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一听就急了，嗓门都拔高了：“你们还真想走？知道路上有多少难民吗？就你们这点吃食和水，保得住吗？还有你们这几个细皮嫩肉的，真遇上饿疯聊难民，怕是要被人架在火上烤熟了，然后撕吧撕吧给吃了！”
云新阳语气坚定：“你要是真心帮忙，就把东西备好，别的不用你操心。”
老胡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得头疼，暗自嘀咕：这俩孩子怎么这么难哄？当初不就开了个玩笑，一盆水收了一文钱吗？心眼也忒零，就这点子仇怨而已，就算解不开了，难怪老爷子当时交代，这俩子不好玩呢。可转念想到老爷子的嘱咐——若是这俩子出了差错，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便只能耷拉着脑袋应下：“行吧，我去准备。”
老胡办事倒是利落，第二一早就赶着辆瘦马拉的破车来了，车上堆着鼓鼓囊囊的布包，还有十几个粗竹筒。云新阳检查了一番，干粮够吃七八，水筒也还算结实，只是看着那些竹筒，皱了皱眉：“这竹子是从哪儿砍的？”
老胡指了指西边：“后山，离这不远。怎么？嫌不好？”
“倒不是不好。”云新阳拿起一个竹筒掂量着，“只是长途跋涉，这样的竹筒容易漏水。最好找三四节长的竹子，把中间的竹节打通，洞口不用太大，能灌水就校这样绑在身上方便携带，就算遇袭，抢下一个竹筒，里面的水也够一个人喝两。”
老胡一听，忍不住点头：“你子还真是聪明，这主意好，想得周到！”当即又赶着车去后山重新准备。
这边云新阳和吴鹏展合计着：“被褥行李带着太沉，扔了又可惜，不如先寄放在老胡的院里？”
等老胡中午再次回来时，带来的竹筒果然改成了云新阳的样子，每个都有四节长，还拴了根粗麻绳，方便背在身上。两人看了都很满意。提起寄存行李的事，老胡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给你们收得妥妥的，一根纱线都不会少！”
云新阳见老胡准备的东西样样齐全周到，态度又透着几分恳切，心里便信了他三分。当下决定，先把行李寄放到院，晚上在那里歇一晚，明日一早便从院子出发。
还没亮透，鸡刚叫过三遍，习惯了早起练功的云新阳和吴鹏展已翻身下床。他们叫醒徐越和两个厮，几人麻利地收拾好随身行李，又仔细检查了院里的马车。昨晚灌满水的竹筒都从屋里搬了出来，稳稳当当地绑在车厢两侧，备好的吃食也一一归置妥当。正打算出去牵马，刚推开院门，就见老胡带着两个仆役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食。
老胡本想挤出个讨好的笑容，可想起上次被当成“拍花子”的事，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一脸认真地：“路上不知要遭多少罪，回了家也未必能吃上顺口的，还是先垫垫肚子再走吧。”
云新阳瞥了眼食盘，不过是一盆白粥、一碟咸菜，外加几个白面馒头，在平时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如今大旱时节，已是难得的周全。他习惯性地朝吴鹏展递了个眼色，见对方点头，便接过食盘道了声谢，又嘱咐道：“把马牵过来吧。”
老胡听到那声“谢谢”，竟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颠颠地跑去马棚牵马套车。等几人吃过早饭，东边际已泛起鱼肚白。除了徐越，其余四人都懂些驾车的本事，扣子正想请缨，老胡却插话道：“你们不熟这附近的路，若是穿城而过，必定要经过城门口的难民区，怕是出了城，食物和水就被抢光了。信得过我的话，我送你们走码头那边绕过去，虽远些，却能避开灾民集中的地方。”
这话倒在理，几人便再信了他一次，让他驾车送一程。坐上车后，云新阳沉声叮嘱：“路上遇着难民，切不可滥发善心，免得给咱们招祸。”
另一边，云家院里，太阳才刚刚升起，云新晨还没来得及吃早饭，院里的狼狗二狼突然竖起耳朵，对着大门口龇牙咧嘴地低吼起来，那模样分明是察觉到了不善。
云新晨心里一紧，知道来者恐怕不是善茬，可敲门声还没响起，他也不急着去门口，只静静等着。
过了片刻，院门外传来“砰砰砰”的猛拍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门砸烂。云新晨这才慢悠悠地起身，兴旺也赶紧跟了上来。“谁呀？”云新晨隔着门问道。
门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是我，你李叔，来你家借点粮食。”
云新晨皱起眉，这声音陌生得很，他声嘀咕：“不认识的人，这时候来，准没好事。”兴旺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自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想想又不对，好像把自己给骂了，于是悄悄的吐了吐舌头。
门外的人不耐烦了，拔高声音：“快开门！热死个人了！”
“我爹不在家。”云新晨扯着嗓子回话。
“胡！这么热的，他能去哪？”对方显然不信。
“谁家还能没个事？你不也出门了吗？”兴旺回。
“我你们家这是什么规矩？你都这么大的儿子了，难道爹不在家就将客人拒之门外？”
云新晨一时语塞，正琢磨着该怎么应付，忽然听到院外传来老黑和豆子的声音。原来这两人趁清晨凉快，去荒地周边挖了些野菜、摘了些嫩树头，打算回来裹腹，路过云家门口时，正好撞见这场争执。
老黑打量着门口那个陌生汉子，粗声粗气地问：“你是哪来的？在这儿撒野？”
那汉子斜着眼瞥他：“你谁啊？少管闲事！”
老黑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黝黑的胳膊：“你看我这身皮，还猜不出？我是云家邻居老黑。你又是来干嘛的？”他转向身边的豆子，“我刚才好像听见，是来借粮的？”
豆子赶紧点头。老黑举起手里的篮子，里面装着些野草、野菜和杂树头，乱糟糟堆在一起：“看见没？我这邻居都没借到粮，还靠这些度日，你还想来讨便宜？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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