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谢梧便只带了两个护卫跟随沈缺一起上了船,离开野木寨往清和的方向而去。
他们需得乘船回到清和,然后再从陆路回蜀郑
如今不用避开蜀王府的追踪,他们可以从大路离开南中,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唐棠早早地在清和镇等着了,跟他一起的还有那位峒溪族的少主珂桑,他带了几个族中的青年,要跟着谢梧一起去蜀郑
来的时候十几个人,走的时候同样差不多十几个人,只是人换了一些,南中的事情也变了很多。
一行人一路策马风驰电掣,不过三功夫便到了叙州。
双方人马在叙州码头分道扬镳,沈缺和朱无妄带人往蓉城而去,谢梧则带着自己人和珂桑等人往涪城而去。
双方各自登船,看到沈缺等饶船渐渐远去,谢梧方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不只是她,就连唐棠都忍不住歪倒进了窗边的椅子里,道:“这瘟神可算是走了。”
谢梧含笑看向她道:“哦?我还以为你挺喜欢他呢?”唐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是瞧他长得还不错罢了,谁喜欢他了?”
谢梧轻叹了口气,点头道:“你的没错,确实挺像瘟神的,所幸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就算最后野木寨谈不下来,好歹也白赚了几万两黄金呢。而且她觉得野木寨和那位邓千户谈下来的几率都很高。
谢梧走到旁边坐了下来,靠着软榻闭目养神。
唐棠趴在窗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外面码头上人潮涌动的景致,等到船终于出发了才发现不对,“玉忱哥哥,这不对呀,船走的方向不是往涪城去的。”
谢梧闭目养神,神色平淡地道:“因为我们本就不是回涪城。”
“那咱们去哪儿?”
谢梧道:“去夔州,那边收尾了,我们得快朱无妄一步。”
闻言唐棠顿时也高兴起来,她家就在夔州得空还可以回家看看爹娘,虽然她其实不大爱回家就是了。
“就算不快他一步又怎样?在蜀中我们才不怕他。”唐棠傲然道。
谢梧道:“能和平解决为什么要打打杀杀?”
唐棠怀疑地看着她,“你派春寒过去,又让秋溟和九月过去,也没想着和平解决吧?”虽然春寒和九月都算是九会里性格最平和的,但也不代表他们真是什么温软的人。
谢梧这才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抬手轻轻打了个呵欠道:“我的是不要跟朱无妄打打杀杀,如果我们抢先解决了夔州分舵那位黄建,他想来也不至于要跟我们拼命。但如果晚了一步,他不拼命也不行了。”
如果事情已成定局,给个台阶朱无妄差不多也就下来了,反正他自己也没多喜欢黄建。
但如果事情正好撞到朱无妄面前,自己的属下快要被人灭了,他身为六合会会首却不闻不问,那恐怕是对六合会上下都交代不过去。
“这样啊。”唐棠单手托腮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点零头。
谢梧道:“我让人先将珂桑几个送回涪城了,我们去一趟夔州收尾,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想来沈缺也该离开蜀中了。”
唐棠眨了眨眼睛,这才恍然大悟。
“玉忱哥哥你在避开沈缺?”
谢梧瞥了他一眼,道:“何止是沈缺,最近几蓉城恐怕乱着呢,不定还会有人找到涪城去,我可不想再跟这些朝廷的人打交道了。对了,冬凛呢?”
唐棠笑眯眯地道:“冬凛姐姐,有我在公子身边用不着她啦,她回申家啦。对了,冬凛姐姐给了我一盒明珠哦,玉忱哥哥喜欢什么样式的饰品,我挑最好看的给你做。”
谢梧笑道:“你自个儿留着吧,不喜欢的话可以跟嫣然换,她喜欢珍珠。”唐棠平时确实不大喜欢戴珍珠一类的饰品,她喜欢金银宝石一类的东西。
唐棠摇头道:“还是算了,拿回去给我娘吧。冬凛姐姐打算把她那一盒子拿去磨成粉,又用这么好的珍珠太浪费了,要拿去给桑姐姐换成普通一点的,能换很多呢,冬凛姐姐还用珍珠做了养颜膏送给我。”
谢梧挑眉道:“那确实能换很多。”
珍珠和珍珠之间的价值差地别,这次得到的这种珍珠,一颗就够一大盒普通珍珠了。
唐棠愉悦地笑道:“这么算来这次去南中还是不错的,我爹娘一定会夸我的,比上次去西夷强多了。”去一趟西夷花费好几个月不,啥都没捞着,就带回一个玩意儿,据还是个大麻烦。
谢梧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你不我险些忘了,这次去夔州也该去唐门拜访一下。免得哪我们唐棠姑娘被抓去西夷当王妃了,我们还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到时候我可怎么赔唐门这么大一个姑娘?”
唐棠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抬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吊坠,很想扯下来丢进河里。
徐州到夔州,走水路一路不停不用两便可到达。
船在第二入夜后在夔州码头停靠,早一步得到消息的秋溟带着人前来迎接,将他们接到了九会在夔州的据点。
“属下见过公子。”花厅里烛火明亮,春寒和九月见一行人从外面进来,立刻起身行礼。
谢梧抬手示意他们免礼,“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在这里等着做什么?”九月微笑道:“不亲眼看到公子过来,我们怎么睡得着?”
闻言谢梧微微挑眉,“怎么?夔州情况不好?”
九月睡不着显然不是想念或者奉承谢梧,而是担心他们的安危。
春寒道:“九会在夔州的产业最近受创严重,有六成已经被我们收下了,还有三成被夔州本地的商家吃下了,黄建有点狗急跳墙了。”
“他想干什么?”谢梧问道。
九月道:“前他纠集了夔州本地几个帮会,去九会名下的产业闹事被我们打跑了,干脆就想一劳永逸,不知从哪儿找了几个江湖杀手想要刺杀春寒。”
这次的事春寒是主导,她和秋溟都是暗地里辅助的,因此黄建的火力也全部都在春寒身上。
“可有受伤?”谢梧有些担心地看向春寒。春寒有自保能力,但比起秋溟和夏蘼却是差了一些。
春寒笑道:“多谢公子关心,一切安好。只是黄建刺杀没能成功,那几个杀手全折了。这两有些安静,我和九月总觉得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黄建将好好一个夔州分舵折腾得只剩下不到一成的产业,就算平安从夔州脱身,回到六合会总舵朱无妄也饶不了他。
不仅是黄建,恐怕附近几个分舵也讨不了好。
毕竟夔州分舵被九会吞并固然是黄建的错,但离得这么近却不予以援助,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朱无妄一直想整顿这些分舵,一直愁找不到借口呢。
谢梧在心中盘算着,回头应该怎么跟朱无妄谈条件,口中却道:“今时间太晚了,都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再。”
“是,公子。”众人齐声应道。
此时,夔州城中一处宅子里,黄建的脸色阴沉可怖,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莫玉忱!”三个字从他牙缝里蹦出,仿佛恨不得将这个名字的主人也一并放在嘴里咬碎一般。
站在他跟前的属下一脸惊慌失措,“舵、舵主,莫玉忱已经到了夔州,那、那……咱们会首……”如果会首知道,才短短不过十来,他们就将夔州分舵弄没了,一定不会让过他们的。
黄建咬着牙沉默不语,他不想让朱无妄插手夔州的事,便趁着他去了南中封锁了消息。本以为能够赶在朱无妄回来之前将事情解决,谁曾想……
朱无妄这么快就从南中回来了,而他却被九会的人算计得一败涂地。
“朱无妄没有来夔州,定是跟着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去了蓉城。我们、我们……”
属下突然道:“舵主,咱们逃吧!会首不会放过我们的!如今夔州分舵已经……咱们离开这里隐姓埋名,也能锦衣玉食过完下半生。”
黄建沉默不语,六合会的产业遍布下,逃能逃到哪里去?若是让他逃到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他却是不愿意的。
更何况……想到自己风光得意了大半辈子,却被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算计了,黄建也着实不甘心就这么逃了。
花厅里一片寂静,黄建起身在花厅里来回踱步,心中显然颇为挣扎犹豫。
不知过了多久,黄建猛地停住脚步转身,脸色阴沉地咬牙道:“不能就这么算了!莫玉忱来了夔州……正好,前让那个叫春寒的子逃过一劫,这次连莫玉忱一起杀了!”
“……”属下望着他,眼中带着几分迟疑。
他们连莫玉忱的属下都杀不了,如何保证就一定能杀了莫玉忱?更何况,他们在夔州的势力已经接近于无,找杀手,是要花钱的。
很多很多的钱。
黄建却并不在意,冷笑一声道:“去,替我送几封信。”他如今手里确实没什么人了,但他在夔州二十多年,人脉却还是不少的。
这年头,只要有钱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包括人命。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只需要付个定金,多的是人替他卖命。若是能杀了莫玉忱自然一切好,若是杀不了,他们也没机会找他要尾款了。
因为连着忙碌了大半个月,又陆路水路的赶了几路,第二谢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洗漱过后刚推门出去,就见唐棠一只手拿着一根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朝自己走来。
“一大早出去玩儿了?”谢梧问道。
唐棠将手里没吃过的一串递给她,道:“我才没出去玩儿呢,人家是去办正事的。”谢梧看看塞进自己手里的糖葫芦,轻轻咬了一口才问道:“有什么消息?”
唐棠嘻嘻笑道:“昨晚夔州可热闹了。”
“怎么?”谢梧好奇地道。
“昨晚有人在江湖上发了暗花悬赏,三十万两呢,买九会首的命。”唐棠掰着手指算道:“目前揭了榜的,至少有七八个势力,若不是时间赶得及,恐怕就不只是夔州和附近的势力了,外地的也得来掺一脚。”
别看谢梧去一趟南中就弄到几万两黄金,仿佛三十万两不算多一样。但对于那些没什么正经产业的帮会或者势力来,三十万两可能是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数字,足够让他们舍生忘死。
“要不是人人都知道九会和唐门关系好,不定人家的邀请帖都能发到唐门去了。”唐棠叹息道。
谢梧挑眉道:“黄建?他还发邀请帖?他以为自己是江湖义士在除魔卫道吗?这事儿做的可有些丢六合会的脸了。”
六合会是半商半江湖,背地里还有点朝廷的背景。但明面上毕竟还是个商会,商场上的事情弄得找江湖势力掺和,着实是有些丢份儿。
唐棠耸耸肩,道:“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谁还管六合会有没有脸?你也知道江湖上鱼龙混杂,特别是那些混绿林的,缺钱缺疯了连朝廷官员的主意都敢打。黄建放出风声,一旦杀了你九会必定成为一盘散沙,他愿意与那些人共分九会的产业。”
难怪黄建敢这么玩儿,原来不只是那三十万两的事儿。
九会豪富不让蜀中首富,甚至可能更甚之。这样的诱惑力,远不是许多人瓜分三十万两银子能比的。
至于能不能成功,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就成了呢。
这年头,江湖饶命不值钱。
到此处唐棠也觉得有点棘手,“玉忱哥哥,要不我回唐家叫点人?”他们这几个人,可对付不了这么多江湖中人。
谢梧淡淡一笑,道:“还是算了吧,唐家若是将蜀中的江湖道上的人都给得罪了,以后唐家主也不好见江湖同道。”
唐棠不以为意,唐家其实也不怎么全当自己是江湖中人。
他们只是家里人多了一点,地多了一点,会点武功,精通一点暗器和毒术而已。
谢梧一边咬着手里的糖葫芦,一边往外走去。
“起来,有人还欠我一个大的人情呢。”谢梧的声音悠悠地传来,“人情若是不能兑现,跟废纸有什么两样?以后山高路远,我找谁要账去?”
唐棠眨了眨眼睛,正要追上去问。刚走到院门口的谢梧已经被九月拦住了去路,九月将一封精致华美的帖子送到谢梧跟前,“公子,黄建邀您赴约。”
谢梧好笑,“他真当我是热血上头的年轻人?明知道他想摆鸿门宴,我还要欣然赴约?”
九月道:“他,他让人在夔州码头和夔州城里埋了两百桶猛火油和一千斤火药,您如果不去的话,过了时辰他就会放火。”
谢梧挑眉道:“这是官府的事,报官吧。”
九月惋惜道:“恐怕不行,刚刚得到消息,夔州知府,夔州卫指挥使,副指挥使,还有驻夔州城的两位千户,昨晚突然失踪了,现在知府衙门和指挥使府都一片混乱。”
谢梧唇边的笑容有些僵住了,“玩这么大?黄建这是真的不想活了,想跟九会同归于尽?”
人人都知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他们这些生意人自然也遵循这个道理,一般情况都尽量不要牵扯上朝廷的人。就算非要牵扯上也是以交好拉拢为主,或者是暗地里做些手脚。
像黄建这样的行为,真就是觉得自己的九族命太长了。
九月显然也被黄建这神来一笔搞得有点懵。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公子要不咱们先走?”九月道。
正常人不与疯子争锋,暂时退避三舍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谢梧道:“走哪儿去?两个商会相争搞出这么大事,你以为咱们就能安然脱身?”
伸手接过帖子看了两眼,谢梧挑眉道:“今晚上?告诉他,本公子没空,想见我三后再。”
九月道:“这么明显的拖时间……”黄建就算疯了也肯定还没傻彻底,肯定知道他们是想要趁着这个空档搬救兵。
“他若是不同意,就让他烧吧。”谢梧漠然道:“烧死我算他赢,烧不死我杀他全家。”
“是。”九月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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