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随众人一同回到赵平安房间。
刚刚推开门，便看见赵平安的尸体悬在房屋中间的房梁上。
“我儿，我儿啊！”赵国财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剑
他向尸体扑过去。
林晚走到赵国财身边，伸手碰了碰赵平安的手背。赵平安皮肤冰凉，像冬的冻肉。赵平安确实是死了。
林晚呆呆地注视着赵平安的尸体，瞳孔渐渐缩成两颗黑点，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年长道士站在林晚与赵国财身后，神色阴沉地将赵平安的尸体扫过一遍，转头看向一旁的年轻道士。
“师叔，你看这……”年轻道士语气有些惊慌。
“功亏一篑。”年长道士龇了龇牙，“本来以为能凑齐这个月的祭供，没想到人居然死了。”
“师叔，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找新的祭供。”
“但是面皮这么好的祭供恐怕不好找，这位赵公子也是我们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不好找也得找，你难道想承受交不起祭供的责罚吗？”
年轻道士打了个冷颤，连连摇头。
“妈的，这赵平安真是个废物。”年长道士向门外唾了口痰。
“倘若赵公子不自杀，我们这个月的祭供便有着落了……”年轻道士低声道。
“原本以为他能多坚持几，没想到这么快就自杀了，真是个废物！”年长道士怨毒地盯着赵平安的尸体。
“师叔，那我们现在离开么？这个月马上便要过去了，再不赶紧找新的祭供，恐怕便赶不上最后的期限了……”
“离开，自然要离开。不过离开之前，还有件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
“替行道。”
“替行道？”
年长道士视线离开赵平安尸体，眼神阴冷地盯着林晚的后背。
当下午，林晚没有回家，留在赵府帮赵国财处理赵平安的后事。
到了晚上，赵国财在赵府的大厅设了赵平安的灵堂，赵平安的尸体放在漆黑棺木的棺材中，摆在灵堂中央。
灵堂四周摆满了白色的花圈。赵国财与喜儿身着白麻，跪在赵平安的棺木前，往火盆中加黄纸。
“平安，我对不起你啊，你到霖府，见到你娘，一定要替我向她问好。我再过不久，便来与你们团聚了。”赵国财声音哽咽。
火盆中的火光照在他脸上，将脸上的皱纹照得宛如干旱土地上的裂纹。
此时已经黑，灵堂外的院子一片黝黑，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栀子树。两只乌鸦停在栀子树的枝头，又从远处传来夜枭的叫声。
“老爷，这不怪你，倘若我早先发现公子回来，便不会发生这种事了。都怪我，都怪我。”喜儿啜啜泣泣地哭起来。
“赵叔叔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但倘若赵兄还活着，定然也不希望赵叔叔为了他寻短见。”林晚站在一旁安慰道。
“林友，今多谢你帮忙。”赵国财转身道。
“赵叔叔客气了，赵兄乃是我的挚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友，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休息吧。”赵国财低头叹了口气，“你今一整没有回家，家里人该担心了。”
“那林晚明早再来。”
“喜儿，你让管家安排一辆马车，送林友回家。”赵国财对喜儿吩咐。
“是，老爷。”喜儿抽抽搭搭的站起身。
“不必了，赵叔叔，让喜儿姑娘留在这里多陪赵兄一会儿吧。我家就在城西，独自回去便可。”
“那恐怕不安全……”
“月工城每晚都有城卫兵巡逻，不会有事的。赵叔叔，喜儿姑娘，林晚告辞了。”
林晚罢，转身离开灵堂。
到灵堂门口时，赵国财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林友，你且慢走。”
“赵叔叔还有什么事吗？”林晚转过身。
“林友白曾经过，你也看了平山门给平安的那张纸……”赵国财神色迟疑，欲言又止。
“我确实看过那张纸。”
“我儿发疯，正是被那张纸所害，林友也看过那张纸，最近几日，一定要多加心，多加心啊，切勿再发生我儿这样的悲剧了！”
林晚心中一凛，郑重地向赵国财点零头。
“多谢赵叔叔，我记住了。我绝不会发疯的。”
……
月工城中有一条长河，名叫宫水河。宫水河自西向东，横贯月工城。林晚家在城西，一路上沿着宫水河走，便能回家。
夜晚的宫水河格外幽暗，河水两旁树影横斜。河上无风，水面极其安静，能听见河畔草丛中微弱的虫鸣。
林晚走到一半，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身旁不远处，从那里隐隐传来几点微弱的火星。
那是香火的火星。
借着微茫的月光，林晚看清那香火所在的庙宇。
那是一间矮的土庙，大约只有农村人家的厨房那般大。墙壁上刷着黄橙橙的泥巴，在月光下泛起一层腐败的黑色。
庙顶两侧有翘起的飞檐，但左侧的飞檐年久破损，拱角已经消失，只剩下两片残缺不全的红瓦。
“城隍庙……”林晚喃喃道，“连降下福泽的仙人都是假的，那城隍娘娘也是假的。这世上所有的神仙都是假的。”
他缓缓来到城隍庙前。
城隍庙的庙门前摆着一只半人高的香炉，香炉中正燃着三支贡香，想来是不久前有人刚刚来过。
香炉后便是城隍庙的入口——是入口，但城隍庙极，只能容两人祭拜，从门口一眼看去，便能将整个城隍庙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庙内的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只铺着黄布的香案，香案上放着一只木牌，木牌上用鎏金墨写了“城隍神”三个字。
香案前摆了两只蒲团。
整个城隍庙都没有城隍神的塑像。
林晚这时才发现，城隍庙中居然没有城隍神的塑像。
人们祭拜的对象，一直都是香案上那只孤零零的木板，林晚甚至不知道城隍神长什么样子。
相比起其它庙宇，城隍庙非但破败，简直是穷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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