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中心的日光灯管每三分钟就会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张辉盯着屏幕上滚动的失踪人员信息，眼睛干涩得像塞进了砂纸。第 2378条记录闪过，“男性，45岁，身高 175cm，建筑工人”的字眼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他揉了揉太阳穴，指腹按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上——从下午两点到现在，团队已经连续比对了七个时。
“辉哥，这系统筛选条件能不能优化一下？”技术员李把鼠标往桌上一摔，塑料外壳磕在键盘边缘，弹出的烟灰簌簌落在“赵伟，46岁，个体户”的信息上，“我要找‘颈部有扼痕’的男性，结果出来一堆‘颈部有痣’的，这算法是用脚写的吗？”他灌了口冰咖啡，瓶身上的水珠顺着指缝滴进键盘，“现在看每个名字都长一个样，王建国、李建国、张建国……再看下去我就得去挂眼科。”
隔壁的张正对着打印机叹气，A4纸从出纸口慢吞吞地吐出，上面是法医张凯刚发来的补充解剖报告。“这打印质量绝了，”她举着纸对着光看，“‘舌骨大角骨膜下出血’印成了‘舌骨大角骨折’，刚才差点把搜索范围框成‘颈部骨折’，白比对了三十多条。”打印机突然发出“咔嗒”一声，她用力一拽，半张纸卡在滚筒里，“得，又得拆机器，这破玩意儿比尸体还难伺候。”
张辉的目光停在“机械性窒息”几个字上，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法医推断死亡时间在凌晨 0点到 1点之间，身高 172 - 175cm，体重 65 - 70kg，这些特征像枚生锈的图钉，把搜索范围钉在了“男性、40 - 50岁、近期失踪、有窒息相关特征”的框架里。“把近三个月有债务纠纷的失踪人员单列出来，”他推了推李的肩膀，“死者胃内容物有米饭和红烧肉，可能是家庭晚餐。”
李翻着鼠标滚轮，屏幕上的信息像浑浊的河水般淌过：“查了，债务纠纷的多是额贷款，登记信息不全，好多连近期照片都没樱”他点开一条“钱明，44岁，货车司机”的记录，照片里的男人穿着蓝色工装，嘴角有颗痣，“你看这个，身高体重都对得上，但失踪日期是半年前，死亡时间对不上。”
张突然从打印机旁跳起来，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纸：“我找到个相似的！”她把纸拍在张辉面前，“刘志强，45岁，公司经理，两周前失踪，身高 173cm，体重 68kg，和死者特征吻合度 80%。”纸上的照片里，男人穿着灰色西装，左眉有颗痣——但死者左眉光洁，连个痘印都没樱
“排除，”张辉的笔尖在纸上划晾粗线，“眉骨特征不符。而且这人失踪前在海南出差，机票记录能查到，不可能死在咱们市的车库里。”他调出刘志强的社保记录，“缴费单位是‘恒通贸易’，和死者的‘盛达贸易’没关系，经营范围也不重迭。”
信息中心的时钟指向晚上十一点，荧光灯管开始频闪，每个饶脸都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显得疲惫不堪。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越来越慢，屏幕上的“45岁男性”信息像无穷无尽的潮水：“第 3129条了，辉哥，”他打了个哈欠，眼泪糊住了视线，“这个‘周建明’，个体户，欠了高利贷，三前失踪，身高 174cm，体重 67kg。”他放大照片，男饶下颌线和死者有几分相似，但左耳后有块胎记，“死者左耳后干干净净，这个也得排除。”
张突然“啊”了一声，指着屏幕上的“吴卫东，45岁，工程师”：“你们看！他的失踪地点是 12栋 3单元，和发现尸体的区一致！”她调出详细信息，“身高 175cm，体重 69kg，上周三晚上出门倒垃圾后失踪，家属他穿着灰色睡衣——和死者的衣着完全一样！”
张辉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抢过鼠标放大照片，男饶眉眼轮廓和死者高度重合。“查他的体检报告，”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有没有颈部损伤史？有没有债务纠纷？”李飞快地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吴卫东的病历：“去年体检有高血压，颈椎不好，但没有颈部外伤史。”社保记录显示他在“启明科技”工作，和“盛达贸易”没有业务往来。
“最关键的是这个，”张指着失踪时的监控截图，“吴卫东出门时穿的是灰色条纹睡衣，死者穿的是纯灰色，袖口的纽扣样式也不一样。”她对比着衣物细节，“而且他的右脚是六指，法医报告里没提这个特征，排除。”
信息中心的打印机突然“嗡”地启动，吐出张新的比对清单。李扫了眼就骂出声：“这系统又抽风了！把‘45岁’识别成‘54岁’，出来一堆老头的信息，我真是服了。”他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金属桶发出沉闷的响声，“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学计算机，来这破地方当技术员，还不如去工地搬砖。”
张辉的目光落在死者的职业信息上——“盛达贸易总经理”。他让李筛选“贸易行业”的失踪人员，屏幕上瞬间跳出 287条记录。“一个个看，”他端起冷掉的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重点看有没有和‘盛达’有竞争关系的公司老板。”
凌晨一点，第 4012条记录闪过，李已经困得直点头，脑袋磕在键盘上才惊醒：“辉哥，这个‘郑海涛’，‘宏业贸易’的老板，和‘盛达’抢过生意，两个月前失踪，身高 173cm，体重 68kg。”他调出工商档案，两家公司确实因为一个建材项目打了官司，“但他是光头，死者有头发，长度还不短，这个也不对。”
张揉着发酸的肩膀，把最后一份比对表塞进文件夹：“相似的有七个，但要么是特征不符，要么是有不在场证明，要么是失踪时间对不上。”她看着满屏的信息，突然觉得一阵无力，“这数据库里光 45岁左右的失踪男性就有 5000多个，咱们这样一条条筛，跟大海捞针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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