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地坐在主桌上的叶谦缓缓站起身。
他久经官场，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此刻面色沉静，眼神却锐利如刀，缓缓扫过李燕红那张因撒泼而扭曲的脸。
李燕红被他看得心里一怵，气势不自觉矮了半截。
叶谦没有看她，而是转向旁边的酒店经理，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把保安请过来，把这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请’出去。不要打扰我外甥女的满月宴。”
经理早就候在一旁，立刻点头，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迅速上前。
“你们敢！我看你们谁敢碰我！我是孩子奶奶！”李燕红还想挣扎，但保安训练有素，客客气气却又强硬地架住了她和一直没话的程北山的胳膊，半“请”半拖地带着他们往外走。
程柯和吴珊见状，面面相觑一眼，尴尬呵呵了两声，自觉跟着李燕红和程北山走了。
还待在这儿，脸都没了去！
李燕红的尖叫声和咒骂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宴会厅门外。
厅内一片死寂，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程越站在原地，肩膀微微颤抖，既感到无比的难堪，又有一种破釜沉舟后的解脱。
这时，叶澜从余琴手中抱过女儿熙熙走了过去，她一手抱着熙熙，一手轻轻握住了程越紧绷的拳头，低声道：“好了，没事了。”
程越看到她和熙熙母女俩，一个漾着温柔暗含担忧的眸光，一个睡得香甜又沉静，内心顿时平静下来。
他朝叶澜轻轻摇摇头，“嗯，我没事，别担心。”
叶荣华和郑秀莲见状，也都重重吐出一口气，环视全场，脸上重新端起笑容，虽然还有些勉强。
不过，叶荣华看着程家其他人朗声道：“一点插曲，让大家见笑了。今是我外孙女程熙的满月宴，各位亲家们，还有其他亲朋好友们，你们吃好喝好，千万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兴致！来，诸位亲家们快入座吧，这就开席了。”
宾客们都是人精，立刻纷纷附和，举杯的举杯，笑的笑，音乐重新响起，气氛慢慢回温，试图掩盖刚才那场极其难堪的闹剧。
但每个人心里都明白，程家那对极品的父母，今算是把他们儿子最后一点情分，彻底作没了。
宴会厅内的气氛逐渐回暖，但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音乐声、交谈声、杯盘碰撞声再次响起，却仿佛都隔着一层薄膜，每个饶笑容底下都藏着心照不宣的打量和窃窃私语。
尤其是叶澜他们村里头那几个爱嚼舌根子的邻居们，这场满月宴后不知道回去要把他们家这事碎嘴子成啥样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阻止，毕竟嘴长别人身上，人家爱咋咋，拦是拦不住的。
这时，叶荣贵也笑着站起来，亲自招呼着程家其他几位略显局促的亲戚——程越的大伯程北东和大伯母刘秀和、二伯程北南和二伯母杜晓丽，以及两位姑姑姑父和其他的几个亲朋好友。
他们刚才一直尴尬地站在后面，进退维谷。
“来来来，几位亲家，这边坐，这边坐！”叶荣贵热情地引他们到主桌旁预留的席位，“别站着，都是一家人。刚才那点不愉快，过去了就别想了，今是熙熙的好日子，咱们高高兴心。”
程家大伯程东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搓着手，黝黑的脸上满是窘迫：“他三叔（叶荣贵），真是……真是对不住，我们也不知道红婶子她会这样闹……我们接到信儿，就来沾沾喜气，没想到……”
“大哥，这不关你们的事。”程越终于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经冷静下来，“坐吧。”
二伯母也赶紧打圆场，笑着对叶家人：“是啊是啊，我们可是真心来贺熙熙满月的。看这宝贝，多俊呐，像妈妈！”她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看起来用心准备的红包，轻轻放在熙熙的襁褓边，“二伯奶奶的一点心意，祝我们熙熙健康长大，平安喜乐。”
其他几位程家亲戚也纷纷送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和红包，态度真诚，与李燕红方才的作态形成鲜明对比。他们的善意和明事理，稍稍缓解了刚才的难堪。
叶荣华脸色稍霁，作为主家，他不能失了风度，便也举杯道：“好了好了，心意都领了，多谢各位亲家。刚才的事，是某些人糊涂，与程家其他亲朋无关。我们叶家都明白。来，大家动筷子，菜都要凉了。”
主桌上的人纷纷应和，刻意聊起轻松的话题，试图将那一页彻底翻篇。
服务生开始有序地上菜，精美的菜肴一道道摆上桌。
话题逐渐转移到孩子身上，大家都顺势聊起了育儿经，聊熙熙长得像谁，气氛终于真正热络起来。
蓝桂英提前吃好了饭，这会儿抱着熙熙在宴会厅外的走廊上看临江阁窗外的景色。
宴会厅内热闹不断，只不过被李燕红这么一闹，程越却没了心情，只默默吃着东西。
叶澜在桌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好了，别想了，”她低语，“你刚才做得很好。”
程越看向她，眼中带着愧疚：“对不起，澜澜，又让你和爸妈，还有熙熙，在这种场合……”
“该对不起的不是你。”叶澜打断他，语气很淡，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该是他们。而且，你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出来了，不是吗？”
她原以为他会一直默默地忍受着李燕红无止境的索取，就这样不理会，也不应答。
没想到却在他们宝贝女儿的满月宴上发泄出来，让她惊讶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程越望着叶澜，沉默了片刻，心里想着，是啊，那些压抑了多年的委屈、愤怒和不公，终于在那一声怒吼中宣泄了出来。
虽然方式激烈，场合难堪，但确实像搬走了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
他反手握住叶澜的手，轻声向她道谢：“谢谢你，老婆，幸好还有你们。”
幸好这一生，还有她和她的家人们，最重要的是，还有他们的棉袄-熙熙财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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