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风，仿佛被这句“杀了她”冻结了。
冷楠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塑，她强迫自己维持着嘴角那抹微笑，但紧握的拳头，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掌心。她在等，等秦霄的回答。她想知道，这个男人在面临这种绝境时，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是毫不犹豫地牺牲她这个“累赘”，还是……
秦霄笑了。
他无视了顶在自己眉心的枪口，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
“投名状？你的格局，未免太了。”
他摇了摇头，那动作甚至没有引起梅欣雅手指的任何颤动。
“我不需要这种低级的东西来证明自己。倒是你，梅欣雅，你想不想看看，你妹妹真正的'投名状'是什么？”
“你！”梅欣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波澜。
“你的妹妹，墨玫瑰。她现在过得很好。”秦霄完全掌握了对话的节奏，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击在梅欣雅最脆弱的神经上，“她不用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也不用再听从龙王殿那些愚蠢的命令。”
“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干净的身份。她正在学习怎么做一个普通人。虽然她连烤箱和微波炉都分不清，做的菜也难以下咽，但她很努力。”
秦霄往前走了一步。
枪口，依旧顶着他的眉心。
“昨，她还向我抱怨，我给她买的提拉米苏不正宗，奶油太腻了。”秦霄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她，她想学着自己做。她想给你做一个全世界最好吃的生日蛋糕。你知道吗？她还记得你的生日，农历七月十五。她，以前每年那，你们都会偷偷吃一碗长寿面。”
“……别了。”
梅欣雅握枪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口罩下，传来了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
妹妹……提拉米苏……生日蛋糕……长寿面……
这些温暖到刺眼的词汇，和她二十多年来充满血腥和背叛的人生，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那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求的画面。
“前晚上，她还问我，姐姐会不会喜欢她做的饼干。”秦霄继续着，声音里带着某种奇异的温柔，“我，肯定会的。她听了特别开心，还要给你做一大盒，各种口味的。”
梅欣雅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再见你一面。不是在杀戮中，不是在血腥里，就是普普通通地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为什么要相信你？”她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挣扎。
“你不需要相信我。”秦霄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你只需要做出一个选择。是继续当叶辰和龙王殿的狗，去执行下一个任务，杀下一个无辜的人，然后祈祷你的妹妹能侥幸活下去。还是……”
他再次上前一步，这一次，他的额头，主动贴上了冰冷的枪口。
“……选择我。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手把龙王殿送给你的所有痛苦，加倍奉还。让你亲手把你的妹妹，从那个地狱里，堂堂正正地带出来。让她以后吃的每一块蛋糕，都是甜的。”
梅欣雅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用最狂妄的姿态，着最温柔话语的男人。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毒药，明知致命，却让她无法抗拒。
“你真的……见过她？”梅欣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真的在学做蛋糕？”
“她还，要给你做草莓味的。因为她记得你时候最喜欢草莓。”秦霄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她，等你回来的时候，她要亲手给你做一桌菜。虽然她现在做的菜确实很难吃。”
这句话，让梅欣雅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握着枪的手，缓缓地，无力地垂了下去。
站在秦霄身后的冷楠，屏住的呼吸终于得以释放。她看着秦霄的背影，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震撼、钦佩和一丝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她心中疯狂滋生。
他……做到了。
他真的凭着三言两语，让一个顶级杀手放下了武器。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和平降临的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夜空。
一簇火花在梅欣雅脚边的水泥地上炸开，碎石飞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梅欣雅的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垂下的手臂瞬间抬起，刚刚熄灭的杀意，以百倍的狂暴姿态重新燃起！
“圈套！”
她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她上当了！
秦霄前面所有的话，都只是为了麻痹她，为了给埋伏的狙击手创造机会！
那些关于妹妹的话，那些温暖的描述，全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愤怒和被背叛的耻辱，瞬间吞噬了她最后的理智。
她的枪口，没有再对准秦霄。
而是猛地转向了秦霄身后，那个穿着黑色连衣裙，代表着军方的“诱饵”——冷楠！
“你们都得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冷楠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作为军饶本能让她想要闪避，但身体却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的脑海。
一个身影，猛地撞在了她的身上。
巨大的力量将她撞得向后跌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在她失去平衡的视野中，她只看到秦霄张开双臂，用他的后背，完整地、严丝合缝地，迎向了那个黑洞洞的枪口。
“砰！”
第二声枪响，沉闷得让人心悸。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冷楠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她抬起头，看到了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秦霄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背后的西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团血色浸染开来。
他转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冷楠。
他的脸上，没有痛苦，反而还带着一抹无奈的苦笑。
“真是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调侃，“我还以为我能全身而退呢。”
然后，他的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不——！”
凄厉的尖叫声，终于从冷楠的喉咙里爆发出来，撕裂了整个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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