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作甲，玉曲为锋
瑶池的荷花开到最盛时，水榭的琴弦突然集体发出悲鸣。玉瑶正跟着王晓晓调试新做的“寒月”筝，指尖刚触到冰蚕丝弦，整架琴竟剧烈震颤起来，弦轴上的夜明珠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这是三界有大劫时才会显现的异象。
“是魔域！”王晓晓猛地按住琴弦，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方才巡的星官传来急报，魔尊重楼带着百万魔兵，正冲破南瞻部洲的结界！”
玉瑶的指尖被弦震得发麻，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张兴东教她弹《破阵乐》时的话：“真正的乐曲能穿金裂石，更能聚人心魄。”那时她只当是帝王的感慨，此刻望着边翻涌的黑云，忽然懂了其中的重量。
***凌霄殿的玉案上，星象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张兴东按着腰间的佩剑，听着殿外此起彼伏的警钟声，指尖的玉如意微微发烫——这是它感应到主人心绪不宁时才有的反应。
“陛下，北门告急！”传令兵的甲胄染着血，“魔兵用蚀骨烟困住了李靖元帅的军队，再不出兵，怕是……”
张兴东刚要下令，殿外忽然传来清亮的筝音。那调子急促又坚定，像暴雨里的惊雷，瞬间压过了警钟声。他推门望去，只见玉瑶抱着“寒月”站在丹陛之下，白衣上沾着从瑶池带来的荷香，弦轴上的夜明珠正与他掌心的玉如意遥相呼应。
“陛下，臣请往阵前弹筝！”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破阵乐》能聚士气，《镇魂曲》可扰魔心，臣愿一试！”
“胡闹！”太白金星急得拂尘都歪了，“魔尊重楼的蚀骨烟专伤神魂，你这血肉之躯……”
“仙长忘了，”玉瑶抬手抚过筝弦，弦音清越如刀，“臣本是玉灵所化，神魂与玉石同坚。”她望着张兴东，眼里的光比夜明珠还亮，“请陛下信臣一次。”
张兴东望着她白衣下的坚定，忽然想起三百年前，这柄玉如意替他挡下金箍棒时，也是这般决绝。他从案上取过自己的金铃，系在她腕间：“这铃音能破幻阵，若事不可为，摇铃为号。”
***北门的战场已被黑云笼罩。蚀骨烟像条毒蛇，缠得兵们头晕目眩，连托塔李王的金塔都黯淡了几分。魔尊重楼坐在骨椅上狂笑，看着麾下的魔兵像潮水般涌向结界，忽然听见阵前传来不合时夷筝音。
“哪来的仙子，敢在本王阵前弹琴？”他挥爪劈开一道音波，却见白衣女子抱着古筝立在云端，腕间的金铃随着拨弦的动作轻响，倒比弦音还脆些。
玉瑶没有答话，指尖猛地加快速度。《破阵乐》的调子炸响在战场上，每个音符都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蚀骨烟滋滋作响。兵们忽然觉得心头一震，昏沉的脑袋清醒过来，连兵器都握得更紧了。
“杀！”李王的金塔重新亮起，带着被振奋的兵冲向前阵。
魔尊重楼怒喝一声，喷出团黑雾直扑玉瑶。黑雾里裹着无数冤魂的哀嚎，专乱人神魂。玉瑶却忽然变换调子，《镇魂曲》的温柔淌出来，像月光照进乱坟岗，那些哀嚎渐渐平息，黑雾竟在筝音里化作点点星光。
“有点意思，”重楼舔了舔爪尖的血，“本王倒要看看，是你的琴弦硬，还是我的骨鞭硬！”他甩动骨鞭抽向云端，却被玉瑶腕间突然爆响的金铃震开——那是张兴东的金铃，专克邪祟。
玉瑶趁机将《破阵乐》与《镇魂曲》交织在一起，刚劲的调子劈开黑雾，温柔的弦音护住兵的神魂。她看见有年轻的兵被魔兵按在地上，便加重低音弦，震得魔兵手腕发麻；看见蚀骨烟又要缠上李王，便急拨高音弦，音波如剑，劈开烟障。
腕间的金铃越响越急，玉瑶的指尖已被弦磨出血，血珠滴在筝上，竟让弦音生出股玉石俱焚的烈劲。她忽然想起张兴东教她弹《广陵散》时的：“最烈的调子，要带着守护的决心。”
***南门的援军赶到时，正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白衣仙子的筝音在战场上织成张金光网，网内兵士气如虹，网外魔兵溃不成军。魔尊重楼的骨鞭被音波震得寸寸断裂，他望着云端那个浴血的身影，忽然发出不甘的咆哮，带着残兵退回了魔域。
战场安静下来时，玉瑶才发现“寒月”的琴弦已断了七根，断口处凝着黑血。她刚要起身，却眼前一黑栽了下去，好在被及时赶来的张兴东接住。
“你这丫头……”他抱着她滚烫的身子，指尖触到她磨烂的指尖，声音都有些发颤。腕间的金铃还在轻响，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温柔。
玉瑶靠在他怀里，看着边散开的黑云，忽然笑了，血沫沾在唇角：“陛下看，臣……没让您失望。”
***三月后，庭为玉瑶庆功。张兴东亲自为她斟酒，看着她指尖缠着纱布还在调试新弦，忽然举杯笑道：“从今往后，瑶池设‘阁’，由你执掌三界乐律，传授以音御敌之术。”
仙卿们纷纷附和，只有王晓晓注意到，玉瑶新换的琴弦里，掺了根极细的金线——那是从张兴东金铃上取下的铃芯，据能让弦音更坚，更韧，更能护持神魂。
玉瑶抱着修复好的“寒月”起身谢恩，腕间的金铃轻响，与弦音和鸣。她知道，这场胜利从不是独奏，是金铃的守护，是信任的重量，是无数次在凌霄殿的指点，让她从只会弹《平沙落雁》的玉灵，长成能以弦音护三界的玉瑶仙子。
后来北门的兵们总爱，那日的筝音比任何战鼓都管用。它像道光照亮了黑雾，像双手扶起了疲惫的身躯，更像颗定心丸，让每个人都知道——身后有庭，身前有希望。
而每当玉瑶在阁授课时，总能看见凌霄殿的方向，有颗明珠般的星光静静注视。就像她指尖的弦音，永远带着那份来自帝王的、亦师亦友的、沉甸甸的期许与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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