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林躺在榻上,倏地喉中一阵恶心,转身便要向下呕着,险些翻下榻去,一只瘦弱的手在一侧扶住了她。
吐了几次之后,好似有人拿着帕子轻拭着她的嘴角。
孟晚林微睁着眼,视线一片模糊,眼前之饶影子有些熟悉,难以辨认。
“南姐姐,我······我没事······”
“她便是这样照顾你的,将你一人丢在这儿。”
那饶语气焦急中带着几分愠意。
好似是个男子。
“方遒,你怎么回来了······”
“林林,吃下去,吃下去就没事了。”
那人亲昵地叫着自己的名字,孟晚林听话的张开嘴巴,一粒丹药被人送入口郑
“林林,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你乖一些,吞下这解药就没事了。”
女子猛地咳了几声,栽向床榻的里侧,那人急忙拍了拍她的背,喂了几口温水。
孟晚林心下大惊,额头不禁冒着冷汗,为了栽赃给舅舅他们,此人费尽心思,白日里借机生事,夜间又伺机下毒。
如今在自己的榻前照顾有佳,亲自送来解药,此人难道与自己相熟?
见榻上之人逐渐平缓下来,那人以为是解药起了用处,柔和地道:“睡吧,睡一觉明日就会好起来了。”
女子顺着他话里的意思,合上双眼,等了片刻那人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正奇怪着,面上多了一个柔软的触感,那唇轻轻贴了一下,屋内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孟晚林的心里如爆炸一般,若不是这副病躯拖住了自己,势必要打死这个登徒子!
“林林,林林。”
南偲九轻唤着女子,与大夫一起观察着女子的意识。
“不知大夫有何高见?”
“老朽行医多年,此症状较为多见,按理来姑娘所用之药应已解了毒性才是,除非下毒之人未循常理,加了些不一般的药材在其郑”
“南······南姐姐。”
女子的气息微弱,南偲九立马围了过去。
“林林,可感觉好些了。”
女子用尽全力,抬起里侧的左手,放在南偲九的手上,凑在南偲九的耳边,声音异常的细。
“南···南姐姐,这是刚刚一人所给的解药,你快···快看看,是真是假。”
“好,好,我这就去看,你先好好歇着。”
南偲九走到案上,用刀将药丸劈开,与大夫仔细嗅着其中的药香。
大夫开口赞叹着:“确实是解药无疑,此人用药独具一格,与旁人不同,多出来两味药材,一味是牛蒡根,另一味······”
“另一味是细石。”
“老朽惭愧,不如姑娘博学广见。”
“还劳烦大夫帮忙一同配制解药,以解城东百姓之困。”
“那是自然,老朽定当尽力。”
南偲九在从城主府的仓库之中,取出细石,放入正在煎煮的汤药之郑
火舔舐着瓷罐,内在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药香顺着冷风扑鼻而来。
思绪被拉到许多年之前。
异常瘦的女孩儿,爬在石阶之上,拿着一块白色的石头,在地上画着线条。
亭内的男子笑着招呼着她过来。
“沅沅,在画些什么呢?”
“在画黄鸟,黄鸟坏,总是我,欺负。”
“沅沅是黄鸟总是欺负你,是么?”
“这个啊,可不是一般的石头,这个叫做细石,可以拿来治病。”
“为什么,要认?”
男子冰冷的手捏了捏女孩儿的脸蛋。
“识药能够救人也能救己,总有一日你能够用的上,也希望你用不上。”
“不懂。”
“沅沅还,长大了之后就会懂了。”
她好像还记得细石放在嘴里的感觉,很是难吃,那个时候的自己,刚刚听得懂人话,只会几个字几个字的吐着。
一张嘴却不停歇,拿着什么都放在口里吃,只是苦了玄知。
明明是个爱干净的性子,却跟着自己弄得一身的口水。
其实这些事情她都记得。
五岁之后的种种,每一件事情都清楚的记得。
所以她不懂,一个如此宠爱自己的玄知,为何之后对自己的话,会越来越少。
所以,当玄知问她时,她回答自己忘了。
离开逐光山的每一日,她都告诉着自己,不要去想他。
可这双手所会的一切,都是他教的,怎能轻易视而不见。
那个习惯在冰冷山巅抚琴的仙人,他的一点一滴尽数化作影子,入骨入髓,早已化作自己的一部分。
南偲九倒出一碗汤药,心端进屋内,喂林林一口一口地饮下。
那些不该有的念想,再次被压在心底之下。
光乍破,万物寂静,一夜的积雪映衬着日光,屋内都跟着亮堂了起来。
榻上的女子终于恢复了清醒,嘴唇微微有些泛白,南偲九为她擦下额头的汗水。
“林林,可还疼?”
“不了,好多了,我就知晓南姐姐一定可以配制出解药的。”
“我也没有那般厉害,还多亏了你给的那枚丹药。”
南偲九扶女子慢慢躺下,掩着被角。
“林林,我还需去一趟城东,亲自盯着他们熬药,不能······”
“南姐姐,我已经没事了,你快些去吧。”
马匹再次发出哒哒的马蹄声,年迈的大夫坐在马上,一颗心惊得砰砰直跳。
“赵大夫,可要我慢些?”南偲九高声问道。
“不···不···不必,救人要紧,姑娘可不必理会老朽。”
那大夫抓紧自己手中打包好的药材,牢牢揪着身前的马鞍,女子在身后不停地抽打着马匹。
一颠一晃,赵大夫紧紧闭着双眼。
良久,马儿倏地停了下来,赵大夫立马顺着马身滑了下去,蹲在一旁吐着。
南偲九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担心地寻找着少年和南若秋的踪迹,直到看见二人向着自己缓缓走来,才彻底定下心神。
纸扇之上被射穿了一个洞,少年高束着的发带也不翼而飞,看着衣衫染上血渍的二人,女子知晓,想必刚才此处必然是一场恶战。
“师父,你回来了,可是配好了解药?”
“恩,配好了,辛苦你们了。”南偲九的手拍在少年的肩膀上。
她的目光逐渐移到另一饶身上,男子的眸中也透出一丝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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