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她......”
沈怀素见状，不由着急起来。
他自视甚高，性情孤傲。
不料清清表面柔弱，内里倔强竟隐隐还胜过他几分。
柳慕白眉宇轻蹙，声音沉稳而有力。
“优钵罗花，不要了吗？”
辛辛苦苦来争山雪莲，为的那个人反倒串通起来骗自己。
清清越想越气，脚下生风，步履如飞。
要？要个毛！
江景深目光如炬，紧紧追随清清的身影。
清冷如霜的眸子，此刻恍若被搅乱的池水，泛起层层涟漪。
他想拦她，却又不知该同她什么。
原想借此机会，看清她的心意。
到头来，却是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了。
“不做头名，不愿拜师，不要奖赏。
那么连你爹的病，你也不管了吗？”
柳慕白语锋一转，提及清清此行目的。
此言一出，她果然停下了脚步，倏然转身。
“你爹的咳疾，虽难以根治，却也有法可缓。”
柳慕白悠悠而言，胸有成竹。
“《神针七篇》，可大大减少他发病之苦。”
疾病于人，除了死亡的恐惧，便是无尽的折磨。
即便不能彻底解脱，能减轻一分痛苦，亦是莫大之福。
可《神针七篇》，就是柳慕白的独门绝技。
清清心念孟铁心，又不愿向柳慕白低头。
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眼见她犹豫，沈怀素心思电转，终是圆滑了一回。
“大人，孟姑娘孝心可嘉，自是愿意学的。”
言罢，他又转向清清，苦口婆心。
“连番重压之下，你心生怨气，也是情理之郑
但大人身居高位，所思所虑，岂止为你一人？”
见清清沉默不语，沈怀素不由又是一声长叹。
“朝廷素来对江湖中人抱有偏见。
若非大人极力周旋，尔等怕是根本无缘参与比试。”
此言一出，就连虞紫苏和孙济世，也不免触动。
他们虽出身武林医学名门，但在朝廷眼中，仍不过是蝼蚁之辈。
而柳慕白当年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我想学《神针七篇》。”
清清迟疑片刻，终是缓缓开口。
沈怀素等人正欲松一口气，却又听她道。
“但我不想拜师。”
方厚朴闻言，恨铁不成钢，气道。
“你......让老夫你什么好！”
他自视正直无匹，清清却比他更多直率与锋芒。
来那么古怪精灵的人，怎么突然死脑筋起来？
“我从未想过要收你为徒。”
柳慕白目光如水，波澜不惊，望向清清。
沈怀素与方厚朴见状，心中更加焦急。
然而，下一秒，柳慕白却更加语出惊人。
“医术上你已无人能及，性情上亦是有勇有谋。更难得的是......”
他目光深邃，语气平和。
“你坚信规则能战胜潜规则，医道有别于官道，风骨胜于媚骨。
我，已无甚可教。”
方厚朴与沈怀素曾自叹不如清清。
如今，柳慕白亦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虽有底线，却也身不由己，做出了诸多妥协。
或许，世间正需要更多如清清这般棱角分明之人，方能冲破沉疴。
众人听闻柳慕白这番话，皆陷入了沉默。
清清眼中满是惊愕，一时竟忘却了反应。
她自觉学识尚浅，仅凭一本《药王宝典》入门。
后来得到《百草集》，又在岐黄大赛上目睹各路高手风采，愈发觉得自己所知不过沧海一粟。
于是极力苦学，试图弥补不足。
殊不知，这两册典籍已是众医者毕生追求而不得的高度。
更遑论她资极高，勤奋不辍。
“与其是你承继我的衣钵，不如是我为《神针七篇》寻到了一个能让它大放异彩的人。”
柳慕白微微颔首，眼中光芒涌动。
“不以师徒之名，仅以医术相交，你可愿意？”
此言一出，不仅清清，连沈怀素、方厚朴等人都呆立当场。
要知道，《神针七篇》乃是柳慕白的不传之秘。
即便朝中权贵和江湖势力，用尽手段，他都不曾妥协。
而今，他却愿意无名无分地将这门绝技传授给清清。
这怎能不让人震惊？
“我不会武功......”
清清回过神来，却并未立即点头。
方才她想学，不过是因对孟铁心的担忧压过了一牵
现在冷静下来，却觉其中多有不妥。
神针七篇的要义，便是金针循气，以力驭力。
清清根骨受损，终身练不得武。
柳慕白欲交付于她，她恐怕难承其重。
冰蚕一事不能透露，她心中犹疑，下意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江景深。
但与之目光相接之际，欺瞒一事忽上心头。
她连忙移开视线，假装不是看他。
只是清清心中不忿，神情不自觉多了几分狰狞。
被她看到的孙济世见状，直接吓了一跳。
江景深微微凝眉，当即便明白了清清的顾虑。
“不通武艺，或许能另辟蹊径，创出奇效。”
他望向清清，目光不禁柔和几分。
随即，又转向柳慕白。
“正如将三家理念融汇，为我解八珍玉蛇毒一般。”
他话音刚落，清清果然投来目光。
不过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发什么疯？
冰蚕的事不能，八珍玉蛇就能随便了？
大傻瓜！
“此言甚是。”
柳慕白本就猜测，清清此前求问八珍玉蛇，便是因江景深之故。
想起清清解释她如何压制蛇毒，又亲见江景深非但无异状，甚至内力充沛。
柳慕白对清清之能，更加信服。
在决意之前，他早已虑及清清不会武功之事。
但观其作为，他深信，她必不会因此让神针七篇蒙尘。
加之江景深这等高手相辅，更添几分把握。
“倘若你穷尽所能，仍无法发挥其威力。
那么，便由你再为它找到下一个合适的人选。”
言罢，柳慕白有意无意地瞥向江景深。
有他在，当不会令清清所托非人。
“就算你这样，我也不会收回先前的话。”
清清语声一顿，随即扭转过头。
几人闻言，又是一惊，却见她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拈，只拉开一丝丝距离。
“但是......我对你，有这么一点点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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