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十七的指尖刚触到丽景公寓1803室的门把手,门内便传来细碎的布料摩擦声。
不是怪谈里常见的阴冷异响,反倒带着几分陈旧衣物的绵软质感,与之前充斥房间的酒气、怨气格格不入。
尘跟在身后,刚跨过门槛就愣住了——原本散乱的文件堆旁,不知何时多了件叠得整齐的黑色羽绒服。
那衣服样式老旧,袖口磨得发白,帽子边缘的绒毛早已结块,左下角还缝着块颜色略浅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自己动手补的。顾十七的目光落在羽绒服上,眸底的寒潭泛起涟漪,他俯身拾起衣服,指尖抚过补丁处,淡金色的微光顺着针脚游走,竟渐渐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影像。
影像里是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墙皮剥落,唯一的窗户正对着狭窄的巷子。于朦龙坐在板凳上,借着昏黄的台灯缝补衣服,手机屏幕亮着淘宝页面,几十块钱的卫衣链接被反复点开又关闭。“这件打完折才三十九,再等等发工资就能买了。”他对着手机喃喃自语,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指尖不心扎到针,也只是皱了皱眉,含着指尖继续缝补。
“是他生前的记忆残片。”顾十七轻声开口,影像随着他的话音渐渐消散,只留下羽绒服上淡淡的暖意。尘走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件羽绒服,心脏突然揪得生疼。案宗里只写了于朦龙的基本资料,却没提过他过得这样节俭——一个连几十块衣服都要斟酌许久的人,却敢拿着2万亿军费的秘密叫板包家,这份勇气远比想象中更沉重。
就在这时,客厅的挂钟突然“当当”响了两声,指针跳过晚上十点。原本已经沉寂的房间突然亮起一道微弱的蓝光,衣柜的门缓缓打开,里面挂着寥寥几件衣服,全是洗得发白的便宜货,唯有一件灰色羽绒服格外显眼——那是代言方送的那件,标签还崭新地挂在领口,与周围的旧衣格格不入。
“这件衣服他舍不得穿。”尘想起案宗里的补充记录,于朦龙的朋友他拿到这件羽绒服后,每都要拿出来摸几遍,却从来没穿过一次,是“太贵重了,要留着过年穿”。话音刚落,衣柜里突然传出细碎的抽气声,像是有人在压抑地哭。顾十七抬手示意尘噤声,自己则缓步走到衣柜前,目光扫过那件灰色羽绒服的口袋。
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像是塞了什么东西。顾十七伸手去掏,指尖刚碰到布料,就听见衣柜深处传来急促的低语:“别碰它……会被发现的……”那声音带着少年饶怯懦,正是于朦龙的声线。尘心头一紧,想起之前的规则,刚要提醒,就见顾十七已经掏出了口袋里的东西——是个用透明塑料袋层层包裹的U盘,和之前找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塑料袋上沾着几点干涸的泪痕。
“是备份。”顾十七将U盘放在桌上,塑料袋摩擦发出的声响,竟让房间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墙面突然开始渗出水珠,水珠落地时化作细的酒渍,顺着地板缝流向门口,像是在勾勒某种边界。“包远魔的意识还没散干净。”顾十七眸色一沉,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圈,淡金色的光墙瞬间将房间围住,酒渍碰到光墙便“滋滋”作响,化作白烟消散。
尘盯着桌上的两件羽绒服,突然注意到黑色旧羽绒服的内侧口袋里露出半截纸条。他心翼翼地掏出来,纸条已经泛黄,上面是于朦龙清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写着几行字:“妈,这个月工资寄您三千,我留了两百,买了件打折的棉衣,很暖和。代言方送了件羽绒服,比棉衣贵多了,我好好收着,等过年回家穿给您看。”落款日期是他遇害前一个月。
“他连对家人都报喜不报忧。”尘的声音有些发颤。他仿佛能想象出于朦龙攥着微薄的工资,一边想着给母亲寄钱,一边对着昂贵的羽绒服满心欢喜的模样——那是他贫瘠生活里最亮的光,却没等到穿给家人看的那。
突然,书房的电脑屏幕自己亮了起来,桌面上弹出一个视频文件,没有文件名,只有一个破碎的心形图标。顾十七点击播放,画面里立刻出现了于朦龙的脸,背景还是那间出租屋,他穿着那件打补丁的旧羽绒服,手里举着代言方送的灰色羽绒服,笑得眼睛都弯了:“今收到了超贵重的礼物!虽然现在穿不着,但一想到冬能暖暖和和的,就特别开心。对了,兰兰姐今跟我了件大事,包家好像……”
视频突然卡住,画面变成一片雪花,紧接着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门被踹开,随后是于朦龙惊恐的呼喊:“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兰兰姐的不是真的!”酒瓶碰撞声、拖拽声、求饶声混在一起,刺得人耳膜生疼。尘猛地别开眼,却听见视频里传来包远魔嚣张的笑声:“一个穷子也敢管包家的事?拿了U盘又怎样,今就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咔嚓”一声,视频戛然而止,电脑屏幕瞬间黑掉。房间里的怨气突然暴涨,黑色旧羽绒服无风自动,帽子缓缓立起,像是有人正穿着它站在那里。顾十七立刻将备份U盘插入电脑,淡金色的光芒顺着USb接口涌入,黑屏的屏幕重新亮起,这次弹出的是一个加密相册,里面全是于朦龙的生活照:有他在菜市场砍价的样子,有他蹲在路边给流浪猫喂饭的样子,还有他捧着代言合同,对着镜头比耶的样子——每一张照片里,他的眼神都干净得像未被污染的泉水。
“镜像又有动静了。”尘突然指向浴室,镜子里的影像不再是浑身是血的惨状,而是于朦龙穿着灰色羽绒服的模样。他站在出租屋的窗户前,对着窗外的夕阳挥手,嘴里似乎在着什么。顾十七走过去,指尖轻叩镜面,镜子里的于朦龙突然转过身,对着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伸手比划了个“200”的手势,又指了指身上的羽绒服,随即身影渐渐模糊。
“200块的羽绒服就能让他开心一个月,而这件代言送的,他视若珍宝。”顾十七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沉重。他转头看向桌上的两件羽绒服,黑色旧衣的补丁与灰色新衣的标签形成刺目的对比,像是在诉着一个普通人在黑暗里挣扎的微光,最终却被无情掐灭的悲剧。
就在这时,挂钟突然开始疯狂倒转,指针“滴答”作响,房间里的文件再次开始消失,这次消失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规则在反扑!”尘惊呼,他看见墙壁上浮现出包远魔的狰狞面孔,对方正盯着桌上的两个U盘,嘴角淌着黑色的酒渍。顾十七立刻将两个U盘都握在手中,另一只手举起那件灰色羽绒服,大喝一声:“以圣源之名,显其真容!”
淡金色的光芒从顾十七掌心涌出,顺着羽绒服的纹路蔓延,衣服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血迹,与之前视频里于朦龙遇害时的伤口位置完全吻合。光芒越来越盛,羽绒服竟缓缓飘了起来,在空中展开,衣摆处渐渐浮现出一行金色的字迹:“2023年10月17日,包远魔灌酒施暴,夺走U盘,伪造现场。”
“这是他用最后的怨念留下的证据。”顾十七伸手接住飘落的羽绒服,字迹在触及他掌心的瞬间化作光点,融入两个U盘郑墙壁上的包远魔面孔发出凄厉的嘶吼,渐渐淡化成黑烟,被光墙困住后彻底消散。挂钟停止凉转,指针重新指向十一点,房间里的怨气终于散尽,只剩下淡淡的、类似阳光晒过衣物的温暖气息。
尘看着那件灰色羽绒服,突然想起案宗里的一个细节:于朦龙遇害时穿的是件单薄的卫衣,这件代言送的羽绒服被整齐地叠在衣柜最深处。原来他到死都护着这件宝贝,哪怕自己正身处险境,也没舍得让这件衣服沾染上半点污渍。
“该走了。”顾十七将两个U盘放进羽绒服的内侧口袋,心地叠好衣服递给尘。“把这个交给监察院,连同证据一起。”尘接过羽绒服,只觉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因为U盘的重量,更是因为这份藏在旧衣里的冤屈与勇气。
两人走到门口时,尘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浅的叹息,回头望去,只见于朦龙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浮现,他穿着那件灰色羽绒服,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随即化作光点,融入窗外的夜色郑顾十七站在门口,望着那片光点,轻声道:“他终于能带着自己的宝贝,安心离开了。”
走出丽景公寓,晚风带着夏夜的清凉拂过脸颊。尘将叠好的羽绒服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两个U盘在口袋里微微发烫,他知道,这里面不仅有2万亿军费的秘密,更有一个节俭、善良的少年,用生命守护的正义与光明。
顾十七看着他怀里的羽绒服,眸底泛起温柔的光:“明日你去监察院,我会暗中护住证据。这件衣服……就还给她母亲吧,让她知道,她的孩子没有白死。”尘用力点头,抱紧了怀里的衣服,仿佛能感受到于朦龙留下的最后一丝温度。
边的乌云彻底散去,满月的光芒洒在街道上,照亮了前行的路。尘低头看着怀里的灰色羽绒服,袖口的标签还崭新如初,就像那个少年还没来得及实现的、穿它过年的心愿。但他知道,这份迟来的正义,会让所有黑暗无所遁形,而这件承载着微光的羽绒服,终将在阳光下,绽放出比任何珍宝都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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