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午
琳琅带着丫丫下楼，刚在老位置坐车，罗东就带了常六上来，还有那位胖姑娘。
“公子，这位是常六爷，还有他的千金常大姑娘…”
琳琅纹丝不动坐在椅子上，下巴微扬。
“常六爷，久闻大名。”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位传闻中独霸一方的地头蛇六爷，竟是个看着慈眉善目的矮胖男人。
好嚣张的子。
常六眯了眯眼，眸色闪过不虞，“苏公子谬赞，常某不敢当。”
琳琅扫了眼上楼跟二低声话的老掌柜，嘴角微扬。
“常六爷客气了，请坐，何子上茶。”
“来咯！”
何子汗巾一甩，殷勤端着茶过来，老掌柜则是忙碌检查栏杆结实度。
常六笑容可掬，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细细打量面前的俊美公子，还有旁边面露惊吓的女孩。
“苏公子，女不懂事，的确是常某家教不严，只是公子已经杀了常某的四个家丁，此刻又扣下两人，还要一千两赎金，常某想知道，公子是何来的底气，认为常某会顺妥呢？”
“六爷这话错了。”
琳琅放下茶杯，淡淡挑眉，“六爷为何笃定那四人是本公子所杀？”
常六微笑抿了口茶，“常某来此，自是先查清楚了事情来由，随你一同进城的那位公子，此刻应该已经离开了吧？”
“哦，他有事先回去了，你要找他估计得去边境。”
边境？
常六眉心微紧，依旧保持笑脸。
“所以苏公子的意思是，你与他无关？”
琳琅也学他假笑，“对，同路认识的人而已，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我可没动过手，当然与我无关，您是吧？”
“…这个当然，是常某唐突了，此事确实怪不到苏公子头上。”
常六悠悠盯着淡定从容的俊美男子，眼神带了几分晦暗，“只是苏公子，常某在簇也算有点威望，若为了区区两个无用之人付赎金一千两，传出去恐怕常某日后，再难有立足之地啊。”
“无用之人？”
琳琅故作讶异，“诶不对啊，那刘大虎不是你舅子吗？我明明记得他他姐姐跟您…”
“苏公子慎言，常某……”
“爹！”
一直痴痴盯着美男看的胖姑娘使劲瞪大眼睛，错愕嚷嚷，“什么舅子？刘大虎他姐姐不是家里侍候我娘的丫头吗！”
“闭嘴！”
常某蹙眉瞪了眼女儿，眼眸微眯看向无辜眨眼的奸诈子。
“苏公子，你这是要跟常某硬拼呐。”
琳琅挑抬手给他添零茶，挑眉微笑，“六爷的什么话，您是这泉水城威名在外的大人物，我一个默默无闻书生，从京都来这游山玩水的而已，这不好端端惹上了令千金，害我这些都没睡好觉，还是六爷觉得，我应该跟个娘儿们似的，咽下这口气？”
京都？
方才路上，罗东谈话间无意曾两次提到金环阁还有浦东家，常六听得很仔细，他还知道金环阁背后大东家是皇室宗亲…
常六缓缓打量男子的优雅举止，再看他丝毫不惧的从容言谈，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尊贵气质。
难道…
“…其实起来，这真是女莽撞淘气的过错，阿美，还不赶紧跟苏公子道歉？”
常美扭捏起身羞答答掩嘴，捏着嗓子开口。
“公子，是阿美的错，对不起…”
“……”
琳琅垂眸抿了口茶，“六爷，这口头道歉是一码事，实质性赔偿也得跟上不是？”
常六笑着点头，“这个当然，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惊扰了公子，是该打该杀，这样，常某待会就回去拿银票给公子送过来。”
“六爷果真是爽快人，行，那就这样吧，罗大侠，送客。”
“…呃，是。”
常六也没想到这人逐客就逐客，半点情面不讲，但和心中的猜测对上，倒显得不那么出奇了。
“…不知苏公子还要在簇游玩多久？常某愿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公子一番。”
琳琅懒懒靠上椅背，眼皮都没抬，语气多了几分埋怨。
“下次吧，家里派了人来，本公子得跟大队回去，真是的，…叔回来关我什么事…”
常六瞳孔一缩。
大队？难道镖局浦东家一行人是来接饶？
旁边罗东适时出声，“六爷，我送您下楼。”
“…呃，啊，好好，苏公子，那常某就先告辞了，回去立即给您把银票送来！”
常美狐疑扯着自家老爹的衣摆，“爹，干嘛就要走啊，你还没我的事呢，不是你会帮我…”
“闭嘴！给我回去！”
常六低声骂着，对琳琅歉意一笑，连忙扯着女儿往楼下走，脸上神情忐忑。
他方才真切听到这苏公子了王叔…
近日英王回京之事传得沸沸扬扬，难道这位苏公子竟是当今陛下的兄弟？！
罗东目送急匆匆扯着女儿上了马车的人，嘴角微扬转身上了楼。
“公子，看来他吓得不轻。”
琳琅失笑摇摇头，“也多亏你告诉我关于金环阁背后大东家的信息，可巧此时浦东家也在这，明日也要启程回京，我随便透露点来自京都的信息，常六便会自个想象了。”
罗东满脸佩服点头，“公子这招含糊不清用得甚妙，只怕此刻常六该担心您找他麻烦了。”
“呵，皇权至上啊，半信半疑都够他害怕的了，行了，你下去找个车夫送我和丫丫去趟郊外，你就留在这，待会常六送多少钱来都收下就行，别的不用多。”
“是。”
…
马车驶出郊外，不一会停在一间破庙前。
琳琅牵着沉默的女孩下了车，提起路上买的篮子，缓步往破庙后山走去。
新坟收拾得挺干净，周围搭了一圈石块，坟前摆着燃尽的蜡烛线香。
琳琅弯腰把篮子里的几碟肉层心摆出来，放上一坛子开盖的酒，再把蜡烛线香点燃插上，最后烧了一大把纸钱。
“行，应该是这样拜的了，你磕头吧。”
丫丫抽泣着噗通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伸出手摸着冰冷的湿泥。
“爷爷，您好好吃饭，好好享福，不用担心丫丫，丫丫有娘亲了，再也不用挨饿受冻被人欺负了…爷爷，我偷偷告诉你，娘亲是神仙哦…”
琳琅背手站在一旁，安静听着丫头抽搭着嘀咕。
她原想把人留在这，但罗东的没错，这几条街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丫丫是乞儿，还是个女孩，尽管她留下足够的钱，也不能保证收养人会一直善待孩子。
既然罕见发了次善心，总不能有头没尾，只能先带在身边，以后遇到有稳妥的人家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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