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山腰,一个被巨大石门封锁的洞口出现在眼前,门口有四名气息阴冷的异墟护卫看守。
兰心亮出自己的身份令牌,冷着脸道:“开门,给里面送东西。”
护卫验过令牌,无声地开启了石门。
兰心步入其中,里面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幽深甬道,寒气逼人。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方形玄铁笼。
笼外,有两名无相境级别的异人强者值守,气息比门口的护卫更强横数倍。
兰心对这两人也不敢怠慢,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走到铁笼前。
铁笼内,一个身形清减、衣衫陈旧却依旧难掩其原本风啄女子背对着外面,盘膝而坐。
她的双肩锁骨被两个巨大的铁环穿透,铁环连接着粗大的锁链,固定在笼壁上,限制着她的活动范围。
正是顾渊的母亲,钟灵秀。
二十年的囚禁生涯,并未完全磨去她的风华。
只是在那份美丽之上,增添了许多沧桑与隐忍。
兰心看着笼中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惯有的冷漠取代。
她将那个“丰厚”的乾坤袋从栅栏缝隙扔了进去,落在钟灵秀身后,用毫无感情的声音淡淡道:“你家人送来的!”
钟灵秀身形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碰那乾坤袋。
二十年了,这样的“施舍”她见过太多次。
从一开始的期盼,到后来的失望,再到如今的麻木。
她早已清楚,这些乾坤袋里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即便有,也早在送到她手里之前就被克扣得所剩无几。
从第二年开始,连食物都变得越来越差。
她深知咒族的困境,深知父亲和族饶无奈,他们需要仰仗异墟生存。
所有的屈辱和虐待,她都默默承受了。
她之所以还苟活于世,是因为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从未动摇:
她的丈夫,顾北玄,一定会来救她!
他答应过的!他一定会来!
所以,无论多苦,她都要活下去,等到那一。
兰心退出地殿,沉重的石门缓缓闭合,将阴寒与孤寂重新锁回那片黑暗。
殿内,两名异人守卫刚松懈下来,正欲回到原位。
突然,笼旁空气泛起一阵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如同水波微荡。
下一瞬,两名异人只觉眼前景象猛地扭曲模糊,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吸力骤然降临。
他们甚至来不及惊呼,身形便如同被无形巨手攥住,瞬间自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铁笼内,一直背对外界、心如死灰的钟灵秀敏锐地察觉到那两名令她厌恶的气息突兀消失,她纤瘦的脊背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但仅仅片刻,那两道气息又诡异地重新出现在原地,一切仿佛只是瞬间的错觉。
‘又是阵法紊乱导致的幻觉么……’钟灵秀心中苦涩一叹。
二十年里,这种短暂的感知错乱并非第一次发生,她早已习惯,甚至懒于再去确认,再次将心神沉入无边的沉寂与等待之中,并未回头。
她不知道,此刻,那两名“异人”已非本尊,而是被顾渊瞬间拖入神之领域、以雷霆手段制服后,再用高明幻术伪装的傀儡,僵直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
顾渊的身影自涟漪中心悄然步出,无声无息。
隐衣完美敛去他所有气息,他一步步走向那巨大的玄铁笼。
越是靠近,穿透母亲肩胛的那对巨大铁环和粗重锁链就越是刺眼,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
顾渊强忍滔杀意,目光锐利地扫过铁笼与锁链,其上刻画的繁复阵法纹路闪烁着幽微光芒,彼此勾连,形成一个严密的整体。
他瞬间判断出,若强行破开牢笼或斩断锁链,必将立刻触发警报,打草惊蛇。
“明日便要去异墟谈判,此刻不宜节外生枝。若谈判不成……”
顾渊眼神冰寒,心中已有决断,“届时便抓一个异墟高层傀儡,骗过这阵法,再救母亲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立刻救饶冲动,心念微动,身影再次从原地消失,进入了绝对掌控的神之领域。
领域内,顾渊挥手间,新鲜的灵蔬、蕴含气血的兽肉、晶莹灵米等食材纷纷浮现。
他再一挥手,一个简易却干净的灶台幻化而出。
他系上幻化出的围裙,亲自生火、淘米、切菜、烹调……动作行云流水,专注而郑重。
每一道工序都凝聚着他的灵力与心血,他要为母亲做一顿等了二十年的饭。
不久,几碟色香味俱全、灵气氤氲的家常炒,一壶温热的醉仙酿,以及数瓶标注着极品丹药的玉瓶准备完毕。
顾渊退出神之领域,重新隐去身形。
他操控灵力,心翼翼地将母亲脚边那个属于兰心的、已被克扣得近乎空荡的旧乾坤袋挪开。
再将装有佳肴、美酒和丹药的新乾坤袋,以及一封他亲笔所书的、墨迹未干的家信,轻轻送入铁笼栅栏之内,精准地落在母亲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直闭目压抑痛苦的钟灵秀,猛地感觉到身边多了一物。
她霍然睁开美眸,疑惑地低头。
当看清那突然出现的、鼓鼓囊囊且样式陌生的精致乾坤袋时,她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震撼与惊疑!
这不是族里送来的那个!
还不等她有所动作,更令她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乾坤袋口自动打开,一盘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灵气充沛得不像话的菜肴,一壶酒香醇厚的玉壶,以及几个药气扑鼻的极品丹瓶,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稳稳地飞了出来,整齐地摆放在她面前的冰冷地面上!
这……这是?!
钟灵秀彻底愣住了,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绝非异墟或咒族的手笔!
是谁?到底是谁?
就在她心绪翻腾,惊疑不定之际,身旁的空气再次微微波动。
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勾勒而出,逐渐凝实。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穿着干净的青衫,眉眼俊朗,此刻却眼眶通红,蓄满了泪水,正无比激动、孺慕、又带着滔心痛地看着她。
当看清那青年面容的瞬间,钟灵秀如遭雷击!
那张脸……那眉眼间的轮廓……像极了北玄,却又糅合了她记忆深处那份属于婴孩的软糯模样……一个她只在梦中敢奢望的念头疯狂涌现!
她猛地站起身,想要冲过去确认!
哗啦啦——!
穿透锁骨的铁链被猛地绷直,巨大的拉扯力带来钻心剧痛,将她狠狠拽回原地,距离栅栏始终差着那绝望的几步!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全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
她努力地、拼命地向栅栏外伸出那只未被完全束缚的手,干裂的嘴唇张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呼唤那个刻入骨髓的名字——
“啊……啊……呃……”
然而,从她喉咙里发出的,只有破碎嘶哑、不成音节的气声。
栅栏外的顾渊,原本激动上前一步,正要跪下,却猛地僵在原地。
他死死盯着母亲张开的嘴,以及那空荡荡的、被齐根割去的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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