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一战消耗巨大，但他心中却愈发沉静。
簇不是单纯的陷阱，而是某种筛选之地，强者可生，弱者亡。
这便是远古练体一脉的冷酷逻辑。
再往前十丈，他看到了一堵圆形的石壁，中央赫然凹陷出一个掌印，那掌印之上有五道极细的红色裂纹，像是某种血脉灌注阵法。
叶晨盯着那掌印看了许久，忽然从怀中摸出殷魇的右手，轻轻摁在上面。
石壁毫无反应。
他眉头一皱，忽而一咬牙，将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
掌心刚与石壁接触，五条红纹便瞬间亮起，似有某种力量在抽取他体内的生机。
他闷哼一声，身躯剧震，但掌心被死死吸住，无法抽回。
石壁缓缓开启，露出一道幽深的通道。
通道里传来一种特殊的波动，不是灵力，而是近似于肌肉与骨骼共鸣的震荡频率。
他听得清，那是某种正在进行的呼吸训练节奏。
他深吸一口气，将殷魇重新背好，迈步走入其中，通道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彻底隔绝了外界所有气息。
前方的光芒愈发昏暗，石壁上的浮雕也越发粗犷，那不是修炼图，更像是一场场祭祀与献祭的记录。
他忽然停住脚步。
前方不远处，有人影闪动。不是怪物，不是残魂，而是真真正正的人类气息。
他盯着那处黑暗，眼神变冷。
脚步声传来，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沉默，僵持，战意在两者之间悄然酝酿。
叶晨缓缓踏前一步，周围的气息陡然沉凝，空气仿佛都凝成了锋刃，压在他肩头，逼得他血液都在震荡。
他没有立刻拔刀，反倒松开了右手的力道，任那柄骨刀垂落在身侧，目光却牢牢锁定前方黑暗中的人影。
那是一名身材颀长的青年，赤裸上身，浑身肌肉线条如刀削斧凿，皮肤泛着铁青色泽，双眸漆黑如墨，整个人站在通道尽头，像一块沉默的铁碑。
他没有自报姓名，也没有主动问话，只有脚尖一点，便已贴地冲来。
叶晨骤然侧身，一记反肘轰出，骨刀在身后化作寒芒刺向来人咽喉。那
青年反应极快，双臂交错一挡，硬生生架住骨刀，身体借势跃起，双膝直逼叶晨面门。
砰的一声闷响，两人分开半丈。
这是两个纯肉身的战斗者的对决，没有灵力，没有术法，只有拳拳到肉、骨裂筋崩。
叶晨左臂一震，肘骨几乎碎裂，但他忍着剧痛转身再攻，一记膝顶直撞对方腹，那青年闷哼倒退几步，嘴角渗血，却反手抄起一截断石，猛砸过来。
石块砸碎，叶晨挡了下来，但半边肩膀已脱臼。
他深吸口气，强行扭正关节，不退反进，一把勒住对方的喉骨，狠狠往墙上一撞。
那青年挣扎不止，膝顶肋下，咬牙之下竟扯断自己一块肩肉，顺势将叶晨翻摔在地。
两人翻滚而起，几乎在同一瞬间抽刀对斩，寒光照亮通道一隅。
鲜血飞溅，两人皆中一刀，肩背之处血流如注，却都不曾倒下。
终于，那青年气息一滞，半跪在地。
“你……”
他低声咳血，“不是我们界中人。”
叶晨没答话，只是走近一步，盯着他左肩那枚淡金色的纹印看了几眼，忽而眼神一凝。
那是一枚破界印，传只有旧日练体宗门的最强守卫，才有资格背负这一印。
若是有人能以血炼夺，便可借助此印，强行打开界缝隙，回归原生世界。
“你是……这个界最后的钥匙？”叶晨低声开口。
青年咧嘴一笑，鲜血自唇角涌出，“钥匙也好，锁也罢，终究不过是一块腐肉而已。”
他话音落下，忽然抬手刺入自己肩膀，将那枚金纹硬生生剜了出来，往叶晨脚边一抛。
“你若能离开，替我们……带个消息出去。”
叶晨蹲下身，拾起那枚尚带余温的金纹，指尖一触，便有刺骨之痛传来，宛若万钧重压袭心。
“这是什么？”他问。
“这不是一个世界。”
青年气息紊乱，却倔强咧笑，“这是一个坟……你若能逃出去，把这座坟的名字记住，破壁山界，告诉外人，它已经埋不了活人了。”
罢，青年双眼缓缓合上，胸膛再无起伏。
叶晨静了片刻，起身，深吸一口气，将那金纹贴在掌心。
一滴血渗入其间，猛地一握，顿时整条通道剧震，前方石壁缓缓崩裂，裂缝间流淌出幽蓝色的光液，像是某种压缩至极致的空间能量。
那是一扇门，一扇以血肉为媒、由亡者魂印引燃的破界门。
叶晨未再犹豫，转身返回，将昏迷的殷魇背起。
她的伤势虽经古药池滋养，但仍未痊愈，若不及时离开，只怕会被即将崩溃的界撕碎。
他脚步飞快，在石林间疾行，每一道转角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一道机关都在他脑中浮现。他已经来过一次，如今不过是逆行归途。
通道尽头，那扇光门正缓缓旋转，仿佛一个漩涡，吞噬着界最后的稳定结构。
他将殷魇轻轻放下，正要背着她走入光门时，她忽然醒了过来。
“我们……要走了？”
她嗓音干涩，眼中一片迷茫。
叶晨低头望着她，声音淡淡，“我走，你留下。”
殷魇怔住，抬手抓住他衣袖，“你疯了？”
“你早就不该跟我卷进来。”
他声音很轻，却有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你是灵体寄生，离开这界，形体就会不稳。你能感觉到吧？这地方对你……是更适合的容器。”
殷魇望着他，眼中那一丝未曾言明的情绪终于化为止不住的颤动，她咬着唇，过了半晌才低声道：“我不走，你走不了。”
“你会留下？”他看着她。
“我本就是寄身之物，能走到现在，已是幸运。”
她慢慢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些许落寞，“你是人，你有路，我是影，我只配藏。”
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唯有低头将她额前的发丝轻轻拨开。
“等我出去之后，我会想办法回来找你。”他，“不论你是人，还是影。”
殷魇没话，只伸手在他胸口轻轻一推。
“走吧，破界门撑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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