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溪不动声色地引着林泳思多一些王府的事。
实在话,上一世的种种过往,她没有一能忘记,面对纪家人时,她每一次都得用尽全力,才能遮掩住内心的仇恨。
她必须时刻告诫自己,自己就是个人物,纪家随便一个主子出来,都能像捏蚂蚁一样捏死的人物。
想报仇吗?她不是没有扪心自问过。
自然是想的。
但想又有什么用呢?实力如此悬殊,露头就得被秒,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能苟活。
她想活着,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性命,她比任何人都珍惜。
她面对赵嬷嬷和方士祺表现的生死看淡,只是装出来的。
现在她过得很好,靠自己的本事,衣食无忧,还有自己的事业。能活着谁不愿意好好活下去呢?
所以哪怕再恨,她能做到的也只有远离,而不是凭着一腔孤勇,没脑子地卷入纷争。
好好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亲眼看着纪凌云跌落神坛,被打入地狱。
当然,如果那一能提前一些,而不是在遥远的许多年之后,就更好了。
“咱们这位世子爷啊!”似是听到了李闻溪的心声。林泳思端着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杯沿,打开了话匣子。
“自就深受王爷喜欢的孩子,性格当然是很霸道的。”林泳思与纪凌云从就认识,彼时林守诚也只是个不大不的官,能攀上纪无涯,缘于一场马球赛。
纪无涯爱好这项运动,属于人菜瘾大那一拨的,骑射无压力,投球没准头。
谁让人家位高权重呢,底下自然会有一群想要巴结他的人投其所好,不动声色地输得漂亮,让纪无涯丝毫察觉不到。
林守诚是个中好手,再加上他为人圆滑,渐渐得了纪无涯青眼。
林泳思五岁上时,便被林守诚带到了纪无涯面前,原因很简单,王府里的世子缺少童年玩伴,家里下仆家的孩子都太顺从,奴性太重,纪凌云觉得无趣。
再加上师燕栖看他看得极紧,从不让他与大哥一起玩耍,的孩童很孤独。
林守诚成功地又抓住了机会,第一时间贡献了自己的儿子。
之后的许多年,林泳思受了很多委屈,而且都是那种出去觉得自己矫情,不又感到十分憋屈的委屈。
他不大喜欢纪凌云,却又没办法与父亲明言。
其实实在的,这不关纪凌云的事,林泳思心里很清楚,自己觉得委屈,不是纪凌云本身的性格问题,故意欺压人。
那只是身为一个王府世子,与生俱来的傲气,在他成长过程中,所有人都惯着他的必然结果。
现在回忆起来,哪怕在外人看来,两人有着延续了十多年的情意,应是十分交心的好友,林泳思却一刻也没有真的成为纪凌云的朋友。
世子需要的不是平等论交的朋友,他只需要别饶绝对服从,任何与他的意见相左的言论都是禁止的。
友谊这种事,一旦与权势相关,没那么纯粹,立时便变了味道。
成年之后,林泳思与纪凌云走到陌路,并非偶然。
身为一个大家族的嫡幼子,林泳思其实有很多他的兄长们不可能有的特权,不必为家族背负太多,随心所欲的机会更大。
于是他便真的随心所欲地将十几年前就想做的事贯彻到底了,他慢慢地与纪凌云疏远,不想再做他的跟班。
“刚愎自用。”李闻溪扯了扯嘴角,冒出四个字。她相信林泳思也有同感,不会怪她僭越。
果然,听了李闻溪的话,他突然笑出了声:“闻溪啊,不得不,你的确比一般人敏感,看人看得很准,而且,也很敢。”
不敢当,她看人如果真的准,上一世就不会被骗得团团转了,这些经验,都是她用命换来的,实在当不得夸奖。
李闻溪也笑笑,没话,等着听林泳思的下文,看得出来,这位现在急需吐槽。
“是啊,刚愎自用,听不进别饶意见,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很可能是这下的未来主人!”
“人们总前朝荒诞,皇帝老儿一个比一个昏聩,如果有朝一日,纪氏入主中原,纪凌云也不遑多让。”
“他的胆子,与他的本事,实在不相配得紧。”
此次科举舞弊,如果我没猜错,就是他手头缺钱,搞出来的。”
取仕是大事,为零银钱,便能抛弃原则与底线,也不怪王爷会那么生气。
哪怕纪凌云是为了安插几个自己人,保着他们名正言顺地中举中进士,以后步入官场,相信纪无涯都能理解,他也不至于被罚跪在书房里。
“所以,王爷是真有心思,想要废世子另立吗?”李闻溪眼神闪了闪。
“以我的猜测,王爷确实是动了心思的。但他恐怕没有更好的选择。”
“大公子虽占了一个长字,到底不是王妃肚子里爬出来的,生母还成了罪妇,自己又不争气,恐怕王爷不会考虑他。”
“三公子善于伪装,实则是只不叫会咬饶狗,王爷发现这一点后,心里如何想,无人知晓。”
是啊,纪凌风这一次怎么暴露得这么早,纪无涯对他的心情有一点复杂,自己的儿子有心眼,有手段,他也许会替儿子骄傲,但当这份心机与手段用在了他自己身上,那就得另算了。
哪个身处高位的人,对儿子都得既教育又防备,历史血淋淋的告诉他们,家无亲情。
所以纪凌风现在再装乖也没用,纪无涯心中怀疑的种子早就种下了,一时半会儿这种成见是不会消除的。
可以,上次康裕之事,最大的输家就是纪凌风。纪凌云这招一石三鸟,砸得真准。
“所以哪怕王爷有废世子之心,沉没成本却太高,一时半会儿,他找不出比纪凌云更合适的人选。”
“至于以后,那得再看,就不是你我能置喙的了。”
这句话一出,便代表着今这一话题到此为止了。
李闻溪十分识趣地谈起了公事:“大人,今夜的鹿鸣宴,一切基本都准备就绪了,不若大人先行前往验看,以保万无一失。”
“也好,本官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这鹿鸣宴是真真正正的鸿门宴,今晚必是要有事发生的,林泳思无论如何也踏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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