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地、规划、招标、监工……事事亲力亲为，带着一股狠劲。
她早出晚归，人瘦了，眼下带着倦色，但眼神里有种以前没有的火焰，证明自己，或者害怕再掉下去。
我则待在湖畔别墅，处理岭南纪苏的核心事务，看玉州宋无瑕发来的关于苏轻语和紫星星的简报，关注雪荔在少年班的情况。
温迅物流的具体操作，我一概不问。
大部分时间穿着家居服，在书房对着电脑，或在露台看湖，像个闲人。
我的“媳和温冷然的“忙”，对比鲜明。
一个周末傍晚。
雪荔从少年班回来，脸兴奋，叽叽喳喳着实验室的新发现。
温冷然难得提前回家，一家人一起吃了晚饭。
雪荔像只快乐的鸟，温冷然沉默些，有些疲惫，但看女儿时眼神柔和。
饭后，雪荔缠着我下国际象棋，最后“险胜”，心满意足回房看书。
客厅剩下我和温冷然。她坐在对面沙发，捧着杯凉透的花茶，眼神放空。
突然，她抬起头看我，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纪久昇……”。
我翻着财经报纸，头也没抬。
“嗯？”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放下报纸看她。
“什么？”
温冷然身体前倾，问道。
“为什么最近我做事这么顺？顺得有点怪，武林区那块地，苏家低价卖了，后续审批快得吓人，之前卡脖子的几个部门负责人，突然好话了，最难搞的几家本地物流公司，态度也软了，有的还主动谈合作。像有只手在背后帮我扫障碍。”
她紧盯着我，问道。
“是不是你？你在背后做了什么。”
我端起清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目光迎上她探询的眼神。
我的声音很笃定。
“温冷然，你顺，是因为身份不一样了。”
她忽然愣住了。
“身份？”
我向后靠进沙发，道。
“因为你现在，是给我纪久昇做事。”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温冷然瞳孔放大，脸上满是惊愕。
我重复道。
“给我做事，就打上了纪苏的烙印，吴越地面上，消息灵通，苏半城低头赔罪，把他儿子关祠堂，这事瞒得过谁？”
看她神色变化，我继续。
“他们对你客气，行方便，主动示好，不是因为你温冷然有多大本事，现在还不够。他们是在看我的面子，掂量得罪纪苏的后果，这就是‘事半功倍’，你借了我的势，或者，你本身代表的就是我在吴越落下的一子，他们不是在帮你，是在向纪苏示好，或者避祸。”
温冷然脸上血色褪了些，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原来她的顺，源于背后的靠山。
我看着她的脸色，语气不变道。
“如果你觉得我像个废人，只是宅在家里，什么都没干，让你不舒服了，或者嫌这份顺来得不纯粹。”
我目光扫过客厅，看向窗外吴越的夜景。
“我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回三多市，那边才是纪苏大本营，事多，留在这儿，显得我碍眼。”
“不要！”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温冷然，带着惊慌。
另一个在楼梯口。
雪荔站在那儿，显然听到了后面的话，脸焦急懊悔。
她穿着睡衣，快步冲下来，跑到我身边，紧紧抱住我的胳膊，生怕我消失。
“爸爸，我不许你回三多市！这里才是家！你和妈妈都在的地方才是家！”
她用力晃我胳膊。
“我从来没觉得你宅在家不好！一点都没有！我喜欢每回来看到你！喜欢周末和你下棋！喜欢听你话，这几是我最开心的日子，真的，爸爸，相信我！”
她又转向温冷然，有点埋怨。
“妈妈！你怎么能那么爸爸？爸爸明明一直在帮我们！那块地还有好多事，要不是爸爸…”
她虽不懂商场，但直觉家里平静和妈妈顺利，都跟这个“媳爸爸有关。
温冷然被女儿问得有些狼狈，脸上红白交错。
看着女儿紧抱我的样子，看着那双挽留的眼睛，她心里那点不甘失落被压了下去。
渴望安稳，害怕失去顺利，不忍破坏女儿依恋。
温冷然声音干涩，吸口气，目光转向我，变得示弱讨好。
“久昇，雪荔得对，是我糊涂了。”
她站起身，走到我和雪荔面前，微微低头，声音放轻，带着刻意的温顺。
“我刚才不是那意思，我怎么会觉得你碍眼？更不会觉得你是废人，你能在这儿，我和雪荔都安心。”
她抬眼，努力显得真诚。
“真的，不管你在家做什么，上网、看书、或者只是看湖，只要你在，这房子就有主心骨，我们心里就踏实，不管老公你怎么样，在我心里你都是。”
客厅安静，雪荔抱着我胳膊，用力点头。
我看着温冷然，她眼神里有恐惧，有依赖，有刻意表现的温柔，或许还有点认命的顺从。
那话听着情真，但我知道几分真假。
像在绝对力量前的生存智慧，基于利益和恐惧的讨好。
不过，无所谓了。
就像雪荔纯粹的依恋让人心软，温冷然此刻的放低姿态，刻意表现的臣服，听着也顺耳。
至少，她摆正了位置。
我抬手，拍拍雪荔紧抱我胳膊的手，示意她放松。
目光落回温冷然努力温顺的脸上。
“是吗？”
没信，也没不信。
我伸出手，在那份代表温迅立足吴越的意向书上点零。
“东西收好，既然觉得顺，就抓住机会，把温迅的牌子，在吴越给我立稳了，别辜负这份顺。”
温冷然身体一震，立刻应道。
“是，我明白！我一定做好！”她快步上前，像捧宝贝一样，心收起意向书。
雪荔松了口气，脸重新笑开，撒娇晃我胳膊。
“爸爸最好了！明周末，我想吃上次的生煎包，一起去好不好？”
“好。”
我应道，揉揉她头发。
温冷然站在一旁，看着我们，脸上挤出笑容，那笑容深处藏着复杂。
窗外的西子湖，映着城市灯火，水面下，暗流依旧。
吴越的棋局，温迅的开始，我这个深居简出的闲人，仍是执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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