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边林野蹲在青石板上搓洗沾泥的裤腿。
二和拎着竹篮走过来往水里丢了块扁石头。
水花溅湿了林野的衣领。
“还在想那批被截胡的农机？”
二和掰开烤红薯。
“昨儿路过麦田看见白鹭抓鱼，扑了三次空照样精神。”
林野拧裤脚的手顿了顿。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漂亮话了？”
“上夜校抄了半本《心灵鸡汤》。”
二和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
“老支书这叫... 哦精神脱贫。”
两人笑开来时。
田埂尽头苏颜走来。
她父亲苏建元的皮鞋已经蒙了层灰。
林野甩干手上的水珠。
“署长视察民生？”
“我们很担心你。”
苏建元去拍他肩膀的手落了空。
“关心？”林野舌尖顶出这个词。
田志毅局促地摸出烟海
金属打火机开合声格外清脆。
苏建元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你恨我们，当初不插手是希望你能独立解决问题。”
“我学会了不靠任何人。”
林野打断他。
“这不正是你们要的？”
“不是这种独立！”
苏建元突然提高音量。
“躲在农村种地算什么？”
林野冷笑出声。
“堂堂署长看不起农民？”
他抓起脚边的泥块碾碎。
苏颜突然扑上来抓住他手腕。
“大家真的爱你...”
“那从现在开始恨我吧。”
林野甩开她时苏颜指甲在他臂划出三道红痕。
他转身走的很慢。
后背肌肉在旧 t 恤下绷出清晰的轮廓。
苏夫人掏出手帕按在女儿渗血的嘴角：“他看我们的眼神像看仇人。”
“他会原谅我的...”苏颜突然挣脱母亲冲向田埂。
油菜花田剧烈摇晃。
田志毅终于点燃那支烟，发现过滤嘴早被捏扁了。
林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玉米地尽头。
她突然转身抓住父亲的手腕。
“我要进农业部。”
苏建元淡淡：“你上周还政客都是骗子。”
“明开始做您秘书。”
苏颜松开手。
“等他需要粮食批文时我要能当场签字。”
她的眼角还挂着泪。
田志毅叹口气道：“署长！永盛祥停工导致市场出现乱象，很多冰酿酒炒出价。”
“那是你们推他下台的代价。”
苏建元也是无奈的道。
……
救护车的鸣笛刺破城市夜空。
周国明抓住主治医师的白大褂。
“上周还能坐起来吃饭！现在这是怎么了？”
“心肌细胞大面积坏死。”医生扶正被扯歪的眼镜，“病人长期得不到好的休息。”
病房里周慕云突然剧烈咳嗽。
监护仪上的绿线乱成麻团。
明叔扑通跪在床边。
“姐！”
周国明把女儿的手贴在自己胡茬上。
感受到她脉搏像即将停摆的钟摆。
二十年来第一次。
这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男人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周慕云瞳孔开始扩散。
……
苏颜踩着父亲轿车的油门冲向市政大楼。
副驾驶座上《农业政策汇编》是她最近经常看的。
苏颜在日程本写下 “粮食安全法修订案 “。
而周慕云的监护仪突然拉出长长的蜂鸣。
监护仪的警报声在病房里尖锐地响起。
周国明一把攥住女儿冰凉的手腕。
周慕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氧气面罩上凝结的水雾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时浓时淡。
“他会原谅你的。”
周国明用拇指抹去女儿眼角的泪水。
“我会告诉林野那些事都是我逼你做的。”
周慕云摇摇头，监护仪上的心电图突然变成细碎的波浪线。
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他... 不会信的...”
主治医师带着护士冲进来。
周国明被推到墙边。
他看见医生掀开女儿的病号服。
除颤仪在她苍白的胸口压出红痕。
“clear！”
随着电流声。
周慕云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弹起又落下。
半时后主治医师摘下口罩。
“暂时稳定莲病人求生意志太弱。”
他看了眼病床上形销骨立的女孩。
“家属想办法让她有牵挂。”
周国明在病床边蹲下。
突然抓住女儿的肩膀。
“你就甘心让林野恨你一辈子？”
他感觉到掌下的身体猛地一颤。
“那个倔子现在肯定咒你，你就不想亲口告诉他真相？”
周慕云的眼睛突然有了焦距。
她挣扎着要扯掉氧气面罩。
“我... 要见他...”
“躺着别动！”周国明按住她输液的手。
“我去把他带来，但你得答应我。”
他擦掉女儿脸上的泪。
“等见到林野时你要像以前那样笑给他看。”
周慕云用力点头。
监护仪上的曲线渐渐平稳下来。
病房外明叔握着震动的手机迎上来。
“老爷！秘书永盛祥停产导致冰酿黑市价翻了三倍。”
“各大酒厂都在找冰心麦芽莲...”
“让他们找去。”
周国明扯松领带。
“仓库里那些原料，一颗麦芽都不准动。”
明叔瞪大眼睛。
“可是现在投产的话我们会赚很多钱的。”
“那是林野的东西！”
周国明突然提高嗓门又看了眼病房门压低声音。
“我已经够对不起那孩子了。”他摸出烟又塞回去。
“王磊怎么样了？”
“还在六扇门。”明叔凑近半步，“那边都是林野的老熟人我怕...”
周国明摆摆手打断他。
“先别管那个废物。”
他整了整西装。
“备车我要亲自去找林野。”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
能看到周慕云。
她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
周国明将病房门轻轻带上突然压低声音，看了眼病房方向。
“现在外头多少人喝不到冰酿？那些酒鬼找不到林野总得找个出气筒。”
“可六扇门都是林野的人。”
“所以才安全。”
周国明扯松领带。
“老张他们顶多揍他几顿，总比被醉汉捅刀子强。”
他摸出烟又塞回去。
“等林野重出江湖永盛祥冰酿重新上市，这事才算完。”
明叔倒吸一口凉气。
“您真觉得林野还能出来么？”
“那子骨头硬得很。”周国明突然笑了一声。
“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财经版头条又得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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