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您的岁数也不了
二人分宾主落座，管家奉上好茶。
冯保端起茶盏，轻吹浮沫，正想喝上一口呢，却听张居正道：“冯公公啊，你，咱们相识多年，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来，反而，让我张家的祖宗遭难……”
冯保听完张居正的话后，也不喝茶了，直接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阁老，您这话，我可要挑你的理了，今日在乾清宫，陛下还专门因为此事问我的罪，是，您讲要我赔给您三千两银子……这我就想不明白了，平白无故的，我为何要赔你银子呢。”
“冯公公，装糊涂不是。”
“阁老，在您面前，我哪敢装糊涂呢……您不才是装糊涂的高手啊……”
张居正闻言，也不恼怒……
“三千两银子，我也不要了，只希望冯公公能帮我一个忙。”
听到帮忙，冯保原本轻松的神情立马消失不见了，他有些警惕的看着张居正：“阁老笑了，您是大明朝的首辅，我啊，只是宫中的一个老人家了，您的忙，我帮不了，若是您真差这三千两银子，明日，我便让人送来。”
这个时候冯保已经非常清楚了。
张居正怀疑自己烧了他家祖祠，但他一点证据都没有，见到皇帝陛下了那么多，到最后忽然提起这件事情，就是想让自己入府，来商量事情呢。
“冯公公连要帮什么忙，都不愿意听吗？”张居正一脸笑意。
“哼，阁老啊，你也太瞧我冯保了……”
“你让我帮的忙，无非就是在陛下面前打消他的顾虑，促成南巡之事……”
“今日我在陛下面前听了此事，也确实了些南巡的好话，可陛下依然决定要斟酌一番……”
“我在陛下面前，有些时候的话确实有用，但，在宫里面，最为忌讳的事情，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替主子们决定……”
“话又回来了，即便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愿意帮阁老这个忙，可我也无能为力啊，陛下从就有主意，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改不了。”
完这些后，冯保再度端起茶杯，喝上了一口……
张居正听了冯保这番话，脸上笑容未减，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冯公公，您过谦了……”
“在这宫症在陛下身边，您的话那可是举足轻重。这次南巡，实乃关乎大明社稷长远的大事，于陛下威望大有裨益，更何况，此次南巡与嘉靖十八年世宗皇帝陛下南巡，完全不同……”
“国库是有银子的，对百姓的袭扰不会那么严重……而且，您的岁数也不了，再过个十年，陛下想着南巡的时候，您还能跟着去吗？”
了那么多，都不如最后一句，您的岁数也不了有用。
冯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有道理啊。
万历十八年，自己是死是活都是两了。
陛下早些年都对自己过，要亲自给自己写碑文呢，好家伙，第一个受到这么恩宠的太监，名垂青史的太监，没有跟皇帝出过远门，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而张居正就是吃准了冯保的这种心理，有些事情他短时间内想不到，自己就提醒到。
冯保放下茶杯，思考再三之后，神色还是有些为难：“阁老，不是我不想帮您。陛下心中已有考量，他既要斟酌，必然是在权衡利弊……想来，这个时候，在陛下这里，还不是南巡的良机……”
张居正淡淡的回复道：“不是良机，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就给陛下创造出一个良机……一个失去了，可能未来二十年内都不会有的良机……让陛下无法拒绝。”
冯保身子前倾，看向张居正：“何为良机？”
“早在回京之前，我就已经给李成梁，戚继光修书一封，四月之前，北方必定，到时图门汗西迁千里，到时，朝廷王师大胜，一扫北疆百年的沉沦……”
“陛下携对蒙古大胜之果，南巡告祭太祖高皇帝……一旦这些顺利完成，那陛下可就与我大明自成化年间以来的君主，截然不同了……”
权力，威望，会再上一个台阶………
冯保闻言稍愣片刻：“阁老，您与外将密信往来，这可是重罪啊……”
“那公公可去告我……告诉陛下，估摸着陛下念我年老体衰，不会严惩，您也可以去找海笔架，他要是知道了，我才难以收尾……”
“瞧您的，我冯保这一辈子，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出卖朋友……如果，真的按照阁老的设想，北方的战果有那么大的话，那我冯保，还真的愿意与阁老一同促成陛下南巡之事……”
张居正听着冯保松了口，心里面也是暗松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彻底放下的时候，却又听冯保道：“阁老啊，您为什么要急着促进这件事情呢……”
张居正缓缓道：“也不瞒着冯公公，近些时日，张某只感自己苍老许多，到了知命的年龄，便应该得知命，我啊只怕没有几年好活了……”
冯保闻言，稍稍愣神，没有几年好活了，这怎么回一趟家，还抑郁了呢。
“阁老，您今年应该才五十六岁吧，不敢这些不吉利的话。”冯保笑着道。
“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张居正这一生，为大明鞠躬尽瘁，问心无愧，纵时日无多，亦无所憾，面对生死，更应坦然处之…… ”张居正也是脸带笑意的回复。
这时，管家轻轻走进来，在张居正耳边低语几句。
张居正微微点头，对冯保道：“公公，时辰也不早了。今日你我二人就聊到这里……”
冯保起身，整了整衣衫：“阁老，那我就先告辞了，南巡之事，我定会放在心上，不过，四月底，若是没有北方没有这么大的战果，今日我的承诺，可就不当数了……”
“自然……”
随后，张居正亲自将冯保送至府门口，看着冯保登上了马车，待马车消失在夜色中，张居正这转身回府，径直走向书房……
那边还有两个老顽固的工作需要他做呢……
张居正之所以想着促成朱翊钧南巡的事情，理由很简单，他想让朱翊钧的手中有更多的本钱……
他已经看出，皇帝陛下有了中兴之主该有的品质，而他这个做臣子，做老师的，也想着为自己的君主，为自己的学生，将未来的路铺的更平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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