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程宴低头看着沈书欣温静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毫不掩饰的心疼和理解。
他紧绷的下颌线终于缓和几分，反手将她微凉的手指拢在掌心，低声应道：“我知道。”
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你先休息，明我早点回来陪你。”
沈书欣点点头，目送他转身离开卧室。
门轻声合上，她却没有立刻躺下，只是走到窗边，看着他的车驶出老宅，尾灯在夜色里渐行渐远，像一颗沉入深海的星。
她心里那点不安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
果然，第二一早，楼下就传来不寻常的动静。
沈书欣下楼时，只见客厅里气氛凝滞。
傅长风尘仆仆地站在中央，西装革履依旧，眉宇间却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脚边还放着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像是刚下飞机就直奔这里。
尚琉羽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热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苍白的面容。
她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向傅长，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无波无澜，甚至没有一丝怨恨，只剩下彻底的倦怠和疏离。
这种平静，比歇斯底里更让人心头发沉。
傅老爷子端坐主位，脸色铁青，手中的念珠被捻得咯吱作响。
他盯着自己这个时常不着家的儿子，目光如炬，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怒气。
“你还知道回来？”老爷子声音沉哑，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我还以为你早忘了这个家的门朝哪边开！在外面鬼混够了？终于想起自己还有老婆儿子了？”
傅长嘴唇动了动，视线飞快地扫过尚琉羽，见她毫无反应，只是垂眸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透出几分狼狈。
“爸，我不是……”他试图解释，声音干涩。
“不是什么？”
傅老爷子猛地提高声音，拐杖重重顿在地板上，透着怒意。
“不是的话你一直在外面不回家算什么？你不喜欢管理公司，程宴年纪就顶上了，你呢？老大不的，让全家人为你担心。”
傅老爷子声音沉哑，每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
他目光如炬，紧盯着自己这个常年不着家的儿子，失望与怒气交织。
傅长沉默了。
他微微侧头，看向始终安静坐在一旁的尚琉羽，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声道：“爸，我想和琉羽单独谈谈。”
傅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拐杖顿地。
“谈？你别又什么混账话气她！琉羽这些年不容易，你有点良心！”
话虽如此，他还是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管家和佣人都先下去。
尚琉羽和傅长却不打算在这儿，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上楼。
客厅里顿时只剩下傅老爷子，以及站在不远处下意识想降低存在感的沈书欣。
沈书欣正想悄声退开，却被傅老爷子叫住：“书欣，你站住。”
她脚步一顿，心里微微发紧，转过身，脸上挂着乖巧的笑：“爷爷？”
傅老爷子精明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又扫过楼上刚刚关上的房门，最终落回沈书欣身上，语气放缓了些，却带着不容糊弄的审视。
“你昨晚跟你妈一起回来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个都这副样子回来，真当我老糊涂了，看不出来？”
沈书欣指尖蜷缩了一下。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落地钟指针走动的细微声响。
沈书欣垂下眼睫，避开傅老爷子过于锐利的目光，心跳有些快。
她不能出尚琉羽在F国遭遇的真相，那对爷爷的打击太大，也怕激化本就紧张的家庭矛盾。
可一直对老人撒谎，又让她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爷爷，真的没什么大事，就是妈可能……有点累着了，加上时差没倒过来，精神不太好。”
这借口用了几次了，得她自己都心虚，声音越来越。
傅老爷子盯着她，半晌，忽然重重哼了一声，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和无奈。
“一个个的，都学会瞒着我了？书欣，你也跟着程宴学坏了，合伙欺负我这个老头子了？”
沈书欣脸颊微微发烫，尴尬地低下头：“爷爷，我没迎…”
她知道爷爷精明，这点蹩脚的借口根本骗不过他。
可眼下，除了暂时隐瞒，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空气中的沉闷几乎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楼上书房的门“咔哒”一声轻响，打破了僵局。
傅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脸色不算好看，带着一丝疲惫和未散尽的烦躁。
他脚步很快，甚至没往客厅这边多看一眼，径直就朝着大门方向走去，仿佛急于逃离什么。
“长！”傅老爷子沉声叫住他。
傅长脚步一顿，背影有些僵硬。
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勉强甚至可以是敷衍的笑：“爸，公司那边突然有点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下。晚点再回来看您和琉羽。”
他完，几乎不等傅老爷子回应，便匆匆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老宅。
玄关处传来轻微的关门声，留下满室沉寂。
沈书欣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眉头皱在一起。
傅氏集团可没什么事情是需要傅长去处理的，他怕不是在逃避问题？
傅老爷子盯着空荡荡的门口，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握着拐杖的手背青筋微凸。
他最终什么也没，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自己也累了，让管家扶他回房休息。
客厅里终于只剩下沈书欣一人。
她站在原地，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麻。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轻轻走上二楼。
尚琉羽的房门虚掩着。沈书欣敲了敲，里面传来一声平静的：“进来。”
她推门进去，只见尚琉羽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窗外的光勾勒着她的侧影，她看起来异常平静，仿佛暴风雨过后死寂的海面，所有情绪都被深埋在了最底下。
“妈。”沈书欣轻声唤道，走到她身边，“您感觉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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