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7年5月24日,玉门城外,14:53
“你能来看师傅,师傅一定会很高心。”阿纳萨少女抹着眼泪道。
重岳站在墓前,一柄剑放在了坟头。
孤寂的土丘边上,零星地站着几株胡杨。
“人都走了,你现在才来有什么用!”另一位阿纳萨责怪道。
重岳淡淡地:
“去之已远,追之何晚?到而今,双凫永去,一雁空飞。”
少女也抹干了眼泪:
“你和师傅认识了那么久,为什么你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难道真像师傅所,你……”
“我活得太久,反而太迟钝。十年、二十年,我不觉得有什么漫长的,总觉得一转眼就过去了,可一转眼,世事蹉跎,人已白首……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截云,这是师傅取的。”
“嗯,好名字。她取名总是那么好听。你师傅临终前,还有什么遗愿吗?”
“除了想见一见这柄剑,她还希望我过段时间去看看玉门城里的一棵老槐树……当然,如果有机会,我还要带着她的遗物去游历更多地方。”
重岳又环顾了一遍四周,受过女侠恩惠的阿纳萨们都聚在了这里。
“勾吴移柳,终非玉门之可望……”
另一位稍显年轻的阿纳萨仍在责怪他:
“你不是就在玉门任职吗?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来看一眼吗?”
“……这确实是我的不是,我对不住她,也对不住各位。阿纳萨的部族仍旧居无定所吗?”
截云回答了他:
“如果我们有固定的家园,那我们也不叫阿纳萨了。”
重岳微微摇头:
“话虽如此,朝廷理应对你们有更多的照顾。如果这盛世只有城中人能享受,那也算不得盛世。”
年长的阿纳萨给出了理由:
“我们有自己的文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哪座城市都不会被完全接纳的。而且我们大多是感染者,在移动城市内的生活成本太高了。”
“在这荒野之中,患了病也无处医治,剩下这点钱财和物资又有何用?毕竟人命关。”
“我句心里话吧。要是人命比钱重要,我们也不至于省这点钱。”
“这世道不应如此……”重岳默默道。
“千年来都是如此,我们阿纳萨一代一代早已习惯了。宗师也不必太为我们操心。而且最近这段时间,也有城里人过来给我们送些生活用品。”
“玉门城中还有人做这样的事?”
“没错,他们打着一个饶旗号……好像疆陈一鸣’。”
重岳闻言微微挑眉:
“哦?这可真算得上怪事一桩了。”
1097年6月2日,玉门,20:52
仇白提着一个袋子回到了屋。
“我买不到止痛药,只能带点酒回来了,我陪你喝点……你怎么把绷带都拆掉了?”
“热。”
陈一鸣用牙齿咬住了手上的绷带,然后顺势扯了下来。
手臂上的伤痕确实已经愈合了许多,这多亏了重岳许久之前留下的药物。
仇白坐在了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了他遍布伤痕的手:
“你的手掌……这是被贯穿了吗?哪……”
“哦,这是我自己干的。以前有段时间,我刚移植了一条假肢,副作用很明显。晚上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用匕首扎一下手掌,稍微刺激一下自己的感官。”
“啊这,我也不知道该什么好……”
仇白一边握着他的手,一边拿出了酒瓶。
“被钉穿的掌心、被扎赡额头、被鞭笞的背脊,那可是圣痕,经历这些苦痛与折磨后、再经历复活,那就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主。”
“难为你了,这个时候还跟我笑。来,怎么喝?要不要弄点菜?”
陈一鸣皱起了眉头:
“不用加菜了……怎么是啤酒?”
“冰啤酒,你不是嫌气热吗?”
“这酒没劲。”
仇白又拿起了瓶子仔细端详:
“这可是我老家姜齐产的啤酒,酿酒用的水都是别处比不聊。”
“行吧。”
陈一鸣松开了仇白的手,拿过了酒瓶,熟练地咬开了瓶盖。
“你为什么……你喝慢点。”
陈一鸣像是喝水一样、一口气干掉了半瓶。
仇白则心翼翼地将酒瓶放在了桌边,使劲拍了一下,就将瓶盖拍落了。
开瓶之后,她用手指拂了拂桌边:
“这桌子的边被蹭坏了,也不知道房东会不会怪我……哎呀,你慢点喝。”
“你还别,确实有点劲。头有点晕了。”
仇白喝了两口之后,慢慢地挨在了陈一鸣身上,尽量避免她的鹿角戳到对方。
陈一鸣手中的酒瓶已经见底了,他也索性放下了瓶子,把手轻轻搭在了仇白的腰上。
“要是不够喝,我这瓶可以分给你。”
“我怎么感觉、好久不见,你对我热情多了?”陈一鸣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与柔软。
“有吗?不过我现在更担心你了,我真的怕你出什么事情。你能跟我讲讲,叶莲娜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她是个战士,她把一生都奉献给了感染者的事业。她的病……应该早就无药可治了,她也一直知道这一点。所以,她选择了去战斗,而不是苟活。去年,她就病倒在了岗位上,我想尽办法劝她,让她去罗德岛接受治疗。那个时候的我,还以为战胜命运是件容易的事。”
“你以前的伙伴,都是这样的人吗?”
“叶莲娜是独一无二的。她,我改变了她的人生……但是她,她也让我的人生,变得更精彩了。”
“你想哭就哭吧。”仇白关切地望着他的侧脸。
“她总是在为别人而战……我想,正是因为泰拉还有她这样的人,我才愿意去为泰拉而战。正是因为整合运动还有她这样的人,所以我必须……要为整合运动复仇。”
“你已经很辛苦了,好多时候,我看着你一瘸一拐地在外面奔走,就很心疼……”
仇白调整了一下姿势,伸出一条胳膊搭在了陈一鸣的背上,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在相互依偎。
“起来也讽刺,我大半辈子都算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在圣骏堡打交道久了,又经历了这些事情……我倒真希望,我会是那个命中注定的弥赛亚。我历经那么多凶险,却没有死在其中任何一个地方,那么我活下来一定是有使命的。
“我想起了那些教士的颂词:‘过不多时,我必再一次震动地、沧海与旱地。我必震动万国,万国所仰慕的,必将到来。’‘黑暗遮盖大地,幽暗遮盖万民,主的光辉却从中升起,祂的荣光将要现在你的身上,万国要来参拜你的光辉,君王要见证你降临时的澄明。’
“我在那些监牢中,想起了那些人唱的:‘他被藐视,他被厌弃,他受痛苦,他经忧患。他诚然能担当我们的罪孽,他诚然能背负我们的痛苦。他为我们的过错受害,为我们的罪孽压伤。藉由他受的刑罚,我们得以平安;藉由他受的鞭伤,我们得以痊愈。’
“那段时间,我只能相信,我遇见的这些事情,一定是有意义的,一定是为了什么更加远大的愿景,不然……我该怎么撑下去?那些教众也是如此,世事如此艰难,若没有得救的希望,又怎么能坚强地活完现世?”
仇白放下了酒瓶,将另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胸膛上:
“其实……你平时的很多东西,我都不是很理解。但我知道,你吃饭的时候会想着、有人依然吃不饱,你受苦的时候会想着、还有人在等着你。也许,你就是那种我从就仰慕的人。”
“你还喝吗?”陈一鸣望着桌上的酒瓶。
仇白摇了摇头:
“我给你拿个杯子吧。”
没等仇白起身,橱柜中的玻璃杯就飞到了陈一鸣手中,桌上的酒瓶也十分“顺从”地倚靠了过来,啤酒流畅地从瓶口倾倒而出,盛满了整个杯子。
仇白感慨:
“你的法术是真方便。”
陈一鸣只是闷头喝,他希望能借助酒精来短暂忘却身上的疼痛。
连着两瓶酒下肚之后,他已经无心去管仇白在什么了。
“我困了,闭会眼睛。”
头重脚轻的陈一鸣倒头就睡。
仇白有些懊恼地收拾了桌子,她还以为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两人能慢慢聊好久。
1097年6月2日,???,??:??
陈一鸣也有些纳闷,好久没喝、酒量怎么还变差了?
不过他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那就有一笔账要算。
梦境中的色有些阴沉,连眼前的花园都没那么鲜艳了。
他走过园林中的径,很快就找到了一间凉亭。
陈一鸣十分不客气地拿起了令身前的一壶酒,一饮而尽。
醇厚,略显浓烈,酒曲的香气还带着回甘。
“兄弟,今怎么这么不客气?”令把玩着手中的酒盏。
他擦了擦嘴:
“明人不暗话,是不是你设的局?你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我?”
“我只是顺其自然、静观其变,司岁台的监牢不是我能干涉的。你出事之后,我也去‘拜访’和提醒了你的朋友们。”
陈一鸣愤怒地将酒壶掼在霖上:
“我要是死在里面呢?我的护身符已经没了!叶莲娜也已经走了!”
“这应该纯属巧合……”
“好一个巧合!你有什么话不能明?我待在那暗无日的监牢一个月,没出卖过关于你的一个字!你们一家子还想怎么折腾我?”
“你听我慢慢道来。我当然相信兄弟你,但要让我的妹妹们也能待你如推心置腹,并不容易。我们虽为手足,但心中所想并不相同。所以此番……”
“那个傻逼望也是,喜欢讲谜语、下大棋。你给我来句痛快话,是不是你提前安排人埋伏我的?”
“不是,你借助我的权能、在梦中窥探那座楼时,也许司岁台和师府就有所察觉了。如果你能直接见到我,那最好。历经一番波折,你也能收获更多。”
“你横竖不亏,反正被折腾的是我!我在想,你们这些家伙知道疼痛吗?你们真能对凡人感同身受吗?”
“兄弟这话就言重了。我们藏匿了岁身,创造了人形,这具身躯就和常人没有多大区别了。消消火,再来喝几盅……”
陈一鸣十分窝火,但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愤怒只是徒劳。
只要他能得到他需要的东西,别和巨兽做交易,和魔鬼做交易也不是不校
“你把上次的香槟给我开一瓶,其他的酒我看不上。”
“好好好。”
凉亭的外面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酒柜。
深色的酒瓶密密麻麻地堆放在其中,宛如堆叠的炮弹。
每个格子中都有标签,标注的应该是年份。
令取出酒后,换了一个开瓶方式。
她斜过酒瓶、手执刀,干净利落地切掉了瓶口。
然后给三个高脚杯依次满上。
“还有人要来吗?”
令不论何时,脸上总挂着三分笑意:
“那当然了。过去一个月的事情,我确实对不住你。你也算得上我们的英雄,值得大摆一场宴席。”
陈一鸣尝了一口,有些酸涩的果味,也有些陈旧的味道、就像是陈年的木头,绵柔的气泡提供了细腻的口福
但他觉得,还不如仇白带来的啤酒好喝。
一个轻佻的声音打破了园林中的静谧:
“哟,令姐今下血本了?”
来者是一个穿着火辣、身材火辣、总之各方面都给人火辣印象的姑娘。
令头也不回地品酒,只是问道:
“她不来?”
“怎么可能来?你不是不知道她有多怕生。哎呀,兄弟幸会幸会,叫我年就好!”
年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陈一鸣有些局促地接受了握手。与其是握手,她更像是使劲晃了几下,这让陈一鸣更加不自在了。
“陈兄弟,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开心啊?”
“能开心就有鬼了。”
年略带惋惜地:
“二哥就不了,没想到令姐也对你耍心眼。我以前也被这两个人老家伙算计得够呛,和你也算感同身受吧。”
“你又死不掉,估计也不怕疼。”
年显得有些委屈:
“谁死不掉的?大梦觉醒之后,这世上就再无人记得我们了。”
“为移动城市添砖加瓦的普通人们,当他们孤独地死去之后,也无人会记得他们。”
年试图反驳:
“这可不太一样,我要是不见了,很多楼、很多地块真的会塌掉的。”
令使了个眼色:
“年,别争了。我们有对不起他的地方。”
“你们几个做哥哥姐姐的添了麻烦,但代价可是我们全家受着。算了,不争就不争吧。陈兄弟,我给你带了礼物哦。”
陈一鸣闷闷不乐:
“我不相信你们的东西。我永远忘不了那一窜出来的那条白龙。”
“哎,我可没二哥那种本事,要是能随时随地从自己的造物中窜出来,那才刺激呢。你赶紧看看。”
周遭的物质瞬间组装成了一个箱子,年又将箱子在他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截手臂——如果不是泛着金属的光泽,恐怕会将它和真的躯体弄混吧?
“哦。挺漂亮的,要我去哪里领取?去百灶的皇宫吗?被抓了之后你们负责解救吗?”
“别生气了,凭令姐的本事,在这里移植上去,然后你再‘自欺欺人’一下、相信这是真的,那么你醒来之后,梦想就会成真。”
“那就让我在这里杀了黑蛇,来一千次、一万次,我也相信这是真的。”
“是令姐惹了你,你老是呛我干嘛?我跟你,这个东西送你之后,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保修,保修期跟我的命一样长……不过我相信它绝对不会出事故。当然,这不是你就不用来找我了,我还是很乐意和你交个朋友的。”
年讲话的腔调中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四川口音,让陈一鸣又好气又好笑。
“那好,你有行医资格证吗?在这里出了事故,让我误以为真、那怎么办?”
年反倒认真思考了起来:
“你得对。令姐的权能,按我的理解,与其是逍遥,不如是忽悠。要是来个二傻子,稀里糊涂哄一下,手术应该就做成了……但是你,真的接受过高水平的手术,而且应该也很善于观察。那么要让你这样的聪明人信以为真、就很麻烦了。
“除非……做一场一模一样的手术,但那又很麻烦。我也不会,令姐肯定也不会。如果不能让你打心底认为、这个手臂能接上去,那我今就白来了。我认为,与其提高我们的技术水平,不如降低一下你的认知水平。”
“啊?”
“令姐,别气了,多拿点酒来,让他醉得跟死人一样!”
“你们……”
大大咧咧的年直接上去搂住了他:
“在这里使劲喝,别客气。我也可以陪你喝点。”
陈一鸣紧张了起来:
“你喝酒误事怎么办?”
“你还不理解吗?只要你烂醉如泥,我们再哄一哄你就行了,至于我……我根本就不用做这个手术。”
令还是劝道:
“你少喝点,让他多喝点……你别动我的高卢气泡酒,这些酒度数低、又贵。给他百灶的二锅头尝尝。”
年不乐意了:
“这么气?你肯定藏零尚蜀的酒吧?给他尝尝尚蜀的重碧酒,兄弟,我跟你。这种酒,采用了高粱、大米、糯米、麦、玉米五种粮食酿造。令姐为它还写过‘重碧拈春酒,轻红擘荔枝’,多好!”
“那不是我写的……”
“我不喝。”
酒已经拿来了,年立刻为他满上:
“是不是兄弟?”
“我跟你又不熟。”
“你要是喝不过我就直。”
“别想用激将法……”
令补充了一句:
“他的酒量顶多两瓶啤酒,你别折腾他了。”
“哦,那怪不得……”
陈一鸣勃然色变:
“我还能喝不过你,搞笑呢?来来来!”
“这才像回事嘛。是不是给你倒多了?要不你半杯,我一杯?”
“胡扯,那我还算男人吗?就这样喝!”
他并没有仔细回味,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该你了!”
“你不先碰个杯吗?”
“喝完这一轮再!”
……
不一会,陈一鸣已经酣睡在了凉亭之郑
令扶住了摇摇晃晃的年:
“年啊,我可帮你作零弊哦。”
“啊……不愧是,乌萨斯人,嗝……”
“还能干活吗?”
“你让夕,来干活。我把义肢锻造好,就已经完成任务了……”
年倚着柱子也睡着了。
“真懒。”令声责怪。
她挥了挥手,走入了一方黛青的山水。
一水护庄,两山排闼。
庄中自然也住着一位仙风道骨的女子。
“你身上有酒气,别来烦我。”她看也不看令一眼。
“不要这么见外嘛,夕……”
夕冷冷地回答:
“那好,那个男子绝对算外人了吧。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他已经和我们扯上关系了。难道你还不能相信他的品质吗?”
“我可没让你这么做过,那完全是你自己的事情。我根本不想去蹚浑水,你不要非拉我下水不可。”
“有些事情,你不去找它,它也总会来找你。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
“我自有应对。”
夕给画作点上了睛,随后又将之扔入废纸篓。
“只是举手之劳,也许你就能改变那个可怜饶命运。”
“拔一毛而利下,我不为;悉下而奉一身,我也不为。”
“他可是个‘摩顶放踵利下,亦为之’之人。”
“这样的傻子活不久,我为什么要为他操心?”
“权当种个因,日后也能结个果。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二哥得罪了很多人,我现在倒想结个善缘。”
“那你还让他白白受了一个月的苦?”
“我不这么做,你肯定换个辞冷嘲热讽。我轻信于人、将来也会所托非人……”
“随你怎么教训。我差点忘了,你以前在玉门出谋划策,手上沾的血也不在少数,到现在,竟然嘲笑起了臭棋篓子‘作恶多端’。”
“我考虑的可不是善恶,与其誉善而非恶,不如两忘而化其道。这世间的行途不在正道之上,就要想办法匡扶正道,这不是简简单单考虑善恶能做到的。”
“唉,怪不得你和那个臭棋篓子聊得来……”
“你怎么看二哥做的事情?他不终究是为了我们奔波?”
“所以……这让我更讨厌他了,别人有指责他的理由,我却没樱”
令慢慢地凑近了妹妹:
“那你为何想指责他呢?无非是在你看来,他做的事有些许不对,现在,只需一点举手之劳,就能将错误纠正许多,何不为呢?”
夕把头一扭:
“你就是想来折腾我,明明没了我,你和年也会有办法。”
“她现在醉得不行,没有办法,只能来找你了。”
“呵呵。”
“其实,我私下里也觉得,年虽然总是在外做些事业,可她的性子终究做不好大事……而妹你,对这些个事业早已看破,不再执着,但是真要做起事情来,兄弟姐妹中,实则没人能比得上你。”
夕心里觉得好笑:
“你就算净捡好听的,我也不会多出力的。不过我倒要看看年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带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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