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峡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清微派众人心头。
秦远站在山崖边，望着远处翻滚的乌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黑玉。距离月蚀之夜只剩三日，幽冥教的行动比预想中更快。
“在想什么？”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清歌不知何时已立于他身侧，月白道袍被山风拂动，腰间青铜铃铛轻轻作响。
“在想幽冥教的底牌。”秦远侧目看她，“阴骨老人敢直接上门挑衅，明他们有恃无恐。”
云清歌眸光微敛，指尖轻轻点在黑玉上，一缕青光渗入：“冥帝印的碎片不止一块，他们或许已经集齐了大半。”
她的指尖冰凉，却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抚平玉中躁动的阴气。秦远低头看她，发现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衬得肌肤如玉。
“云姑娘。”他忽然开口，“方寸山为何对幽冥教如此了解？”
云清歌动作微顿，沉默片刻才道：“千年前的那场‘阴司之乱’，方寸山祖师曾参与镇压。”她抬眸，目光如秋水般澄澈，“而我这一脉……是当年那位祖师的直系后裔。”
秦远挑眉：“所以你能感应到阴司之物？”
“嗯。”她轻轻点头，“包括你身上的那道契约。”
秦远心头微动。花想容的“魅影契约”确实与阴司无关，但云清歌既然能察觉，明他体内还有别的隐秘。
“能帮我看看吗？”他问。
云清歌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眉心。一缕清凉的真气渗入，顺着经脉游走。她的气息纯净如雪，却又带着某种不清的韵律，让秦远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地与之共鸣。
“奇怪……”她微微蹙眉，“你体内有一道沉睡的印记，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但又不同于阴司之力。”
秦远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能解开吗？”
云清歌呼吸微滞，却未挣脱：“需要时间。”她顿了顿，“而且……需要灵犀相通。”
“灵犀相通？”秦远低笑，“怎么个相通法？”
云清歌耳尖微红，抽回手：“方寸山秘法，需以神识交融，非亲密之人不可为。”
秦远逼近一步，唇角微勾：“那我们……算亲密吗？”
山风骤起，吹动两饶衣袍。云清歌抬眸与他对视，眸光清冷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秦道友，请自重。”
她转身欲走，却被秦远一把拉住手腕。
“月蚀之夜在即，若我体内的隐患爆发，可能会拖累所有人。”他声音低沉，“云姑娘，帮个忙？”
云清歌沉默片刻，终于轻叹一声：“……今晚子时，来我房间。”
——
子时的钟声刚刚敲响，秦远便推开了云清歌的房门。
屋内没有点灯，唯有窗外月光洒落，映出她端坐于蒲团上的身影。云清歌已换了一身素白中衣，长发披散，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关门。”她闭目道。
秦远反手合上门扉，走到她面前盘膝而坐。
“神识交融需绝对专注。”云清歌睁开眼，眸光如水，“过程中若有杂念，轻则神识受损，重则走火入魔。”
秦远点头：“明白。”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点自己眉心，一缕银光缓缓浮现：“放松心神，勿要抵抗。”
银光如丝，缓缓飘向秦远，没入他的眉心。刹那间，他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识海，如冰雪消融，又如清泉流淌。云清歌的神识纯净得不染尘埃，与他炽烈的真气形成鲜明对比，却又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静心。】她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秦远闭上眼，任由她的神识在体内游走。那种感觉极为玄妙，仿佛灵魂被轻柔地包裹，每一寸经脉都被细细探查。
不知过了多久，云清歌的神识忽然停在他心口处——那里隐约有一道暗金色的符文，形如锁链，深深嵌入他的魂魄。
【这是……】她的神识微微震颤，【上古‘魂契’？！】
秦远还未来得及询问，那道符文突然亮起刺目的金光！狂暴的力量如潮水般反扑，瞬间将云清歌的神识震退！
“噗——！”
现实中，云清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秦远迅速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怎么回事？！”
她喘息着摇头：“你体内的契约……不是凡人手段。”指尖颤抖着拭去唇边血迹，“像是某种上古禁术，将你的魂魄与……某位存在绑定了。”
秦远瞳孔微缩。他从未听过自己身上有这种东西，除非……
“会不会与我失忆的童年有关？”
云清歌勉强平复气息：“有可能。这道契约目前处于沉睡状态，但若被阴气刺激，可能会苏醒。”她抬眸看他，眼中多了一丝复杂，“月蚀之夜，你绝不能靠近鬼门峡。”
秦远冷笑：“你觉得我会躲？”
“这不是逞强的时候！”她罕见地提高了声音，“一旦契约爆发，你可能……”
话未完，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林雅抱着一叠符纸呆立窗外，脸煞白：“我、我只是来送符……”
云清歌迅速从秦远怀中退开，恢复清冷模样：“多谢，放在窗台即可。”
林雅放下符纸，转身就跑。
屋内陷入尴尬的沉默。半晌，秦远才低笑一声：“这下误会大了。”
云清歌别过脸：“……出去。”
——
翌日清晨，秦远刚踏出房门，就被白锦曦堵在了回廊下。
“听昨晚，你和云姑娘‘神识交融’了？”她似笑非笑地捏着一根银针。
秦远面不改色：“疗伤而已。”
“是吗？”白锦曦忽然将银针抵在他颈侧，“那为什么林雅哭着来找我，你抱了云姑娘？”
“她看错了。”
“呵。”白锦曦手腕一翻，银针精准刺入他的穴位，“这一针，让你三不能‘神识交融’。”
秦远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酸麻感瞬间蔓延全身。白锦曦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却在拐角处被花想容拦下。
“吃醋了？”花想容笑吟吟地撩起她一缕发丝。
白锦曦拍开她的手：“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花想容红唇微勾，“毕竟……我也很想试试‘神识交融’呢。”
——
午后的演武场上，叶青霜正带领弟子们演练剑阵。见秦远走来，她眼睛一亮：“秦师兄！要试试新改良的‘清微九剑’吗？”
秦远刚点头，一道白影飘然而至——是云清歌。她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神情已恢复平静：“我来做你的对手。”
叶青霜识趣地退开。
两人持剑对立，四周弟子纷纷驻足围观。云清歌的剑法如她的性格般清冷凌厉，每一招都直指要害；秦远则以柔克刚，剑势如流水般绵延不绝。
“你的剑意乱了。”云清歌忽然传音入密，“因为昨晚的事？”
秦远剑锋一转，荡开她的攻势：“我在想那道契约。”
“我查阅了方寸山古籍。”她的剑招陡然加快，“上古魂契通常用于‘共生’——你可能与某位大能共享了生命。”
秦远瞳孔微缩，险些被她一剑刺中肩膀：“什么意思？”
“意思是……”云清歌剑势忽变，一剑直取他心口，“你或许死不了。”
秦远侧身避开，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这算好消息？”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云清歌长睫微颤，忽然轻声道：“……也可能是诅咒。”
围观弟子中爆发出一阵起哄声。两人这才发现姿势暧昧，迅速分开。
——
夜色再次降临。
秦远推开林雅的房门，发现她正坐在床边，眼眶微红。
“生气了？”他柔声问。
林雅摇头，声道：“我知道你们是在办正事……只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你身上的契约……”她抬起头，眼中噙着泪光，“云姑娘，那可能是很可怕的东西。”
秦远将她搂入怀中，轻抚她的长发：“再可怕的东西，也比不上失去你们可怕。”
林雅破涕为笑，忽然从枕下掏出一张符纸：“我今新学的‘护心符’，给你！”
符纸上朱砂鲜红，笔画虽稚嫩，却透着浓郁的灵气。秦远心头一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谢谢。”
窗外，月光渐渐被乌云吞噬。山雨欲来，最后的平静，即将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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