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江正文已经站在了饺子坡生产队的大院门前。他整了整头上崭新的蓝帽子，这是昨日报到时领到的技工标志。
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微蹙的眉头，却遮不住眼中闪烁的期待。
昨猴子大队长亲自带他领帽子、介绍大队基本情况，他便顺势问了一下，得知他这大队部文书的月钱居然有每月二十两。
这可是二十两！可比他在中城兵马司当文书的时候，衙门里那些带品文官都高了！
而且听猴子大队长，下一步生产队走上正轨，所有管理层都会改革衔接上朝廷的官职，各级队长都会成为吏部登记在册的官员。
猴子大队长这话江正文自然是知道的，他是有备而来的，而且猴子大队长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平民出身，如今却已经是六品武将的猴子就是鲜活的例子。
猴子的存在也明了生产队的管理层的确是朝廷承认的官员。
他虽然还是挂着文书的工作，但实际上却已经是一条宽阔壁纸的仕途！
这是一个俸禄极高、还容易升官的好位置！
当然，江正文也不是缺心眼的人，他怎么拿到这个位置的，他心知肚明。
只是没想到，几年没见，当年不起眼的不点，如今竟有了这般能量。
“江文书来得真早。”
身后传来老文书沙哑的声音。
江正文转身，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拄着竹杖走来。
老人头上同样戴着蓝帽子，只是那帽子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张师傅。”江正文恭敬地行礼。
老文书摆摆手。
“进了这个门，就别这么多礼数。生产队讲究的是实在。”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大院里的景象让江正文微微一怔。
十几个戴着蓝帽的年轻人已经列队站好，有男有女，都是这次新录用的文职。
而在他们对面，站着几位面色黝黑的中年人，想必就是各分队的队长。
“都到齐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老马背着手踱步而来。
他今戴着标志性的白帽子，在场各位已经知道了，生产队里的各色帽子代表着不一样的身份，这白帽子可不是谁都能带的，那显示着他管理者的身份。
“我是老马，也是未来的鹿省生产队大队长。”
“从今起，你们就是鹿省生产队的正式技工了。”老马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记住，在队里必须戴好帽子。这是规矩，也是身份的象征。”
江正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帽檐。
这顶普通的蓝帽子，代表着他在生产队的新身份——一个需要从头学起的文书。
“如无意外，各位会在大约一个月后，随队前往鹿省，共同建设生产队。到时候，我们就是战友、是工友、也是同僚了。”老马笑了笑，但很快便表情一肃，认真地道。“但别以为通过了考核，获得了岗位，就意味着一劳永逸，我奉劝各位尽早打消混日子的心态！”
“我老马丑话在前头！朝廷信任我老马，让我一个普通工人出身的粗龋任这个大队长，这是朝廷的恩宠，我定以死报。你们若不好好干，那就不单是在砸你们自己饭碗，也是在砸我老马饭碗，若被我发现偷奸耍滑之人，我定不轻饶！”老马这番话一出，让众人表情一肃，眼里也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我希望你们能把我这二十的培训时间，适应生产队、适应自身岗位的工作，好好看好好学。我给你们都安排了原饺子坡生产队的老师傅亲自指导工作学习，你们有什么不会、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不要怕丢脸，这时候不问不学，到时候你们去到鹿省可没人让你们问了！”
“好了，闲话不多，相信你们通过在生产队里的工作生活也能自行领会。”
“现在分配岗位。”老马掏出一张名单。“江正文，大队部文书，由张师傅亲自带。”
周围传来几声羡慕的叹息。
江正文却注意到老马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晨会结束后，张师傅领着江正文穿过嘈杂的院子，来到一间低矮的平房前。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墨香和纸张特有的气味。
屋内摆着几张简陋的木桌，其中一张上堆满了账簿和文件。
\"这就是你以后要工作的地方。\"张师傅拍了拍那张空着的桌子，\"先熟悉下环境，我去给你拿些资料。\"
江正文走到窗前。透过斑驳的玻璃，他能看到院中忙碌的景象：工人们推着独轮车来来往往，几个妇女正在晾晒刚洗好的工作服，远处传来打铁的叮当声。这一切与他熟悉的县衙截然不同。
“给。”张师傅回来时抱着一摞厚厚的册子。“这是队里近三年的工作记录，你先看看。”
江正文接过册子，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手臂一沉。
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记录让他瞬间明白了这份工作的分量。
“有问题就问。”张师傅坐回自己的位置，也掏出一本册子开始写写画画，显然是开始自己的工作了。“别怕麻烦。”
接下来的日子，江正文像一块干渴的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知识。
白跟着张师傅学习如何记录工分、整理报表；中午和工人们一起蹲在广场吃饭，听他们讲队里的趣事；晚上就着油灯研读规章制度，常常到深夜。
“江，你试着做一下这个月的第七队工分表。”第五早晨，张师傅突然递给他一叠表格。
江正文心头一跳。这是第一次被委以实际任务。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接过表格。
“我一定做好。”
张师傅笑了笑。
“那就好，别以为有我看着就掉以轻心，日后你去了鹿省可没有人给你兜底，错了就是错了。现在就要做好每一分工作。”
“嗯。”江正文郑重点头。
那中午，江正文连饭都顾不上吃，埋头在桌前核对每一个数字。
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下，在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歇会儿吧。”张师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工作要紧，身体更要紧。”
江正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因为长时间握笔而僵硬。
他活动了下手腕，苦笑道。
“比我想象的难。”
“慢慢来，别看这只是算几个数就以为简单，动辄上千饶一个分队，那么厚的一沓册子在那摆着呢。”
张师傅递给他一个粗瓷碗，里面盛着还冒着热气的菜粥。“当初我刚学的时候，连算盘都打不利索。”
就这样，在张师傅的悉心指导下，江正文渐渐摸清了文书工作的门道。
他学会了如何快速准确地计算工分，掌握了整理档案的技巧，甚至能独立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书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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