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脸婆娘低头望向那只正牢牢抓着自己胳膊的脏手，面色顿时一沉。
明显对他这略显轻浮的举动，颇为不悦，一道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让他王老爷顿时吓得一哆嗦。
然而，却硬着头皮装着浑然不知，迅速堆起一脸温和笑意。
诚恳中带着谦卑，谦卑中带着几分逢迎，“唉，姑娘，留步，先请留步。”
“我也知道，姑娘定是因为在居屿关外，本官乔装打扮，假借那富商苏有财的身份，欺瞒诓骗于姑娘，甚至还言行轻薄，些诸如欲纳姑娘为妾室的话，便以为本官乃是奸猾狡诈虚伪轻浮之辈……”
“因此，这对本官心中厌恶，甚至满怀敌意。”
话锋一转，“但是……”
“但是本官实在冤枉呐！”
“姑娘身在庆国，对本官的了解，无非些市井传言罢了。”
“实则有所不知，在大康，认识我的谁不知道，本官那从来都是刚正不阿、高风亮节，饱受圣人教诲，最重文人风骨的谦谦君子？”
“此前之所以故意诓骗姑娘，那也纯属……纯属无奈之举呐！”
面色诚恳，目光坚定得像极帘初三番五次给景隆皇帝递告老辞官的折子，“这不……还不是因为，本官此次只身前来，又非使臣身份，在庆国人生地不熟的……”
“再加上，当年康庆两国战事，居屿关一役，也正是因为本官，才致使庆国大军前线溃败，损兵折将数万。”
“想必无论庆国文臣武将，亦或寻常百姓，特别那些文人士子，定是对本官恨之入骨。”
“若是得知本官身份，还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乱子来，庆国之行，必然危险重重。”
“因此，为了自保，为了省去诸多麻烦，本官才迫不得已如此呐！”
“将心比心，姑娘当理解在下的苦衷才是呐！”
随即，却又一拍胸脯，脑袋一昂，“不过，姑娘虽表面上清冷孤傲，但本官看得出来，姑娘实则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刀子嘴豆腐心。”
“且虽为女儿身，实则身为武将，武艺高超，统御千军英姿飒爽，想必定是心胸广阔之人。”
“肯定是不会就这点事而斤斤计较的，对吧？”
可没想到，不等他继续下去，这死婆娘却面色一寒，语气生冷得很，“楚国公还真错了……”
“在下向来，面冷心更冷，嘴上如刀，心如戈矛，是心狠手辣也毫不为过。”
“而且心胸一点也不广阔，向来睚眦必报。”
“楚国公若是有事，明便好，若是再如此聒噪，故意些虚伪拍马的话，在下可不敢保证，真会一怒之下割了你的舌头。”
刹那间，王老爷一阵气结，心肝尖尖都在晃荡颤抖。
大爷的！这死婆娘，怕根本就是个冷血动物，或者茅坑里的石头变的吧？
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这态度，大家还怎么好好聊？老子还怎么让你放松警惕，然后上终极杀招？
然而，尽管气得牙根直痒痒，脸上却笑容不减，“咦？姑娘的这是什么话？”
“姑娘人美心善，本官断然不信，会是什么心狠手辣之饶！”
“不过，姑娘还真是明察秋毫，本官还真有一事相求……”
紧跟着，却一脸猴急，抓着她的胳膊，拽到旁边那石桌前重新坐下。
一声无奈长叹，“虽然本官亦不知姑娘是何身份，背后之人又是如何得知，本官会只身前来庆国，且还派姑娘边境相迎并一路护送，但想必也并无恶意。”
“而实不相瞒，本官此次前来梁都，虽明面上，是替永宁郡主回娘家省亲，探望齐王殿下。”
“可实则，时值你们庆国朝堂动荡之际，受我朝皇帝陛下之命，前来庆国办一件秘密差事，这不仅事关两国往来，更关乎你们庆国未来谁能坐上那把椅子……”
可突然间，却猛地一哆嗦，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严严实实闭上嘴巴。
顺手拎起面前那壶刚呈上来的热茶，看似漫不经心替两人各自倒上一杯，却又偏偏神色不安，时不时望两眼不远处，那群正候着的丫鬟下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冷冰冰脸婆娘自然会意，转过头去，朝那群丫鬟下人一摆手，冷声吩咐，“都出去吧，若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而就在她扭头这电光火石之际，王老爷手中却赫然已多了一个用蜡制成的圆球。
两根指头轻轻一捏，那圆球便裂开了，里面装着的，竟是些雪白粉末。
动作不出的敏捷迅速，三两下功夫，便已将粉末抖在了潲水婆娘面前的茶杯中，还不忘用指头在里面搅上两下。
嗯，完美！
那几个丫鬟下人自然领命悉数离开，院子内只剩下两人独处，潲水婆娘也终于回过头来。
王老爷却是一脸轻松惬意，略带巴结讨好的笑容贼灿烂，“跟姑娘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来，来，先喝口茶。这一路跋涉辛苦，想必姑娘也有些口渴了吧。”
“这北方的气啊，就是苦寒，喝上一口热茶，能舒服许多。”
生怕对方起疑，更是二话不，一副先干为敬的姿态，端起自己那杯，一股脑便灌进了肚子里。
冷冰冰脸女人虽明显对他这副极力献殷勤的姿态，并无多少受用，精致的脸蛋依然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倒也不至于扭捏。
葱段般的手捻起面前那杯茶，不紧不慢饮了下去，这才又冷声道，“现在再无其他人了，楚国公有何事相求，现在可以了吧。”
“尽管在下，并不一定会答应效劳！”
“当然，在下更好奇的，你们康国皇帝，到底有多大本事，竟能左右我庆国朝廷，甚至子之位？”
然而出乎意料，王老爷却并没有答话，反倒一下子乐了。
瞟了一眼她面前那杯已经饮得一干二净的空茶杯，刹那间，哪还有刚才那副逢迎谄媚的模样？
二郎腿一翘，半眯着眼睛，已是满面奸计得逞得意的笑，“什么？本官刚才可什么也没啊，姑娘莫不是听错了。”
苍呐，大地啊，翻身农奴终于要把歌唱了啊！
风水轮流转，这下终于轮到老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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