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的话，正好戳中了刘表的担忧。
白了。
荆州是个宝地，可不管是袁绍、曹操这两匹饿狼，还是刘备那头猛虎，刘表都招惹不起。
他一直拖拖拉拉，就是因为拿不准猛虎跟饿狼谁能先拿下荆州。
万一站错了队，刘表很可能是最先死的那个！
刘表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
见此，蒯越只好继续进言，苦心劝谏：
“使君，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昔日四方称帝，下皆王，那时的刘备是何等光景？
可如今才过了一年，称帝的公孙度、袁术先后身死，牛辅、段膦吕布、马腾接连臣服，连四世三公的袁绍和有江东猛虎之称的孙坚也只能龟缩一郡。
那张与连战连胜，绝非等闲！
但看如今不到一月就进攻江夏，可知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若是等到张与彻底没了耐心，想交好都没机会了！
趁现在送上江夏，再请张与来援，袁绍何足为虑？
使君！荆州来日端在使君一念之间，切不可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啊！”
蒯越一番话，掏心掏肺。
蒯家的利益跟刘表的利益息息相关。
若是刘表真的一意孤行，或者迟迟不做决断，对蒯家也很不利。
蒯良也紧随其后，出言劝道：
“桀纣之失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
曹操戕害一城百姓，下沸然，民怨四起，我等决不可与其为伍。
得民心者得下，汉王距此不远矣！”
刘表曾将蒯良、蒯越两人比作雍季、臼犯，自然是颇为看重的。
两人话落，刘表当即沉思起来。
蔡瑁则是唱起了反调：
“你们的都是以后的事情！
可我们要先解决的是现在，袁绍兵临城下，我们自身难保，还管得了日后谁能拿下？
我来之前，刚刚收到消息，南四郡的赵范、金旋等人有异动！
那袁绍对峙月余没有进攻襄阳，难道有些人还真以为是自己的计策生效了？
依我看，保不齐南四郡要倒戈袁绍了！
张与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我们？
一旦被两面夹击，我们逃都来不及！还不如早日转投袁绍！”
蔡瑁抛出的惊雷，将厅中震的一静，连蒯家兄弟都脸色难看起来：
当年刘表初入荆州，摆鸿门宴斩杀五十五个宗贼头目，并袭取其部众，南四郡传檄而定，并没有多生事端。
但当年，他们畏于刘表名声而听从调令，但今日就很可能因为袁绍的拉拢转而倒戈袁绍。
利益，永远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袁绍手下有了新的砝码，刘表只能重新考量刘备跟袁绍，谁胜算更大。
而始终没有发表看法的庞季，这一次终于开了口：
“使君，局势难辨，不能轻易下决定，一旦搅进去，再想抽身就难了！
就算南四郡有异动，调兵遣将也得月余。
反正袁绍大军一时半会儿也攻不下邓县，不如先拖着。
至于张与哪里，也是一样，先拖着。
以南四郡有变为由头，先不回应张与的要求，而后让黄太守死守云梦泽，不要轻易开战。
等我们先看看兖州的局势，若是曹操占了上风，我们转投袁绍，掉过头打张与也未尝不可！
但若是曹操落了下风，我们这么干，至少不得罪张与，来日邀张与共抗袁绍，或者平定南四郡，也有个台阶走！
反正袁绍就在南阳，张与想越过黄祖打袁绍，也不可能！”
总而言之，庞季的话就一个字：拖！
但这计策并没有得到蔡瑁和蒯家兄弟的认可。
因此，厅中再次争辩起来。
蒯越话头直指蔡瑁：
“蔡将军，你怎么会如此清楚袁绍的动向？
这一个月，数万大军频频落败，可是你跟袁绍已经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然南四郡倒戈，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还能未卜先知，提前在金旋他们身边埋了探子？！”
闻言，的确收了郭图一箱金子的蔡瑁，颇为心虚。
但也大声嚷嚷着反击回去：
“你胡袄！
你一直拾窜使君投靠刘备，我看你才是收了他们的好处，巴不得改换门庭！”
“我是为荆州着想，为使君着想！
若是使君出手相助，来日下归刘，使君身为汉室宗亲，不也能更进一步？”
“袁绍人都杀到城下了，哪里还有日后？且顾眼下懂不懂？！”
“目光短浅，只在乎眼前！”
“孤陋寡闻，根本不懂打仗！”
……
蒯越跟蔡瑁又一次吵得不可开交。
但此时，除了黄家不在场之外，荆州三大世家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也着实让刘表难做。
“行了！明日再议！”刘表被吵得头大，拂袖而去。
又互相讥讽了几句后，蔡瑁与庞季先后离开。
至于蒯家两个兄弟，打算再劝劝刘表。
但他们刚走到刘表书房外，就碰到了蔡瑁的二姐，也就是刘表的后妻，来给刘表送汤。
蔡夫人妩媚丰满，身后又是荆州蔡家，因此颇得刘表宠爱。
而作为荆州牧的妻子，这府邸就是她家，因此不等仆役通禀，蔡夫人就先一步进去了。
不多时，蔡夫人端着空碗离开，蒯家兄弟才入了书房。
一番劝谏后，两人无功而返。
方一离开州牧府邸，蒯越就低声道：
“刘表优柔寡断，不堪大用，竟被一妇人左右决策，连守成都难！
无论如何，蒯家的未来绝对不能跟刘表和蔡家一起葬送！”
蒯良也深深看了一眼刘表府邸，长叹一声：
“刘表姓刘，就算行事有什么不妥，来日也可能轻拿轻放。
但我们蒯家就不一样了，可不能做了儆猴的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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