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瞳孔在看清那道玄衣身影的瞬间骤然收缩。
他跪坐在碎裂的地砖上，掌心被碎石硌得生疼，可所有感官都被头顶那道跨越千年的目光攥紧——那眉眼与记忆里父亲书房旧照上的模糊轮廓重叠，又比记忆更清晰，像是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
\"千年前，我以血为契，封印黄泉。
今日，你能否以心为誓，改写宿命？\"
初代司命使的声音像古钟震颤，不是从耳道，而是直接撞进陈墨的识海。
他喉头发紧，忽然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次抱他时，也是这样的声线——低哑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分量。
胸口的司命令烫得惊人，像是要熔进血肉里，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开：\"检测到初代意志共鸣，是否接受'誓约终章'考验？
该选择将永久改变灵界格局。\"
苏檀的手还攥着他胳膊，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陈墨侧头看她，见她发梢沾着灰尘，苍白的脸上还凝着刚才的惊色，可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
再扫向左侧，李长生正仰头望着虚影，老阴阳客的背挺得笔直，皱纹里还挂着未干的泪。
\"我愿承担代价。\"陈墨开口时，声音比想象中稳。
他想起父亲书房里永远锁着的檀木盒，想起二十年来每个深夜翻找线索的执着，想起第一次触发系统时掌心的冷汗——原来所有的踉跄，都是为了此刻能站在这里。
话音刚落，三道刺目白光从穹顶劈下。
陈墨眼前一花，再聚焦时，苏檀已被裹在其中一道光柱里。
她的睫毛剧烈颤动，避阴玉碎裂时留下的青光残痕还在眉心闪烁，下一秒，她的瞳孔突然失焦，像是被拽进了另一个世界。
\"原来......这一切早有安排。\"苏檀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陈墨看见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间，那里原本戴着的避阴玉已碎成齑粉，此刻却有微光从她掌心升起——是块新的玉佩，纹路与记忆里敦煌古画中的女子手中之物分毫不差。
她睫毛上挂着泪，却对着虚空露出释然的笑：\"原来你早就......在等我。\"
另一道光柱里的李长生突然颤抖起来。
陈墨听见他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老阴阳客的手死死攥着镇魂钉，指节泛白。\"师父？\"李长生的声音带着少年人才有的哽咽，\"我没背弃正道，真的没......\"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浑浊的暮气尽散，周身腾起淡青色灵力，连发梢都被吹得向后扬起——那是他二十年前被逐出师门时，最后一次展现的巅峰状态。
\"该死的！\"
刺耳的暴喝撕裂空气。
陈墨转头，正看见黑袍人扭曲的脸——他不知何时挣脱了部分压制，枯瘦的手爪正抓向最近的光柱，指甲缝里渗出黑血。
可他的动作刚起，初代虚影便轻轻抬了抬手。
陈墨听见某种类似玻璃碎裂的声响，黑袍人突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整个人被无形之力按在地上，后背的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趁现在！\"李长生的吼声穿透光柱。
陈墨低头，看见司命契在掌心发烫，真伪两块玉牌此刻完美契合，纹路里流转着金黑双色光芒——那是他用影子的最后一缕黑雾，与父亲残魂的力量融合而成的新契。
他站起身，膝盖传来尖锐的痛，却被更灼热的信念烧得模糊。
苏檀不知何时从光柱里走了出来，新得的玉佩在她胸前明明灭灭，目光灼灼地与他对视。
李长生也跨出光柱，镇魂钉上缠着的黄符无风自动，灵力如活物般在他周身游走。
\"以我之名，重订誓约！\"陈墨举起司命契，声浪撞得博物馆玻璃展柜嗡嗡作响，\"黄泉之力，归于尘土！\"
话音未落，整个空间突然陷入死寂。
陈墨看见黄泉之核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漆黑的核心里翻涌的红雾骤然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下一秒，核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黑红相间的碎片如暴雨般炸向四周！
苏檀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护在他身前。
陈墨却在碎片触及她后背的刹那，看见那些飞溅的黑红突然转向——它们悬在半空，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接着化作点点荧光，缓缓没入司命契。
\"结束了？\"李长生的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
他望着空荡荡的祭坛，原本吞噬了整层楼的黄泉之核，此刻只剩下地面上一圈焦黑的痕迹。
初代虚影的身影开始变淡。
陈墨正要开口，却见那清冽的眉眼间浮起一丝复杂——像是欣慰，又像是担忧。
虚影的嘴唇动了动，这次陈墨听见的声音比之前轻，却更清晰：\"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话音消散的瞬间，陈墨突然感到浑身一轻。
他低头，看见那些没入司命契的荧光正从玉牌里溢出，像一群发光的萤火虫，顺着他的手腕钻进皮肤。
他的指尖泛起微光，连瞳孔里都有细碎的金芒闪烁——那是黄泉之耗力量，在与他的血脉共鸣。
苏檀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光传来：\"你没事吧？\"
陈墨转头看她，看见她新得的玉佩正与自己的司命令遥相呼应，两道光在两人之间连成金线。
李长生走到他们身侧，镇魂钉上的黄符突然亮起，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没有人能回答。
博物馆的警报声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三人脸上扫过。
陈墨望着初代虚影消失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星芒，像某种未完成的预言。
他摸了摸胸口发烫的司命令，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刚刚刷新的提示：\"系统等级+3，当前等级：9级。
检测到特殊能量融合，解锁新能力：黄泉共鸣（可感知黄泉之力残留）。\"
更下方，还有一行字在闪烁：\"注意：初代意志残留提示——因果线已乱，真正的终章，藏在光与暗的交界处。\"
窗外，原本晴朗的夜空突然飘起细雨。
陈墨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城市轮廓，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低语——那是初代的余韵，是父亲的期待，是所有被他守护过的饶呼吸。
他握紧苏檀的手，又看了眼李长生。
老阴阳客冲他点头，镇魂钉在掌心压出红印。
雨丝落进博物馆破碎的窗户，打湿了陈墨的睫毛。
他望着远处被灯光照亮的城市，忽然笑了。
不管接下来是什么，他想，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孤军奋战。
而在三人看不见的角落，一片未被吸收的黄泉碎片正悬浮在阴影里。
那碎片泛着诡异的紫，表面流转着与初代虚影腰间玉牌相似的纹路——只是，那纹路是倒着的。
它轻轻一颤，消失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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