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盯着电脑屏幕，科信技术的交割单上，25%的盈利数字红得刺眼。泡面桶里漂着半截烟头，面汤早已凉透，倒映着他青黑的眼圈。手机循环播放林晓雯发来的排污视频，荧光色废水从华海清科的管道涌出，在夜色中像条扭曲的毒蛇。
“叮咚！”门铃炸响，黄家明拎着两份炒粉挤进门，美团工装裤脚沾着桥洞下的淤泥：“默哥，老林那帮人在紫荆花路搞集资！”他操着河南口音，额头全是汗，“要众筹抄底华海清科，还拿你的名字当担保！”
烟雾缭绕的棋牌室里，老林把雪茄按灭在华海清科的龙虎榜打印件上，金牙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中信上海分公司，2019年搞崩乐视网的就是他们！”他拍着桌子，温州话混着麻将声，“明跌破36.5元，全仓梭哈！”身后二十多个炒房团成员正排队刷poS机，poS机的“滴”声像催命符。
赵志刚解开劳力士扔在键盘上，20块曲面屏映出他阴沉的脸。华海清科的排污视频在主屏幕循环播放，废水里的工业萘结晶清晰可见：“让水军发帖子，就环保检测仪故障。”他踹了脚程序员的椅子，湖南腔震得玻璃嗡嗡响，“把止损诱捕位设在36.5元，等散户割肉就扫货！”
陈默把科信技术的100笔交易记录导入Excel，键盘声在狭空间里格外清脆。周远山教的“胜率51%，盈亏比2.3”公式下，三次未止损的操作被红笔圈出——赐材料、宁德时代、赣锋锂业，全是赵志刚曾操纵的庄股。“原来纪律早被量化模型算透了……”他喃喃自语，烟头在止损公式上烫出焦痕。
手机震动，林晓雯发来污水检测报告，防护服上的毒水痕迹触目惊心：“下游十七个村庄的地下水都被污染了，半衰期三十年！”视频里她举着取样瓶，瓶身的骷髅标志让陈默想起赣锋锂业暴雷那晚的死鱼群。
一条标题为“华海清科深夜重组”的帖子突然置顶，附带模糊的会议照片。陈默用ImageJ软件解析ExIF数据，发现拍摄时间是上市前一，Ip地址集中在东莞某工业园——那是赵志刚的水军基地。跟帖区的“抄底”“翻倍”弹幕，像极了安集科技暴跌前的狂欢。
赵志刚盯着Level2数据，突然发现36.5元价位的百手买单异常密集：“这些单的mAc地址来自同一机房！”他抄起电话砸向程序员，“是温州帮的蚂蚁搬家战术，他们在规避举牌线！”屏幕上，华海清科的散户持仓比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陈默在科信技术的K线图上画黄金分割线，79元的止损位像道铁闸。老林的语音从微信弹出：“陈啊，叔在华海押了三百万，你给句准话……”背景里传来炒房团的欢呼声，夹杂着poS机的打印声。黄家明突然指着华海清科的1分钟K线：“默哥你看！36.5元像被钉死了，跟心电图似的！”
十档行情里，36.5元的买五位置稳稳堆着9999手买单——正是赵志刚设定的止损收割点。陈默的指甲掐进掌心，突然想起周远山在模拟盘的话：“当市场开始精准触碰止损线，那就是陷阱的开始。”
林晓雯的定位在华海工厂围墙外闪烁，夜视镜头拍下三辆罐车正在偷排废水：“取证完成，亮就提交上交所！”她的声音带着喘息，“这次有公章检测报告，看他们怎么抵赖！”几乎同时，华海清科的盘口涌出数千手大单，股价从36.5元直线拉至42元，分时图画出陡峭的V字。
科信技术的止损警报疯狂闪烁，股价跌破79元。陈默的手指悬在卖出键上发抖，耳边回荡着两种声音：周远山的“机械执斜，和赵志刚的“反向收割”。他突然想起三次未止损的盈利——都是在庄股崩盘前及时离场，原来纪律本身，早已成为量化资金的捕猎信号。
统计表显示第101次止损触发，但这次陈默没有点击确认。他翻开交割单，发现赵志刚的私募席位在每次止损潮后都会精准抄底。“原来我们奉为真理的纪律，早被他们做成了套利模型……”他把写满止损公式的墙纸撕下，背面是三年前爆仓时的血手印，模糊的“活下去”三个字还在渗色。
老林在炒房团群里发了个8888元的红包：“36.5元抄底成功！每个账户买99万股，刚好不触发举牌！”群里顿时沸腾，三百个账户同时下单的委托单，像蝗虫般扑向华海清科的盘口。陈默看着分时图上的人造深V，突然明白：赵志刚故意漏出的止损线，正是给温州帮设的局。
林晓雯发来的检测报告盖着红章，致癌物超标数据用红笔圈了又圈。陈默的鼠标悬在华海清科的“环保处罚”栏目，那里依旧显示“暂无数据”。黄家明的求救信息突然弹出：“默哥救我！高利贷堵在桥洞，老林用我身份证开了二十个账户……”定位在钱塘江边闪烁两下，突然消失。
晨光透过纱窗照在泡面桶上，陈默的电脑同时开着科信技术的止损线和华海清科的排污视频。老林的最后一条语音带着血腥味：“科创板就是吃人场，你子别挡财路！”他盯着墙上的“止损是交易的氧气”，突然撕下来扔进垃圾桶——当纪律成为破绽，真正的生存之道，或许藏在数据之外的人性裂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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