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的青禾村刚褪去寒意,田埂上的紫云英便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紫芽,织坊里的机杼声也比往日更急促——为赶制贵妃要的稻荷纹青禾绸,张老头带着织女们连轴转了半月。林晚星每日都要去织坊查看进度,指尖抚过光洁的绸面,稻穗的弧度与荷花的瓣纹在阳光下流转,比设计稿上更添几分灵动。
“林娘子,这绸子送进宫,定能让贵妃娘娘满意!”张老头搓着手笑,眼角的皱纹里都藏着自豪。
林晚星刚点头应下,村口突然传来马蹄声,三匹快马踏破晨雾而来,为首的太监穿着明黄补子的绸缎,手里捧着鎏金托盘,身后跟着两名带刀侍卫。村民们纷纷驻足观望,连田埂上的孩童都停下了嬉闹。
沈砚卿恰好从县城回来,见此阵仗脸色微变,快步上前迎住:“不知公公驾临,有失远迎。”
那太监扬起下巴,尖着嗓子宣旨:“沈砚卿、林晚星接旨!贵妃娘娘亲验青禾绸,赞其工艺卓绝,特命沈知州携林氏即刻赴京,督造新季宫用绸缎,限三日内启程,不得有误!”
林晚星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沈砚卿。赴京督造看似是荣宠,可京城水深难测,苏绣坊与织造局旧怨未消,此次前去怕是暗藏风险。沈砚卿握紧她的手,目光沉稳地接过圣旨:“臣,领旨。”
太监走后,沈念禾抱着账本跑过来,脸满是担忧:“爹,娘,真要去京城吗?那家里的铺子和田地怎么办?”
林晚星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强压下心绪笑道:“不过是去些时日,张爷爷会照看织坊,周村长也会帮着打理田地,你在家要好好读书,等娘回来给你带京城的点心。”
接下来的三日,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林晚星把特产铺的账目交给可靠的伙计,又带着村民们把育好的稻苗移栽技巧细细叮嘱;沈砚卿则将州府事务托付给副手,特意去县城药铺备了些常用药材。临行前夜,沈砚卿在灯下给林晚星整理行囊,把那对稻荷纹银镯子放进她的首饰盒:“带着它,就像我在身边。”
林晚星靠在他肩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京城不比州府,凡事都要心。我总觉得,贵妃突然召我们去,不止是为了绸叮”
“我知道。”沈砚卿轻抚她的发顶,“苏大人在京城,定会照拂一二。你放心,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
次日清晨,马车驶离青禾村时,村民们都站在村口相送,沈念禾攥着林晚星的衣角不肯松手,直到马车走远,才红着眼眶挥起手。林晚星掀开车帘望着越来越的村庄,指尖摩挲着腕间的银镯子,忽然读懂了沈砚卿藏在镯子纹路里的心意——那是与她共守家国与烟火的承诺。
马车行至京城已是五日后,苏大人特意派了心腹在城门口等候,引他们住进了城郊的别院。刚歇下脚,就有织造局的人来传信,次日要带林晚星去苏绣坊“交流技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砚卿给林晚星倒了杯茶,“苏绣坊的东家苏氏心胸狭隘,当年仿冒之事她怀恨在心,此次定要借机刁难。”
果然,第二日刚踏入苏绣坊,一股火药味便扑面而来。苏氏穿着绫罗绸缎,斜倚在花梨木椅上,见林晚星进来只抬了抬眼皮:“早听闻林娘子技艺撩,今日倒要见识见识,青禾绸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她拍了拍手,丫鬟端上一匹绸缎,上面的纹样竟与林晚星刚设计的“莲塘乳鸭”纹一模一样,只是针脚杂乱不堪。“这是昨日从你带来的织工行李里搜出的,”苏氏冷笑,“林娘子刚到京城,就迫不及待仿冒我苏绣坊的新纹样,是当京城没人识货吗?”
林晚星定睛一看,那绸缎的丝线是苏绣坊特有的湖州丝,绝非青禾村带来的双宫茧蚕丝。她缓步走到案前,拿起针线在绸缎一角绣了几笔,原本杂乱的纹样瞬间添了灵动:“苏东家笑了。青禾绸用的双宫茧蚕丝,烧后是松脆的白灰,而湖州丝烧后会结硬块,要不要当场试试?”
苏氏脸色一变,正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苏大人带着两名吏部官员走了进来:“苏东家好大的威风,竟在自家坊里构陷朝廷要员的家眷。”
原来,苏大人早料到苏氏会发难,特意请了官员前来作证。林晚星趁热打铁,拿出随身带的设计手稿,上面标注的日期比苏绣坊的备案早了整整一月:“这纹样是我去年秋收时,见青禾村荷塘里的乳鸭所得灵感,苏东家若是不信,可去问州府织造局的郎中,他见过我最早的草稿。”
证据确凿,苏氏气得浑身发抖,却只能强装镇定:“是我误会了林娘子,还望海涵。”
苏大人冷哼一声:“误会?若今日没有证人,林娘子岂不是要蒙冤?此事我会禀明圣上,彻查苏绣坊构陷之事!”
离开苏绣坊时,阳光透过京城的牌楼洒下来,沈砚卿快步上前握住林晚星的手,见她指尖因握针而泛白,心疼地揉了揉:“委屈你了。”
“不委屈。”林晚星笑着摇头,“能拆穿她的诡计,也算除了个隐患。只是我更确定了,贵妃召我们来,恐怕和苏绣坊的背后势力有关。”
苏大人走在一旁,闻言叹了口气:“你猜得没错。苏氏的表哥是二皇子的幕僚,最近二皇子正想拉拢沈兄,怕是想借绸缎之事拿捏你们。”
三人正着,宫里突然来了太监,贵妃急召林晚星入宫。林晚星心头一紧,沈砚卿立刻道:“我陪你去。”
太监却拦在车前:“贵妃只召林娘子一人,沈知州还是在别院等候吧。”
沈砚卿握紧林晚星的手,眼中满是担忧:“入宫后凡事心,若有不妥,就摸一摸银镯子,我会想办法救你。”林晚星点头应下,转身踏上宫车时,忽然读懂了他眼中的深意——那是愿为她对抗万难的决心。
宫车穿行在朱墙琉璃瓦之间,最终停在沉香殿前。贵妃穿着绣金凤的宫装,端坐在梳妆台前,见林晚星进来,放下手中的玉梳:“早听闻你设计的纹样有乡野意趣,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巧手,能织出那样灵动的绸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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