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像一只窥探隐私的眼睛。晚上十一点四十七分,这个时间发来的消息,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我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刚结束一的工作,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发信人是苏曼——我们部门最活跃的“社交达人”。她总是有办法知道公司里所有的八卦,并且热衷于将这些信息像撒种子一样传播给每个可能感兴趣的人。
“田颖,周六有个品酒会,都是圈内人,带你认识几个有趣的朋友?”文字后面跟了一个俏皮的笑脸表情。
我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在键盘上犹豫。丈夫李昊正在浴室洗漱,流水声隐隐传来。我们已经多久没有一起度过周末了?三个月?还是半年?自从他升为项目经理后,家就成了他的临时旅馆。
“可能没空,要回老家看我妈。”我敲下这行字,又删掉了。这种借口我已经用了太多次,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三十五岁的女人,生活除了工作和冷清的婚姻,还剩下什么?
“几点?在哪里?”我终于按下发送键,内心有种叛逆的快福
浴室门开了,李昊擦着头发走出来,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径直走向卧室。我们之间已经陌生到连一句“晚安”都显得多余。
周六晚上,我站在衣帽间镜子前,已经换邻三套衣服。最终选定了一条深蓝色连衣裙,既不张扬,又能衬托出我久违的曲线。苏曼得对,我是该有些自己的生活和朋友了。
“要出去?”李昊突然出现在门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问气。
“嗯,和苏曼几个朋友聚聚。”我故作轻松,内心却紧张得像被丈夫抓包的中学生。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前忽然停住:“早点回来。”
就这简单的四个字,竟让我心头一颤。多久了,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丝毫的关心?还是仅仅是习惯性的客套?
品酒会的氛围让我有些不适应。灯光太暗,音乐太响,人们靠得太近。苏曼一眼就发现了我,像发现猎物的猎人,迅速拉着我走向角落。
“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陈峻,自由摄影师,我们的文艺男神。”她夸张地介绍着,向我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后便借故离开。
这就是我认识陈峻的过程,平淡得像一杯白开水,却不知怎的,后来沸腾了我整个生活。
陈峻与我所认识的男人都不同。他四十岁上下,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髻,笑容里有种不经世的洒脱。他不像公司里那些男人,张口闭口都是项目和升迁。他谈昨在巷子里偶遇的流浪猫,谈即将举办的摄影展,谈他徒步西藏时看到的星空。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关于生活,关于梦想,关于婚姻中那些无法言的失落。我第一次向陌生人吐露心声:我和李昊已经分房睡半年多了,我们像两个合租的陌生人,共享一个空间,却活在不同的世界。
“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孤独,而是身在人群中却感到孤独。”陈峻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紧锁的门。
分别时,我们互加了微信。那晚上,我躺在床上,耳边是李昊在隔壁房间平稳的呼吸声,手机屏幕却亮着陈峻发来的晚安消息。一种久违的悸动在我胸腔里苏醒。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和陈峻的关系以我无法控制的速度发展。我们每周会见两三次,有时是午休时间匆匆一杯咖啡,有时是下班后的一场电影。他带我去那些藏在北京胡同里的店,告诉我每一种不起眼的物件背后的故事。
我开始注重打扮,买了新色号的口红,甚至破荒地去做了新发型。办公室里有人开玩笑问:“田姐,最近气色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我只能红着脸搪塞过去。
苏曼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意味深长,有次在茶水间,她压低声音:“看吧,听我的没错吧?女人啊,就得对自己好一点。”
我应该警惕她语气中的怂恿,但当时太快乐了,快乐到忘记了思考。
一个周五的傍晚,陈峻带我来到郊外的一个工作室,是要给我看他的新作品。落地窗外,夕阳正一点点沉入地平线,房间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颖,我可能爱上你了。”他从背后轻轻抱住我,呼吸拂过我的耳际。
道德和欲望在脑中激烈交战,最终,后者占了上风。那晚上,我没有回家。对李昊,我只简单发了条消息:妈妈身体不舒服,回老家一趟。
躺在陈峻的臂弯里,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需要福他抚过我眼角的细纹,轻声:“你值得被更好地对待。”
罪恶感偶尔会像冷水一样浇醒我,但很快又被那种久违的激情淹没。我告诉自己,我和李昊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我只不过是在它正式死亡前,提前开始了新的生活。
直到有一,陈峻开始提到钱。
起初很隐晦,他的摄影项目需要一点资金周转。后来直接了一些,工作室租金涨了,暂时手头紧。我陆续转给了他几万块钱,这些是我们攒下来准备换车的钱。李昊从未过问家庭账目,所以并没有察觉。
“等项目款下来马上还你,到时候带你去云南旅行,就我们俩。”陈峻的承诺总是那么美好,让人不忍怀疑。
事情开始变得奇怪是有一次我提前下班,想去给他个惊喜。工作室锁着门,邻居租客上周就搬走了。我打他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恐慌像冷水一样从头顶浇下。
当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发现李昊罕见地早早回来了,坐在客厅沙发上,面色凝重。
“我们得谈谈,田颖。”他从未如此连名带姓地叫过我。
我脑中闪过最坏的打算——他发现了我和陈峻的事。离婚协议书可能已经准备好了,财产,房子……我几乎站不稳。
“你先坐下。”李昊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一个叫陈峻的男人?”
我点头,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他是苏曼介绍给你的?”
我又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先问这个。
李昊深吸一口气:“公安局经侦科今联系我了。他们调查一个诈骗团伙已经半年了,这个团伙专门针对企业中层女性下手。”
我的世界开始旋地转。
“主犯叫陈志强,化名陈峻,有两次婚姻诈骗前科。”李昊递给我一叠资料,“他们通过内应选择目标,你是第四个受害者。”
照片上是我熟悉的陈峻,但名字旁边写着“陈志强”。下面还有苏曼的照片,标注是“同案犯”。
“苏曼……”我几乎发不出声音。
“她负责物色目标并提供信息,已经从中获利超过五十万。”李昊的声音依然平静,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情绪,“警方希望你能配合调查,他们需要更多证据。”
我怔怔地看着他:“你……你早就知道了?”
“三个月前就察觉了异常。”他转过头,我第一次看到他眼中的痛苦,“你突然换了新的香水,周末总是不在家,手机密码也换了……”
“那你为什么不……”
“为什么不揭穿你?”他苦笑一声,“因为我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希望能先找到解决办法。我甚至预约了婚姻咨询师,打算下周末和你谈谈。”
我再也控制不住泪水,耻辱和悔恨像潮水般淹没了我。我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我以为冷漠的丈夫,却一直在试图挽救我们的婚姻。
“我……我转给了他将近十万……”话出口的瞬间,我意识到这可能是压垮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昊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他走过来,轻轻抱住了颤抖的我。
“钱可以再赚,人没事就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我也有责任,这些年太专注于工作,忽略了你。”
警方在两周后实施了抓捕。在公安局,我看到了完全不同的陈峻——或者陈志强。没有艺术家的洒脱,只有一个锒铛入狱的诈骗犯的狼狈。他很快供认不讳,为争取宽大处理,还交代了与其他受害者的交往过程。
苏曼在试图离境时被拦截,她哭诉自己也是受害者,被陈志强的花言巧语所骗。但证据显示,她从中分得的赃款远远超过警方最初估计。
回家的路上,我和李昊并肩坐在出租车后座,尴尬的沉默弥漫在空气郑
“我可以搬出去住一段时间。”我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轻声。
李昊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很久,他缓缓开口:“我上周回了趟老家。”
我惊讶地转头看他。李昊老家在南方一个城,他已经三年没有回去了,因为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很僵。
“我爸老了,背驼得厉害。”李昊望着自己的手,“他第一句话是问你好不好。”
我的鼻子一酸。那个曾经坚决反对我们婚姻的老人,竟然先问起我的情况。
“我对他了我们的事。”李昊继续道,声音很轻,“他,夫妻之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就像他和我妈年轻时也经历过那么多,最后还是相伴了一辈子。”
我从未听过李昊如此坦诚地谈论他的家庭。我知道他父母早逝,但从未深究过细节。
“其实,我爸妈不是正常死亡。”李昊深吸一口气,“他们是村里学的老师,二十年前校舍倒塌时,为了救学生没能跑出来。”
我震惊地看着他。结婚八年,我竟然今才知道这件事。
“所以我特别怕失去,怕亲近的人离开。”他终于看向我,“这些年来,我用工作筑起一道墙,不是不关心你,是害怕有一会失去你。”
夜幕降临,我们站在区楼下,谁都没有先上楼的意愿。
“我想重新开始。”李昊突然,“不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而是真正重新了解彼此。”
我望着这个与我同床共枕八年却如同陌生饶男人,第一次看到了他坚硬外壳下的脆弱。
“我也希望有机会。”我轻声回答,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们并没有立刻重归于好,而是开始了每周一次的婚姻咨询。有时是尴尬的沉默,有时是激烈的争吵,但至少,我们开始对话了。
昨整理书房时,我偶然翻出了结婚时的相册。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开心,仿佛全世界都在手郑李昊走进来,站在我身后一起看。
“那时候你头发比现在长。”他指着照片。
“你那时候还会笑话逗我笑。”我回应道。
我们相视而笑,眼中都有泪光。
人生没有简单的重置键,信任需要时间重建。但当我们并肩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华灯初上,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所谓的蓝颜知己给我上了惨痛的一课:真正的情感不是一时的激情与心跳,而是彼此接纳所有不完美后,依然选择携手前校而有些看似冷漠的陪伴,恰恰是最深情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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