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钢玉心里哼了一声，刘新建那点心思他门儿清。
他有亲戚摊了官司，现在正到处找人平事呢。
京州市公安局那边不搭理刘新建。
如果可以在自己这里不起诉，那是最好的结果。
若是平时，他或许还会拿捏一下，但今晚，他心情极好，正需要个场合宣泄一下那股快要溢出来的得意。
刘新建这人，虽然也是个人物，掌管着偌大的汉东油气集团，但在肖钢玉看来，终究是个“土财主”，格局有限，在他这堂堂市检察院检察长面前，始终矮上一头。
去敲打敲打他，顺便显摆一下自己的“大手笔”，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呵呵，新建你倒是会享受。”肖钢玉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调侃，“行吧，正好我刚处理完手头一点事儿，闲着也是闲着。你把地址发我。”
“好嘞！多谢肖检赏光！我马上发您！”
刘新建的声音透着欢喜。
挂羚话，肖钢玉慢条斯理地换了一身便装，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
镜中的男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微微发福，眼袋有些重，但一双眼睛此刻却精光四射，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亢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表情恢复平日的威严，但那嘴角总是不自觉地往上牵动。
司机早已在楼下等候。车子驶出区，汇入京州夜晚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流。
大约半时后，车子停在了市郊一处僻静但装修极为考究的私人会所门前。刘新建亲自在门口迎接，一见肖钢玉下车，立刻快步上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肖钢玉的手，用力晃了晃。
“肖检！您可算来了！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刘新建满脸堆笑，身子微微前倾。
肖钢玉随意地和他握了握手，目光扫过会所低调奢华的门廊，淡淡道：“新建，你这地方弄得不错嘛，挺会找享受。”
“哎，就是个朋友聚会聊的地方，简陋得很，您别见笑。”
刘新建一边谦逊着，一边引着肖钢玉往里走。
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一张不大的红木餐桌，摆着几样精致的下酒菜，正中是两瓶未开封的茅台酒，瓷瓶古朴，看着确实有些年头。环境清雅，音乐舒缓，显然是精心安排过的。
“就咱们俩？”
肖钢玉坐下，随口问道。
“对，就咱俩，清净，话方便。”
刘新建笑着拿起开瓶器，熟练地打开一瓶茅台，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他先给肖钢玉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又给自己倒上。
“来，肖检，第一杯我敬您！感谢您百忙之中赏光！”
刘新建端起酒杯，态度恭敬。
肖钢玉也没客气，端起杯和他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一仰头，将一杯白酒干了。酒液醇厚绵长，确实是好酒。他咂咂嘴，点零头：“嗯，酒不错。”
刘新建见肖钢玉满意，脸上笑容更盛，连忙又给满上。“肖检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几杯酒下肚，包间里的气氛热络起来。
刘新建脸上堆着笑，双手恭敬地给肖钢玉面前的酒杯斟满，语气带着心翼翼的恳求：“肖检，我那个不成器的表弟，这次确实是一时糊涂，犯零错。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给个机会？案子还在您院里，还没移送起诉，一切都好。”
肖钢玉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挂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拖长了音调：“新建啊...这个事情嘛...呵呵，难办，很不好办啊。”
刘新建心里“咯噔”一下。官场上的规矩他懂，“办不了”会直接拒绝，“好办”也会爽快答应。这“难办”两个字，意思再明白不过——能办，但是代价不。他肚子里暗骂一句：真他妈的黑！前前后后已经塞了五十个了，这胃口还填不满？
可骂归骂，这个忙他必须帮。
这个表弟知道太多他刘新建和汉东油气集团见不得光的事，真要进去了，为了减刑胡乱咬人，把自己牵扯出来，那才是因失大，万劫不复。
刘新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脸上笑容不变，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肖检，您的难处我理解。这样，我再加这个数，一百万！只要能把事情压下去，不起诉，我立刻安排到位。”他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下。
肖钢玉闻言，先是定定地看了刘新建几秒钟，仿佛在确认什么，随即猛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笑声在安静的包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刘新建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
笑了好一阵，肖钢玉才止住，拿起餐巾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新建啊新建，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区区一百万？现在这年头，谁还在乎你这区区一百万？”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刘新建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拍得刘新建身子晃了晃。
“两百万。”
肖钢玉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现金。改我给你个地址，你送过去。低于这个数，免谈。我，也不在乎。”
刘新建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嗡”的一声。
两百万？还是现金？
这肖钢玉简直是疯了！贪得无厌到了这个地步！一股血气直冲头顶，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脸颊两侧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拳头在桌下攥得死死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肖钢玉仿佛没看见他铁青的脸色和极力压抑的愤怒，完条件，直起身，顺手就拿起了桌上那瓶刚开封、还没怎么喝的三十年茅台，动作自然得像拿自己的东西。
“这酒，我看咱俩今也没心情细品了，别浪费。”
他晃了晃酒瓶，对着刘新建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新建，谢谢你的酒了。我等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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