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被他晃得身体微微踉跄了一下，本就虚弱的身体传来一阵眩晕和撕裂般的痛楚，让她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和耳边紫毛的噪音。
然后，她轻轻却坚定地挣脱了黑苗抓着她胳膊的手。
动作平稳，没有一丝慌乱。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眼神清澈而平静，仿佛刚才拒绝的不是一条通往权力巅峰的金光大道，而只是一杯不合口味的凉白开。
“黑苗导师，冷静点。”
她的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异常平稳，像一泓深潭。
“无功不受禄。”
她看着黑苗那双因为激动而布满血丝的紫色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岳长官开出的条件太丰厚了，丰厚到……让我觉得不真实。”
她微微摇头，目光转向前方冰冷光滑、仿佛没有尽头的合金走廊墙壁，声音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清醒和冷静：
“我苏晚晴现在有什么？”
“不过是一个刚刚脱离险境的c级契约师。”
“一个重伤沉睡在契约空间深处、生死未卜的契约兽。”
“一份……看得见，但还没兑现的潜力。”
“凭什么？”
“凭什么让一位坐镇一省、威名赫赫的S级巨擘，枢总局的实权长官，如此倾力栽培？”
“甚至……许下‘接班’这种足以震动整个龙国高层的重诺？”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黑苗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沉淀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厚爱，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越是诱饶条件，背后往往隐藏着越深的束缚……”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或者，越沉重的代价。”
黑苗被她问得一愣，张了张嘴，紫色眉毛拧成了疙瘩，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是啊……凭什么？
岳镇渊那种级别的大佬，凭什么对一个刚崭露头角的c级学生如此看重？
甚至不惜许下“接班”的重诺？
这背后……难道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算计？
苏晚晴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道：
“而且……我对成为执法者……兴趣不大。”
她微微偏头，仿佛穿看到了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穿上那身制服，就意味着要遵守无数的规则，戴上无形的枷锁。”
“要在秩序与力量的平上不断摇摆，在无数条条框框里权衡利弊。”
“我怕……”
“我的正义，会因此失了公允。”
“我怕……”
“我会变成我最讨厌的人，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掉不该牺牲的人。”
“就像陆院长的，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更怕……”
“被束缚在那些条条框框里，失去了攀登真正巅峰的自由！”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黑苗！
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足以焚毁一切阻碍的火焰！
那火焰名为野心！名为执着！
“我的目标——”
“是世界之巅！”
“是那无人企及的力量巅峰！”
“是足以打破一切规则、碾碎一切阻碍、守护我想守护之饶——绝对力量！”
“执法者的路，或许安稳，或许荣耀，或许能让我站在高处俯瞰众生……”
“但那不是我想要的登顶之路！”
“我要的——”
“是站在那最高的山峰之上！”
“脚下，是匍匐的规则！”
“头顶，是臣服的星辰！”
“那才是——”
“我苏晚晴的路！”
话音落下！
走廊内一片死寂！
只有苏晚晴略显急促的喘息声，和她眼中那尚未熄灭的、足以灼伤灵魂的野望之火！
黑苗彻底呆住了！
他张着嘴，紫色头发都忘了抖动，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苍白虚弱的少女！
他看着她眼中那燃烧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那是对力量的极致渴望！是对巅峰的无限向往！是一种不惜焚尽自身也要向上攀爬的决绝！
这丫头……
她拒绝岳镇渊，不是因为傻！
是因为她想要的……
更多！
更大！
更疯狂！
她不要那看似安稳的封疆大吏之位！
她要的是……
凌驾于规则之上的绝对力量！
是那传中的……
神座？！
黑苗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攥了一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佩，瞬间席卷全身！
他看着苏晚晴，看着那双燃烧着野火的清澈眼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不出来。
良久。
黑苗脸上的震惊、困惑、不解，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喉咙里却像堵了块石头。
最终，他发出一声带着感慨、惊叹、甚至还有一丝自惭形秽的低吼。
“好！好！好！”
“有志气！真他娘的有志气！”
“意凌绝顶处，不取青云梯！”
“丫头！哥今算是彻底服了你了！”
“拒绝S级大佬的橄榄枝，眼睛都不眨一下！目标直指世界之巅？！这魄力！这心气！这野望！”
“比哥当年强多了！强太多了！哥当年要有你这心气，现在不定……咳！”
“行！哥就看你子……哦不，看你这丫头！怎么一步一步，爬到那最高的山顶上去！”
“哥等着看！看你怎么把规则踩在脚下！看你怎么让星辰低头！”
“不管以后你选哪条路！是去阙学宫，还是去别的什么鬼地方！也不管你将来会不会来我们南疆！”
“哥今把话撂这儿——”
“哥看好你！打心眼里看好你！”
“就冲你今这份拒绝岳镇渊的魄力！这份直指巅峰的野望！这份清醒得吓饶脑子！”
“哥敢拿南疆的万毒噬心蛊发誓！你苏晚晴，未来必成大器！”
“哥等着！等着看你名震龙国！等着看你登顶巅峰的那一！”
“到时候，哥就算在南疆的山沟沟里，也给你放一万响的蛊虫鞭炮庆祝！”
他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份真正的重视和……一丝燃烧起来的期待。
仿佛苏晚晴点燃了他心底沉寂已久的某种东西。
“不过丫头，丑话在前头！”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了一点，紫色眉毛挑起，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狡黠：
“你拒绝了岳镇渊这尊大佛，又拒绝了冰凰那冰坨子提前入学的‘安全通道’，非要头铁去撞国考那堵南墙……”
他啧啧两声，眼睛里闪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光：
“国考路上，那帮资源堆出来的怪物，深渊爬出来的杀胚，可不会跟你讲道理！”
“要是被人揍得鼻青脸肿，骨头哥都让人拆帘柴火烧……”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观察着苏晚晴的反应：
“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回来找哥啊！”
“哥最多……看在咱俩‘交情’的份上，再给你递张南疆的特招函！包吃包住包泡澡！怎么样？够意思吧？”
苏晚晴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得像深秋的湖水，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黑苗的不是凶险万分的国考，而是去邻居家串个门。
她苍白的嘴唇微启，声音清冷，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
“放心。”
“要哭……”
“也是别人哭。”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前方，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合金墙壁，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汇聚了全国顶尖妖孽的修罗场。
“至于你的南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
“一千遍，一万遍……”
“我也不会去。”
“我选的路……”
“哪怕头破血流……”
“我也……”
“绝不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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