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倒在地上的动静惊动了前院。两个守在门口的手下闻声跑进来,看见晕在井边的刀疤脸,又看了看扶着苏和妻子往柴房挪的阿娅,顿时慌了神。
“大哥!”瘦高个的手下扑过去,伸手探了探刀疤脸的鼻息,又摸了摸他后脑勺的肿块,脸色发白,“还有气!是被打晕了!”
矮胖个的手下攥着刀,眼神在阿娅和苏和妻子身上打转,喉结动了动:“那……那俩娘们怎么办?跑吗?”
“跑个屁!”瘦高个踹了他一脚,“大哥被打成这样,咱们就这么跑了?回去怎么跟巫术之地的人交代?”他抬头看向柴房门口,阿娅正扶着苏和妻子往里缩,两饶背影在晨光里抖得像风中的草,“再,那铜牌还没拿到手呢。”
矮胖个的目光落在柴房门槛上那串沙棘花环上,青黄的果子沾着露水,看着倒像是寻常人家的物件。可他知道,这柴房里藏着从巫术之地逃出来的人,还有能换赏钱的铜牌——来之前,黑袍人特意交代过,那铜牌是“钥匙”,比人命金贵。
“可……可刚才好像听见铜哨声了。”矮胖个的声音发颤,“会不会是官差?”
瘦高个往院门外瞅了瞅,晨光把巷口的影子拉得很长,暂时没见着人影。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个黑布罩,往头上一套,只露出两只眼睛:“管他什么哨声,先把人控制住!等拿到铜牌,杀了这俩娘们,再把大哥弄走!”
矮胖个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套上黑布罩,握紧了手里的刀。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往柴房挪,脚步踩在满地狼藉里,发出“沙沙”的轻响,像两只偷鸡的黄鼠狼。
柴房里,阿娅正把苏和妻子扶到草垛上靠着。苏和妻子的脸色越来越白,后脑勺的肿块泛着青紫色,呼吸也有些发沉。阿娅用布条蘸了灶膛边的温水,轻轻擦着她脸上的血污,指尖触到她滚烫的皮肤,心里像被什么揪着。
“嫂子,你撑住。”阿娅的声音带着哭腔,“也平哥他们肯定快到了,你听,哨声越来越近了。”
苏和妻子勉强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她抓着阿娅的手,力气很弱,却异常执着:“铜牌……藏好……别让他们……拿到……”
“我藏好了。”阿娅摸了摸贴在胸口的铜牌,冰凉的金属隔着粗布传来安心的分量,“在我这儿呢,谁也拿不走。”
就在这时,柴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条缝。阿娅猛地回头,看见两只眼睛在门缝里闪着光,像暗夜里的狼。
“他们来了!”阿娅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把苏和妻子往草垛深处推了推,自己抄起身边的柴刀——正是刚才砍向刀疤脸的那把,此刻握在手里,依旧沉得像块石头。
门被彻底推开,两个戴着黑布罩的汉子走了进来,刀身在晨光里闪着冷光。瘦高个的目光在柴房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琪亚娜的床榻上,喉结动了动:“那死人身上搜了吗?”
“没……没敢动。”矮胖个的声音发紧,眼睛瞟着阿娅手里的柴刀,“这娘们手里有家伙。”
“一个丫头片子怕什么?”瘦高个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两步,“把刀放下,交出铜牌,饶你个全尸。不然,让你跟那死人作伴!”
阿娅把柴刀举得更高,后背紧紧贴着草垛,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兽:“我没有铜牌!你们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瘦高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就凭你?”他忽然冲矮胖个使了个眼色,“上!把她手里的刀抢过来!”
矮胖个嗷了一声,举着刀就往阿娅这边扑。阿娅吓得闭上眼,胡乱挥舞着柴刀,却听“哐当”一声,两把刀撞在一起,震得她胳膊发麻,柴刀差点脱手。
她睁开眼,看见矮胖个被震得后退了两步,正恶狠狠地瞪着她。阿娅的心跳得像擂鼓,手心全是汗,却死死攥着刀柄——她知道,自己一松手,她们就全完了。
“废物!”瘦高个骂了一句,亲自提着刀上前。他的步法比矮胖个灵活得多,刀风也更凌厉,直逼阿娅面门。
阿娅吓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到了琪亚娜的床榻。她瞥见枕边的沙棘花环,忽然想起琪亚娜的“沙棘果烧着了能呛退野兽”。她猛地抓起花环,朝着瘦高个的脸扔过去。
青黄的沙棘果砸在黑布罩上,发出“噗噗”的轻响。瘦高个被砸得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暴怒:“找死!”
他的刀再次挥过来,阿娅躲闪不及,胳膊被划开道口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她疼得闷哼一声,却死死咬住牙,没让自己哭出来。
“嫂子……”她下意识喊了一声,却看见苏和妻子不知何时从草垛上爬了起来,手里握着那串狼骨串,正颤巍巍地往灶膛边挪。
灶膛里的火还没熄,沙棘枝在里面“噼啪”作响,浓烟顺着烟囱往上冒。苏和妻子抓起一把干柴,使劲往火里塞,又把旁边的沙棘枝全推了进去。
“咳咳……”浓烟瞬间涌了起来,呛得瘦高个和矮胖个连连后退,捂着嘴咳嗽。柴房里能见度骤降,只剩下火光在浓烟里明明灭灭,像只喘着粗气的巨兽。
“好机会!”苏和妻子拽了阿娅一把,声音被浓烟呛得沙哑,“后门……走……”
阿娅点点头,扶着苏和妻子往柴房后门挪。浓烟呛得她眼泪直流,看不清脚下的路,好几次差点绊倒。瘦高个的怒吼声在身后响起,夹杂着刀砍在木头上的“咚咚”声,像催命的鼓点。
“抓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
后门被从外面闩住了,苏和妻子用肩膀狠狠撞了两下,门纹丝不动。阿娅急得满头大汗,忽然想起灶膛边的火钳,抄起来就往门闩上砸。
“哐当!哐当!”火钳砸在门闩上,发出刺耳的响声,火星四溅。
“她们在砸门!”矮胖个的声音越来越近。
阿娅使出全身力气,又是一下猛砸。门闩终于“啪”地一声断了,后门被撞开,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清晨的凉意,让两人忍不住猛吸了几口。
“走!”阿娅拽着苏和妻子冲了出去,身后传来瘦高个气急败坏的咒骂。
后院的晨光比柴房里亮得多,却也空旷得无处可藏。那口枯井就在不远处,井口的盖子还敞着,像张等着吞噬的嘴。
“去井边!”苏和妻子指了指井边的干草堆,“躲进去!”
两人刚跑到干草堆边,就听见柴房后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两个戴着黑布罩的汉子追了出来,手里的刀在晨光里闪着寒光。
“看你们往哪跑!”瘦高个的声音带着狞笑。
阿娅把苏和妻子推进干草堆,自己也钻了进去,用干草把两人盖得严严实实。草叶搔着脸颊,带着露水的湿冷,远处的铜哨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就在客栈墙外。
“她们肯定没跑远!”矮胖个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大哥还在井边躺着呢,她们不定藏在附近!”
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在干草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阿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着苏和妻子的手,感觉她的指尖在微微发颤——原来一向镇定的嫂子,也会害怕。
她忽然想起六岁那年,在雪窝里听着狼爪刨雪的声音,也是这样的恐惧。可那时,她只能抱着膝盖发抖,现在,她的手里还攥着半块狼纹铜牌,怀里还揣着琪亚娜姐姐的希望。
不能怕。
阿娅悄悄拨开干草,露出一条缝往外看。瘦高个正站在井边,低头看着晕过去的刀疤脸,矮胖个则在四处张望,目光扫过干草堆时,顿了顿。
“那边要不要搜搜?”矮胖个指着干草堆,声音发紧。
瘦高个犹豫了一下,踢了踢刀疤脸的腿:“先把大哥弄醒!这死胖子,挨了一下就晕成这样!”
他蹲下身,伸手去拍刀疤脸的脸。拍了几下,刀疤脸忽然哼唧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眼神还有些发懵,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大……大哥,你醒了?”矮胖个喜出望外。
刀疤脸晃了晃脑袋,后脑勺的疼让他龇牙咧嘴。他看见周围的景象,又想起刚才在井里的遭遇,顿时怒不可遏:“那俩贱人呢?!”
“跑……跑了,可能藏在附近。”瘦高个指了指干草堆,“要不要去搜?”
刀疤脸挣扎着站起来,扶着井壁喘了口气,眼神阴鸷得像要吃人。他摸了摸额头的伤口,血还在流,滴在地上,像一朵朵诡异的花。
“搜个屁!”刀疤脸的声音带着狠戾,“铜哨声越来越近了,肯定是那子搬了救兵!再磨蹭下去,咱们都得栽在这儿!”
瘦高个有些慌了:“那……那大哥,现在怎么办?铜牌还没拿到呢,那俩娘们也没解决……”
刀疤脸的目光扫过柴房的方向,又看了看干草堆,忽然露出一抹狰狞的笑。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些黑褐色的粉末,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还能怎么办?”刀疤脸抓起粉末,往柴房的方向撒了撒,又往干草堆这边扔了一把,“这是巫术之地的‘引火粉’,一点就着。烧了这破地方,把她们全烧在里面,一了百了!”
瘦高个和矮胖个的眼睛瞬间亮了——烧了这里,既能毁尸灭迹,又能拖延追兵,确实是个好主意。
“大哥英明!”瘦高个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我去点火!”
“等等。”刀疤脸按住他,眼神阴恻,“先把柴房点了,那死人还在里面呢,烧干净点。这干草堆……也别放过,万一那俩贱人藏在里面呢?”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你呢?做了她们,一了百了!”
火折子被吹亮,橙红色的火苗在晨光里跳动着,像只贪婪的舌头。瘦高个拿着火折子,一步步走向柴房,身后的刀疤脸盯着干草堆的方向,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干草堆里,阿娅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哭出声来。她闻到了那刺鼻的粉末味,想起琪亚娜姐姐过,巫术之地有种粉末,见火就炸,能把整座帐篷烧成灰烬。
她们要被烧死在这里了。
苏和妻子紧紧抱着她,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她的呼吸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仿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依旧选择稳稳地站着。
阿娅忽然想起苏和嫂子过的“别怕,有我在”。原来这句话,不是承诺,是同生共死的决心。
火折子离柴房越来越近,橙红色的火苗映在门板上,像一张张开的嘴。远处的铜哨声急促如鼓,隐约还能听见“让开!都让开!”的呼喊,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还有希望。
阿娅在心里默念着,紧紧攥着胸口的铜牌,听着外面火折子“咔嚓”的轻响,还有刀疤脸那带着残忍笑意的声音:
“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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