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和林巧儿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了上去。
王家村离红旗村并不远，翻过一个山坡便到。
一路上，王红哭哭啼啼，颠三倒四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原来她的儿子吕凯，昨下午还和村里的伙伴在外面打雪仗，玩得满头大汗才回家。
谁知到了晚上，人就开始不对劲了。
先是喊肚子疼，接着便发起高烧，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起了胡话。
今早上更是连叫都叫不醒了，气息微弱，眼看着就要没气了。
一行人脚步匆匆，很快便来到了王红的家。
那是一座低矮破旧的土坯房，屋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和病人身上特有的酸腐气。
姜寻一进屋，就看到一个瘦的男孩正躺在炕上，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发紫，脸色更是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
陈无病没有多废话，放下药箱，径直走到炕边坐下。
他伸出两根干瘦却异常沉稳的手指，轻轻搭在了那男孩的手腕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屋子里只剩下王红压抑的啜泣声和男孩微弱的喘息声。
姜寻和林巧儿站在一旁，神情凝重，不敢出声打扰。
陈无病的眉头，越皱越紧。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手，又翻开男孩的眼皮看了看，最后还凑近闻了闻男孩的呼吸。
他转过头，看着满脸期盼的王红，沉声问道：“他昨回来，除了打雪仗，还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王红闻言一愣，连忙摇头。
“没有啊！绝对没有！”
“他回来就喝了一碗水，吃了半个窝头，都是家里的东西，我们都吃了，都没事啊！”
陈无病的面色愈发凝重，他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喙。
“不对，这孩子的脉象虚浮散乱，内里却藏着一股凶戾之气，绝非寻常的风寒发热。”
他站起身，神色严肃地对王红道：“这病，我治不了。”
王红一听这话，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陈神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陈无病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的意思是，光靠我这些草药，救不了他的命。”
“他这不是病，是中毒了。”
“必须立刻送他去县里的医院，用西医的法子洗胃灌肠，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再耽搁下去，神仙难救！”
“中毒？”
王红和刚刚从外面赶回来的丈夫吕飞，听到这两个字，都惊得呆住了。
吕飞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他看着炕上气息奄奄的儿子，又看了看陈无病，脸上满是怀疑。
“神医，您……您是不是看错了？好端赌，怎么会中毒呢？”
陈无病冷哼一声：“老夫行医几十年，是病是毒，还能分不清楚吗？”
他不再理会这对夫妇，开始收拾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开。
王红见状，猛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陈无病的大腿，嚎啕大哭。
“陈神医！您不能走啊！”
“县医院那么远，等我们把孩子送过去，人早就没了！”
“求求您，您是活菩萨，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您先开点药，好歹……好歹先吊住我儿子的命啊！”
吕飞也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哀求。
陈无病看着他们，心中叹了口气。
他知道，以这孩子的状况，即便现在就出发，也未必能撑到县医院。
他沉吟许久，最终还是道：“罢了。”
“我只能给他开几味滋补元气、固本培元的药，暂时护住他的心脉。”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能不能撑到医院，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再次严厉地警告道：“你们记住，这药喝下去后，必须立刻动身去医院，一刻也不能耽误！否则后果自负！”
“是是是！我们记住了！我们一定去！”
王红和吕飞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陈无病这才重新打开药箱，写下了一张药方，又从药箱里取出几味现成的药材，包好递给了他们。
做完这一切，他便带着姜寻和林巧儿，离开了王红的家。
走在回村的路上，陈无病的脸色始终阴沉着，一言不发。
林巧儿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傅，吕凯他……真的没救了吗？”
陈无病摇了摇头，声音低沉：“难。”
“那股毒气已经侵入五脏，若非他年轻体壮，恐怕昨晚上就撑不过去了。”
他又看了一眼姜寻，补充道：“而且，这毒，实在蹊跷。”
“不像是误食了什么毒物，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姜寻闻言，心中一凛，将师傅的话默默记在了心里。
第二，刚破晓。
姜寻正在院子里练着陈立国送他的那把铁桦木强弓，感受着那股澎湃的力量，心中畅快不已。
就在这时，院门被猛地推开。
林巧儿一脸煞白，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
“姜寻！不好了！出大事了！”
姜寻心中一沉，连忙放下弓箭迎了上去：“怎么了？慢慢！”
林巧儿喘着粗气，声音都带着颤音。
“昨……昨我们去看病的那个孩子，吕凯，他死了！”
“什么？”姜寻的瞳孔猛地一缩。
林巧儿的眼眶都红了，急切地道：“现在，他爹娘一口咬定，是师傅开的药把他给吃死了！他们带着人，堵在了师傅家门口，非要师傅给个法！”
姜寻闻言，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他二话不，转身就往外走。
“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一路飞奔，很快就来到了陈无病的家门口。
只见那清幽的院外，此刻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不仅有王家村的，还有不少红旗村闻讯赶来看热闹的。
人群中央，吕飞正双眼通红地揪着陈无病的衣领，状若疯虎。
“老东西！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他嘶吼着，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陈无病的脸上。
“你不是你是神医吗？你不是你的药能救命吗？为什么我儿子喝了你的药，连一个晚上都没撑过去！”
“你这个庸医！杀人凶手！”
王红则坐在一旁的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声泪俱下地哭嚎着。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都怪娘没用，信了这个老骗子的话，害了你的性命啊！”
“大家快来看啊！神医治死人啦！”
陈无病被吕飞揪着，衣衫不整，但他那苍老的面容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一片冰冷的愤怒。
“我再跟你一遍，放开！”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儿子的死，与我的药无关！我开的，都是些甘草、黄芪之类的滋补之物，别是一个病人，就算是好人吃了，也只有好处，绝无半点毒性！”
“我早就跟你们过，他是中了毒，必须马上去医院！是你们自己耽误了时间，现在反倒来怪我？”
“我呸！”吕飞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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