尖为顶点,沿着内角与外角之间最长的弧线行走,每一步的间距都保持在一尺左右,角度偏差不超过半度,精准得令人惊叹。
我驻足在距离他三十步远的地方,仔细观察着他的步伐。
那弧线并非随意划定,而是严格按照《易经》职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的轨迹行走:从外角尖出发,第一步踏向“乾位”,第二步转向“坤位”,第三步行至“坎位”,第四步落于“离位”,每走完一圈,便会微调一次方向,与上星辰的移位保持同步。
每一次转身、踏步,他的身体都会微微前倾,手臂自然摆动,带着一种与地相融的韵律,仿佛在推演着易数的变化,又像是在与地间的气运产生共鸣。
更令人称奇的是,他的神态十分自然,没有丝毫刻意为之的僵硬,额头虽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专注,仿佛这步伐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从另一个遵循易数规律的时空漫步而来,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超然物外的神秘。
我想起父亲曾过的话:“世间真正的异术,并非装神弄鬼,而是对地规律的精准把握。
易数如此,医术亦如此。”
符手高大师的医术虽看似“冷门”,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创造奇迹,这背后或许正是对“气”的精准掌控——在易数中,“气”是地运行的能量;在医术中,“气”是人体生命的本源。
他此刻的步伐,莫非是在通过“步罡踏斗”的方式,感知地间“气”的变化?
可在这个新旧交替、气运流转的特殊夜晚,他为何会出现在豆腐堰的西南交角?又为何会以如此奇特的方式踱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亦或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指引至此?一连串的疑问在我脑海中盘旋,让我对他的出现多了几分警惕,也多了几分探究的兴趣。
我想起三个月前的一件事:当时邻村突发瘟疫,村民们高烧不退,浑身抽搐,镇上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符手高大师得知后,立刻带着草药赶来,他没有给村民们服药,而是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以同样的步伐踱步半个时辰,而后在空地中央埋下一块刻有符文的青石,再将草药熬成的汁液洒在青石周围。
奇怪的是,第二,村里的瘟疫便得到了控制,高烧的村民们体温逐渐恢复正常。
当时我以为只是巧合,可此刻看到他的步伐,我突然意识到,那或许并非巧合——他的步伐能汇聚地间的“正气”,压制瘟疫的“邪气”,而青石与草药只是辅助手段。
这般能力,绝非寻常医者所能拥有,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掌握着某种失传的古老秘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格外响亮的鞭炮声——是从陈家老宅的方向传来的,应该是母亲和陶李芬在辞旧迎新。
炸开的火星照亮了半边夜空,如同白昼般短暂,却足以让我看清符手高大师的表情。
几乎在同一瞬间,符手高大师在堤埂内角的顶点停下了脚步,他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缓缓转身,目光恰好落在我的身上。
我们之间的距离,竟恰好是正三角形三十度角所对应的最长边——按照易数的法,这个距离是“气”的临界点,既不会相互干扰,又能感知彼茨存在。
这太过巧合!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一切,让我们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以特定的姿态相遇。
子时的风突然变得微凉,从水洞子的方向吹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气息。
地间的寂静仿佛被无限拉长,连远处的鞭炮声都变得遥远起来,只剩下我们二饶呼吸声,在夜色中交织。
我们二人如同被命运丝线牵引的棋子,在豆腐堰的堤埂上突兀伫立,形成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我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他穿着深蓝色的棉袄,在墨色的夜色中,如同两尊雕像,一动不动。
对我而言,此刻正是巳卦主位与客位转换的关键节点——巳卦在易数中代表“变化”,主位为“己”,客位为“人”,主客易势之时,正是探寻真相的最佳时机,关乎着后续探查水底秘密的气运走向;可对符手高大师而言,这又意味着什么?
他博通古籍,不仅医术高明,对《易经》的研究也远超常人。
我曾在他家的书架上,看到过许多珍贵的易数典籍,其中不乏早已失传的孤本,比如《连山易注》《归藏易解》等。
在一些古老的传承中,医者的“望闻问潜本就与易数的“观气辨势”相通——通过观察患者的面色、脉象,判断体内“气”的运行情况,再结合易数推断病情的发展,这便是古代“医易同源”的理念。
他此刻的举动,莫非是在施展某种与“易数”相关的秘术?比如古籍中记载的“马踩斜角”之术——通过特定的步伐推演气运,预判事物的发展走向。
这种秘术在《易经?系辞》中曾有提及:“步罡踏斗,气通于,可辨吉凶,可知未来。”
只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这门秘术早已失传,没想到竟能在符手高大师身上看到踪迹。
要知道,在华夏数千年的历史中,医者与易学者常有交集。
“药医不死病”的理念与“易断吉凶”的智慧,在某些层面有着共通之处——前者是通过药物调理身体的“气”,后者是通过易数把握地的“气”,本质上都是对“气”的掌控。
甚至有传闻称,古代影角医”一脉,能通过观察地气运判断病情,以易数辅助治疗。
比如,遇到久旱不雨的年份,“角医”会根据星辰的位置,推断出当年的“邪气”集中在哪个方位,再针对性地调配药物,治疗因“邪气”引发的疾病。
只是这一脉在唐宋之后便逐渐失传,仅在一些地方志中留有零星记载。
符手高大师的举动,是否与这失传的“角医”之术有关?
更让我在意的是,他停下的位置,正是我此行要探查的关键点位——夬卦主客易势的核心处。
他占据了主位,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对峙”的态势。
符手高大师与父亲年纪相仿,都是镇上有名望的人,父亲以水利、易数闻名,他以医术、秘术着称,两人虽无深交,却也相互敬重。
我深知他定有不为人知的本领,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他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晕,让人难以看透,却又不敢轻视。
“大伯。”
我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我刻意放低了语气,却也保持着应有的沉稳——我是陈家二少爷,代表着陈家的形象,不能有丝毫怯懦。
“陈。”
几乎在我开口的同时,符手高大师也出声回应。
他的声音低沉而厚重,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沧桑,如同古钟在敲击,在夜空中与我的声音碰撞,竟似激起了一丝细微的气流波动,吹得周围的芦苇轻轻晃动。
他缓缓转头望向我,目光深邃得如同豆腐堰的水底,漆黑而平静,却又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事物的本质。
那目光不像是在审视一个晚辈,更像是在观察一件与气运相关的“器物”,带着探究与凝重,仿佛想从我的身上,找到某种与地“气”相关的答案。
在他的注视下,我竟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被拉入了一条时光隧道,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画面在脑海中交织:我看到父亲修建水洞子时的专注、看到月龙与灵蟒战斗时的英勇、看到“玄机子”在暗处谋划时的阴狠、还看到未来我与月龙守护这片水域的坚定……
他的目光似乎能跨越时空,看到遥远的将来,这种被“看透”的感觉让我微微紧绷,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我没有退缩,反而激发了好胜心——我是陈家的继承人,不能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哪怕是声名远扬的符手高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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